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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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街的人与昂长的天家仪仗交相辉映,路边跪着的百姓却又纷纷探出头来,想要打探那层帷布后头皇后的真容。
贺昶宥一出毓德宫门就连忙让岑幸换了原本今日要用的普通轿辇。他如何能忍着,让自己的卿卿被那么些人那样探看去。
甚至一路上贺昶宥看着透光的车帷恨不得再给自己妻子戴个帽帷遮挡。
贺昶宥的心思便是如此反复难测,他既想让天下人瞧着自己与秦卿的和睦恩爱,但内心又极其不想让旁人多看秦卿一眼。
而这些复杂的拉扯,秦卿并不能感受到。
车辇上人明显是十足的兴奋,头上的珠钗时不时发出叮当声响。那小脑袋扭来转去的,想要去看着外头的热闹,只恨车上这一层薄纱如美人遮面般让自己看不清楚了。
贺昶宥拉住了秦卿要掀起车帷的手,一把拉着让人坐在了自己腿上,他靠近秦卿低声问着:“喜欢外头的热闹?”
秦卿的注意力与目光就全然回到贺昶宥身上,她笑着同人点头。如今的秦卿已经完全能接受贺昶宥的靠近,自然的倚靠着人开心的说道:“我许久未见着这样多的人,这样热闹的街市了。”
她上一次看着还是自己大婚,但那一日说来并不高兴,自然也不会留心外头有多热闹。
贺昶宥听着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立马满足秦卿说着:“那改日空闲了我就带你出来逛逛。”
听着这意外之喜,秦卿的双眼扑闪着,兴奋的点着头。
从前贺昶宥明白自己心意之时,秦卿已经变成了那个端庄的皇后,喜怒不形于色。
看着如今活泼的人心里多是钝钝的心疼,不知道自己的妻子那时是吃了多少的苦才变成那个模样的。
贺昶宥叹着气但好在如今他在一日就能护人一日,最好让秦卿永远这样,便只是他贺昶宥的妻子,不是什么天下女子的表率,不是要来劝他立妃延绵子嗣的皇后。
车辇到了大高玄殿,贺昶宥亲自扶着秦卿下去,动作小心,举止亲昵。
陛下对皇后如此用心,周围的人自然是看得清楚。尤其是离得近的大臣们,见着他们的陛下望着皇后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都纷纷倒吸一口气,以为自己是活见了鬼。陛下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竟会出现除开嘲讽、嗤笑外的其他情绪,真是奇迹。
两人并肩而立,贺昶宥直接拉着秦卿往自己身侧站,而非依着族制站在自己身后。这样举止无不在说陛下对皇后的重视,让坊间传着的那些“陛下爱皇后爱的死去活来”的传言都有了根据。
天坛之上,帝后迎万民瞩目,对天地协同相拜,来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天坛之下,百姓各个都又说起了那段兵围秦府、天子娶后的佳话。
那些说着两人相配与恩爱的言论无时不刻不在刺激着此刻站在人群里的忻春嫣,她愤怒的想娶去反驳这些言论,却又找不到一个能驳斥的点来。
顿时更为怒火重烧,随着时间与人声鼎沸,那火就越烧越旺。
回宫的路上,秦卿便不再佯装着那些得体礼数,一直拉着贺昶宥柔声问自己今日大典的举止是否得当。
贺昶宥自然是夸着,秦卿便高兴的又同人说起其他来,一路上一个讲一个听,配合默契,诚然有多年夫妻模样,
回到宫里,贺昶宥与秦卿就被迫得兵分两路,一个去前朝,一个回后宫。
但这还没分离呢,有的人就在车辇里唱起依依不舍的戏码。
贺昶宥那模样活像自己是条鱼,而秦卿就是那水,他要是离开秦卿一步都得缺水而亡。
而秦卿反被人缠上,倒要安慰着她的幼稚陛下说着:“昶宥辛苦,我就在毓德宫里等你回来,我们一道用晚膳,可好。”
贺昶宥得了人主动的吻和承诺,这才开心的放人回去。
今日外头的天气好,秦卿的心情更好。她便特意下了回宫的轿辇,要自己走上几步。这本也没有什么,但回去的半道却埋伏了人,就等着她回呢。
忻春嫣从秦卿嫁进宫来便觉得受气,看着今日的场面更是肺都要气炸了。
这个站在最上头受世人艳羡的位置,明明该是自己的。那个与贺昶宥最为相配的人也该是自己,而这本属于她忻春嫣的一切都被秦卿抢走了。
她是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秦卿正走着同一旁的佩芸高高兴兴的说着话,这个人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着实是吓了秦卿一跳。
可真别说上回的那一顿掌嘴还是有效果的,今天这人一出来不就知道先同秦卿伏身行礼,不情不愿的喊上一句:“皇后娘娘安好。”
秦卿心情好,自不同有的人多计较。就让人起身也不把忻春嫣当一回事。她正要抬步离开,就听着忻春嫣刻意的对着自己讥笑一声。
俗话说的好啊,这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的。这忻春嫣还没张嘴,秦卿就知道这个人准是没什么好话。
果然忻春嫣转过身来就直接对秦卿挑衅着说:“一个空壳皇后就只能是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秦卿这个位置你还能坐多久呢?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大高玄殿的这场戏你配合的真是不错,同宥哥哥算是顺利唱完了那夫妻和美的戏码。想来你的作用也就用完了吧,就一个独守空房的皇后也没什么可高兴的了。”
忻春嫣的话语与目光满是对人的嘲讽,她不怕秦卿更不怕这个人会再动手。她自是不会吃亏的,只要是在这个宫里贺昶宥就不会让她吃亏。
而秦卿听着对方的狠话也只是当听了一阵犬吠,拉着女使头也不回的就离开,半句争吵都不屑于放在忻春嫣身上。
她与陛下如何,贺昶宥对她如何,自己难道还没有一个外人来的清楚?
这三脚猫挑拨的功夫上过一次当了,自然不会再傻傻的上钩。
忻春嫣顿时面目狰狞的看着离去的人,她立马大喊着秦卿的名讳,若非此刻是在宫里怕就要对人破口大骂出来。
而秦卿对此一律不予理会。
这一切连争执都算不上自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守在秦卿身边的锦衣卫,立马把消息带给了贺昶宥,那话都模仿的一字不差。
听着那一句“独守空房”这批折子的手就顿住了,贺昶宥皱起眉头看着眼前复命的锦衣卫,让人立马去把忻春嫣“请”来。
得了锦衣卫的话,忻春嫣一路火急火燎的往毓庆宫跑来,她还以为是贺昶宥知晓的今日的事情,要来哄自己。
毕竟这些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一踏入毓庆宫里就是那副标准的梨花带雨模样。那双眼睛蓄满了泪,让人瞧着就是一副有天大委屈的模样。
而贺长佑看着永远是那副不高兴的脸庞,这些年来忻春嫣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她也没料着这人今日是真不高兴了。
20岁的贺昶宥不知妻好,因着从前对好友愧疚与承诺,他便习惯的护着忻春嫣,甚至为此冷落秦卿。但如今二十岁的面庞下是又多活了二十来年的人,自不会再听忻春嫣的鬼话,也不会因着以前的事而要委屈了自己的妻。
多了的年岁让贺昶宥明白,报恩是要报对人的。
他看着忻春嫣突然冷笑着,那模样吓的忻春嫣见着都忘了假哭。
今日的贺昶宥让她觉得很是陌生,但这人依旧不死心的抽噎着开始编故事:“昶宥哥哥,你的皇后好凶,在宫里都不理睬旁人的。”
说完就委屈的嘟起嘴等着人能说几句好听的,能厌恶秦卿那个人。
而贺昶宥只是冷笑着,他都想给人拍手叫好,活了这么多年他都想不明白这忻春嫣是从哪里学的本事,能把这假戏演得这么好。
“你也说了他是皇后。”贺昶宥开口,只是冷冰冰的陈述着。
这话让忻春嫣一愣,先是觉得不可置,信后是觉得有些耳熟。
没等人在弯曲些什么贺昶宥就先开口说道:“你要明白你与她之间,她为君你为臣,尊卑、君臣之礼你可得好好揣住了。上一回只是掌了嘴,下一回君要臣死之时你可得想想谁能救你。”
这话狠极了。
此刻的忻春嫣也只是个方才十八的小姑娘,也就只是耍耍小心眼还没坏到那个份上。但高堂上的贺昶宥只要想到从前忻春嫣做的那些好事,就恨不得立即把人扒皮抽筋了来解自己的狠。
忻春嫣一听着这些话就吓瘫在地上,这些年来贺昶宥从来没有那样凶过自己。从前不论她做了多过分的事,这人也只是不理她罢了,但从来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忻春嫣反应过来立马和以前一样开始哭闹,开始对人说起兄长、阿姐来想要让贺昶宥心软。
但这回贺昶宥听着忻春嫣的话连看人的目光没有改变丝毫,甚至在对方又提着忻春妩的名字时,被人气到发笑。
贺昶宥狠厉的看着伏在地上的人,沉声呵斥的。
“闭上你的嘴,你也配提起她的名字,同她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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