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友好的开始

5友好的开始

        不可能吧？

        他现在不仅模样大变，就连体型、仪态、声音都样样做了改变，跟之前的小凤凰绝无相似之处。连姑姑都分辨不清，小风怎么可能认出他来？

        与其说陆郁风认出他，不如说是在诈他。

        君成空镇定下来，上前两步提起另一只没有开封的酒坛，当着太子的面扒开泥封。然后仰头灌下一口，高声称赞：“好酒！我也觉得阁下有些面善，想来咱俩眼光无差，合了彼此的眼缘。”

        太子扬起眉毛不说话，也跟着猛灌了一口烈酒。

        中原的美酒大多香醇柔和，大漠的美酒却像凛冽的弯刀，刀刀摧人肝肠。若是不胜酒力，一口就会醉倒。

        君成空上一世就被灌趴过，这一世耍了一点小聪明，暗中用妖力化解了酒气，因而显得豪气无双。

        他在巅峰之时也曾与天域各部首领饮酒赌斗，醉卧八方何其畅快！可惜如今这副小身板尚未经过历练，岂敢在媳妇儿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陆郁风看他做事爽快，表情果然柔和了几分。不再纠结他的身份，而是将视线投向远方的万点灯火，慵懒地哼笑道：“幽窦魔君又要纳妾了。小孩子家家，不学好。”

        “幽窦魔君”正是沧海龙平的封号，也就是他的三弟。

        陆郁风和帝葬生是双胞胎，如今皆是四百二十五岁。只有他们的小弟沧海龙平生得最晚，至今还不到三百岁，外表看上去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可这小子风流成性，小小年纪就有了无数侍儿，如今又要再纳第六房妾室。倒也算是魔国的一大奇谈。

        “龙性本淫，天理自然。幽窦魔君不愧是龙尊的嫡系后裔，颇有龙族风采。”君成空随便帮小舅子找了块遮羞布，在他大哥面前说好话。

        龙尊和花祖生了银霄，银霄又生了他们三兄弟，以至于兄弟三人集合了天域大妖的血统，各有所长。

        陆郁风是魔物，帝葬生是花妖，沧海龙平是孽龙。光从取名方式上面就能看出端倪，三个人的姓氏分别来源于：魔皇·陆演、花祖·帝冥月、龙尊·沧海龙渊。

        陆郁风只当他是在拍龙平的马屁，不屑道：“做丈夫的只想着三妻四妾，可见他们从未将妻妾当作活生生的人。”

        他这话是在暗喻自己的处境。

        他堂堂太子之尊，如今却下嫁给了一只傻鸟，还得为人家生儿育女。将来姓君的若是厌弃他了，是否也会再纳新欢？或者给他一纸休书？

        父皇将他摆到这样的位置上，何曾拿他当过亲生儿子！

        君成空心里别提多尴尬了，除了尴尬还有委屈。他从始至终只爱陆郁风一个，什么事情都是媳妇儿说了算，怎么小风还委屈上了？

        算了算了，小风现在还不了解他。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全平等的人际关系。呃……干嘛瞪我？”小凤凰趁机帮自己开脱，结果没说两句就被太子瞪得禁了声。

        遂见陆郁风满脸鄙视地斜睨着他，冷笑开口：“看来阁下也是姻缘中的得利者了？身处上位，自然不会觉得有何不公。”

        “这……”

        “我看得出来，你修为不俗，想必出身亦是不错。天之骄子嘛，不识人间疾苦倒也正常。”

        什么时候轮到魔国太子羡慕别人是天之骄子了？君成空只能苦笑。

        他也是被抛弃的质子，被元凤仙君送到大荒，美其名曰入赘，实际上只要生完孩子就没有利用价值了。陆郁风好歹执掌着一方兵马，还有祖父庇荫，不晓得比他强了多少倍。

        上辈子他们没机会聊这些。哪怕陆郁风后来逼于无奈接受了他，心底里其实还是看不起他，从来不会依靠他。

        原来小风当时如此彷徨无措……

        “喝酒！”君成空也学着媳妇儿的模样提酒相劝，然后趁对方饮酒的时候快速反驳道：“我才不会苛待家眷，人生得一挚爱何其不易，我宠着他还来不及呢。”

        “你这话还是留着哄你的发妻吧，在我面前辩驳什么。”

        “嘿嘿……说给你听，免得你连我一起骂。”小凤凰小声回道。

        心中却在想：刚才真不该帮沧海龙平说话！那个死小孩惯会拖人下水，平白无故纳什么妾？惹得小风伤春悲秋，连他都吃了挂落。

        两人暂不言语，各自喝着闷酒，倒也相安无事。

        陆郁风果真是醉了，防心大降，和一个陌生人也能聊上几句。换作平常，恐怕早就动起手来了。

        君成空心事重重，本来早就该走的，却忍不住留下来陪伴爱妻。前世今生，缘起缘散，多少恩怨情仇不可言说，只有和陆郁风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境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待到酒过三巡，下方的侍卫和宫娥换过两班，他们才重新看向对方。

        太子问他：“你明天还来不来？”

        君成空站起身来，洒然一笑：“其实我是偷偷溜进来的，明天还说不准。不过不久之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访了。”

        “以你的修为，龙平愿意与你结交也算合情合理。”

        “唉……算我倒霉。和他结交，后半辈子恐怕都得给他收拾烂摊子。”

        “你又不是他的长辈，轮不到你出头。”陆郁风终究还是护着弟弟，冷着脸驳斥某人。

        君成空不做解释，他这个“哥婿”也不是白当的，上辈子帮大舅兄和小舅子擦屁|股的时候还少么？三方虽是死敌，却也惺惺相惜，互通款曲。

        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朋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小凤凰迎风而立，双手负于身后，大袖翻飞之间说不尽的潇洒：“时辰不早了，还请殿下保重圣体。在下另有要事，就此别过。”

        “你知道本宫的身份？”

        “魔国太子声名远播，在下岂能如些眼拙，连你都不认得。”

        陆郁风笑了，这次是发自真心的：“你叫什么名字？本宫下次再请你喝酒。”

        君成空侧过脑袋，下方衍射的火光堪堪照亮他的侧脸。朴素的白瓷面具之下是半截坚毅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薄唇偏又邪气丛生。

        若要寻出几个字来形容，那便是：亦正亦邪，雄姿天妒！

        陆郁风眸光一闪，判断此人生性高傲，恐怕比自己的外祖父龙灵魔尊也不遑多让。倒也不再强求，表示刚才的邀请不必放在心上。

        小凤凰眨眨眼睛，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装|逼装过头了！

        “且慢！”君某人连忙咳嗽一声，软了语气，“来而不往非礼也，下次我请你。”

        太子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小凤凰心满意足，展开双臂向着地宫外围滑翔而去，遥遥飘来一句：“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太子殿下不要过于惊讶。”

        陆郁风听完之后只是拎起酒坛畅饮一气，并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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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成空飞出数丈之外就感觉身后有人尾随。

        能在熔岩地宫当中追逐他的绝对不是寻常护卫，要么是魔皇安插在龙平身边的高手，要么就是沧海龙平本人。

        哼，来得好！

        君成空身形一顿，突然化成一道幽蓝闪电破空而去，速度之快几乎将地宫上空的暗幕削成两半。

        那人见他加速逃蹿，也跟着提升速度追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钻出沙地，朝着北斗七星所在的方位竞相追逐。

        越到后面君成空越笃定来者的身份——除了真龙之躯，世间哪里还有其他平辈中人承受得住这样的奔驰？

        沙漠广袤无垠，他的逃跑路线看似漫无目标，实际上经过精心算计。他的目的地是黄泉线附近的红柳林，那里曾经关押过一个重要囚犯，如今已是魔国公认的禁地。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这小子虽然罪不至死，但是挡了他的路，就要付出代价……

        沧海龙平追逐至此突然失去目标，不禁现出身形对着四周怒吼道：“好你个无耻狂徒，竟敢勾|引我大哥！”

        他这语气不像是在为其他人打抱不平，反倒像是看见自己戴了绿帽，恨不得将奸夫碎尸万段。

        君成空同样现出身形，踩着一团青绿色的云雾从天而降。这些雾气遮掩了他的面貌，让人难以辩清他的长相。

        “与你何干？”

        小凤凰翻了个白眼，不阴不阳地同他呛声。心中却道：我偷偷探望自己的老婆，又不是探望你的老婆。你这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龙平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火，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狠辣招式铺天盖地地往他身上乱砸。

        这小子的身量和君成空比起来矮小甚多，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脸上稚气未脱。一身黑色劲装包裹住周身筋骨，一拳砸将下来竟有万钧之力，崩山裂土不在话下！

        他的额头两边分别长有一只犄角，似鹿非鹿、似羊非羊，一只大一只小，看上去颇有童趣。这是幼龙的体貌特征，犹如人类年幼之时的乳牙，长得快慢不均。

        如今这个年月，真龙和凤凰已不多见。

        真龙只剩两头，一头是龙灵魔尊，另一头就是他的外孙沧海龙平。

        君成空于情于理都不会杀他，但是扁他一顿还是很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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