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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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一过，郝有为又回到了学校。

        大四下学期，即将毕业的郝有为只剩下了茫然与彷徨。

        他报销了所有医药费才勉强续上了房租。

        但前几年压力过大的他从鲍珍离去后精神和身体都垮了，整个人都变得很压抑。

        一个人回到出租屋后，郝有为时常会发生幻听和身处梦境的错觉。

        重复的失眠加幻觉让他只能不停的吃药，然后挣钱，买药，继续吃药。

        彷如世间就他孤身一人了。

        他想着哭都已经哭过了，还能怎么办呢？

        天天以泪洗面吗？

        总要去面对生活的吧……

        但回首，又找不到生存的动力。

        只剩下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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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有为有很多年没见过蔡色了，也从没敢梦见她。

        直到如今，郝有为一向内敛的情绪一下子像火山喷发似的席卷而下。

        说不清是思恋还是什么。

        那个姑娘的身影渐渐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从静止的到动态的。

        幻境里的她笑起来像太阳，让二十多岁的郝有为常常午夜梦回时不自觉就湿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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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期过半。

        周一郝有为他们专业没有课，郝有为在之前认识的那位雷锋同学那得到了一张花展的门票卷。

        郝有为本来是不去的，但奈何同学太热情，就收下了。

        花展在那天下午。

        郝有为开学便已辞了夜班，兼职都在周末和没有课的白天。鲍珍死了，这些收入也够他生活费的了。

        周一下午的花展在市中心，郝有为特地打车去的。

        他们这个市以奇花异花闻名，郝有为学校所在的县城里也多得是花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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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有为对花草没有多少认知。

        之前是没精力去知道，现在也没多大兴趣去了解。

        他来只是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了。他忘了自己最初努力的奔头，索性就随意逛逛。

        他想过死亡，但内心又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还不是现在。

        他得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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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有为做梦都没想过他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蔡色。

        进门后心不在焉的观了不到十分钟的花花草草，一抬头，郝有为看见个身穿蓝色裙子的姑娘就站在不远处，在下一个展台旁。

        她面前是一簇簇火红火红的花蕊，身旁应该是她大学的同学们，正与她言笑晏晏。

        而她，一如往日般的干净耀眼，叫郝有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那位名叫蔡色的女孩。

        是四年以来只在他记忆里出现过的女孩。

        郝有为惊喜的情绪不过几秒，突然慌乱的他转身就跑，脚步不停的离开这个地方，与进馆的人们一个个擦肩而过。

        终于挤出来后的郝有为听着街上嘈杂的声音，忍不住捂住了脸。

        泪水落地无声。

        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近在眼前，郝有为却不敢去见她。

        他颓然意识到这般狼狈不堪的自己已经不能去拥抱蔡色的美好了。

        不知道是否只有自己还记得当初的那句“我等你”，但他们之间现在的差距太大了。

        郝有为已经没了底气给蔡色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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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有为曾以为自己的最高学历会是高中，没想到浑浑噩噩的大学四年也挺过来了。

        毕业前一周，郝有为完成了论文最终稿。

        即将彻底步入社会了，工作还没有着落，兼职也是换了又换。

        郝有为觉得自己真的仅仅就只是在为了活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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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前夕，郝有为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在烧烤摊喝闷酒。

        这时，老板带了一人来到他桌前，说位置不够了，问能不能凑合着拼个桌。

        郝有为同意了。

        然后他听见那人惊喜又试探的叫了声他，“郝有为？”

        郝有为错愕抬头。

        对视间，郝有为看见了自己的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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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姓宋，初中时常常被校园暴力。

        有一天那群挑事的人位置没挑好，宋雪在小巷子中被恰巧路过的才六年级的郝有为救了。

        两人一起边打边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那是宋雪第一次奋起反抗，他才知道，原来这些伤害他是可以拒绝的，甚至还可以反击回去。

        尽管他也被打的很狼狈，但内心就一个字——爽！

        后来，两人就此别过，郝有为也因此留级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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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不见，宋雪性格变得外向了不少，他热情的和郝有为回顾着往昔，一边感叹着生活不易，一边又询问起郝有为的状况。

        两人聊着聊着，宋雪突然问：“要不要合作？”

        郝有为很吃惊，他说：“我现在家徒四壁，学历也不高，要不你还是考虑换个人吧。”

        宋雪说：“放心，咱两谁跟谁，钱不是问题，不是想拉你投资，也不是想坑你，我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吗？”

        他喝了口冰啤，摆摆手：“学历也不是事，不骗你，我创业才刚起步，招人这方面没那么多讲究。”

        郝有为吃着烤串静静听着。

        宋雪呼出一口热气，又道，“关键是我喜欢你的那股拼劲。哎！我们工作室现在就需要有人敢带头去闯去拼！就冲你当年带我二打四的那气势，我就觉得吧，你来，咱们可以一起冲一把！”

        郝有为震在了原地，他拿签的手抖了抖，但还是开口婉拒道：“那都多少年的事了，现在我就是个马上毕业就要成为无业游民的人了。”

        宋雪不太认同他的说法，“没工作那不刚好？来我这，工资又不是不给你开，你怕什么？你现在怎么还越活越往我以前的路子上去了？”

        郝有为不知怎么的，听了这番话他又情不自禁想到了蔡色，想到她的那个“等”。

        他看着桌上的啤酒罐子低垂下眼睑。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郝有为咬咬牙，心一横，想着前几天才见过的那个姑娘他说服自己是该再试一试的，他干了那份酒，说：“那就冲！”

        反正自己已穷途末路，倒不如拼一把，没有未来那他便要闯出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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