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变成Omega怎么办？

这是七海建人在证券公司上班的第四年。

        堆积如山的文件、有规律的键盘敲击声、开不完的会和异常难缠的甲方客户，构成了他在一般性企业工作的每一天。

        经纪业务部是公认的最优秀部门，而七海建人是其中最优秀的员工之一，从他坐在工位上开始，就如同不知休息的机械部件一样忙碌。

        七海建人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捏了捏紧绷的眉心，眼神一转，发现坐在身侧位置上的华光莲垂着头，正在核对文件的数据。

        两条细长的眉头凑在一起，有浅浅的纹路，神情很专注，手指捏着一只钢笔，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牙齿把饱满的下唇咬得红肿。

        很认真的样子。

        七海建人从他背后路过时，闻到了一种很奇异的香气，像是蜜桃酿成的美酒，清甜又醉人。

        要论味道，它是很香甜、很清雅的，但要说起扩散性，可以称之为霸道，像是要充分占领每一个角落，办公室里有，男卫生间里有，连休息室里也有。

        茶水间里有摸鱼的同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七海建人虽然基本不参与这种活动，但也不会不识趣地凑上去打扰。

        毕竟工作都是狗屎！想逃避工作是很正常的想法。

        七海给自己倒了杯美式咖啡，转头问在休息室里抽烟的同事：“松尾，你有没有闻到香气，有点像是桃子味。”

        松尾用力抽动鼻尖，只有一股香烟的呛鼻味道，他打了个喷嚏：“没有啊，你想吃桃子了吗？现在也不是季节啊。”

        上班族中男性喷香水也是常有的事，他们的客户中不乏有情调的女性，在外形上稍加打扮，能更容易地获得客户的好感，香水算是附加产品。

        七海也喷过香水，是带有木质和皮革气息的淡香水，很适合正式场合，成熟稳重不会出错，很容易让人产生安全感和信赖感。办公室大多数人的香水味他也闻过，没有人用这么甜的果味香水。

        “没事。”他洗干净咖啡杯，走出休息室。

        七海建人不是对香气很敏感的人，但这种香气，像是冥冥之中的一根引线，缠绕在他身上，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忽视。

        有点奇怪，七海建人想。

        他闭上眼睛，让身体跟随本能的牵引行动，多年来的训练和直觉让他敏捷地避过了所有障碍，甚至还能根据脚步声判断身边走过的是那个同事。

        直走，一米、两米……之后右转……

        他步履缓慢但不受阻碍，不知走了多远，皮鞋的前端抵住座椅的金属底座，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七海建人还没睁开眼，耳畔已经传来了声音。

        “七海前辈？”华光莲扬起眼尾，回头习惯性地一笑，让看见了的人均有直面圣光的眩晕感，好像在瞬间一上午工作的疲惫都消失不见，又可以信心百倍地投身于工作中。

        七海建人的目光锁定了华光莲，在他身上探照般的巡回：“华光，你喷香水了了吗？”

        华光莲看了一上午数字，眼前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处于半懵的状态，听到他问，迷惑地抬起胳膊闻。

        天气热，他脱了外套，衬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如同一截嫩藕，细长、白润、线条漂亮，他的眉眼是偏向少年感的幼态，但鼻梁是很挺拔的，如同尺子丈量过的最佳线条，经由最专业的雕塑家凿刻而成，有一种巧夺天工的美。

        他的额头渗出星星点点的汗珠，像是镶嵌在王冠上的碎钻，闪耀着湿润的光泽。

        七海看了一眼中央空调的温度，是26度。

        “没有啊，上班还要求喷香水吗？”华光莲闻了光洁的手臂，什么味道也没有，又去闻洗过的衬衣，只有淡淡的薰衣草味。

        不知道为什么，超市里薰衣草味的洗衣液总在打折，所以他就买了很多，是昨天放多了吗。

        “不是，”七海建人摇头，“没什么。”

        七海建人坐回工位上，还有数不尽的文件等他看，但却怎么也定不下神。

        他记性很好，看过的资料就收拾整齐地码在记忆的抽屉里，此时抽出来就能用上，“……omega发情期间会散发出自身的信息素，周期为一个月左右，初次发情持续时间较长，有一周到半个月……”

        在看到信息素的时候，七海建人的眼皮一跳。

        abo是网络上的虚构世界观，没有完全统一的设定，但大差不差，其中对信息素的描述，有最为基础的设定就是“发情期前后释放出的气味”、“信息素诱发忄生冲动”这两点。

        不妙。

        诅咒对华光莲的影响在逐渐加深，如果这种桃子味就是他的信息素，那恐怕过不了多久“发情期”就真的会到了，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真的要……

        七海建人为自己的想象皱紧眉头，他面沉如水，声音如同在水里游的金鱼，一下一下吐着泡泡：“华光，删帖的事情怎么样了？”

        华光莲抬起湿漉漉的圆眼看向七海建人，睫毛晃悠悠地颤动，因为是说与工作无关的内容，就很警惕地压低声音，语调温软：“昨天晚上我请学生会信息部的部长帮我删除帖子，但是失败了。”

        说到这里，他颇感苦恼的皱起眉，玫瑰一样鲜艳的嘴唇微微抿着，嘴角往下坠，更显出肉嘟嘟的下唇，带着些许娇嗔似的恼意：“以前都是找他的，但是这一次他说凭他的权限无法删除。”

        论坛是匿名的，夜晚的车速快得惊人，时常出现些让他脸红心跳的小段子或者同人，过分的话他会请求论坛管理者删除。

        华光莲叹了口气，昨天夜里去打扰别人就已经让他很不安了，结果事情还没解决，他垂下眼帘，把自己的手指揉搓得发红，“我去问了学生会的成员，他们说现在会长不在，暂时不能把发帖人的信息告诉我，要等他回来才行。”

        七海建人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惊讶，本来也只是想试试，不如说，如果使用一般科学手段就能解决的话，咒术师这个职业也可以消失了。

        他伸手扯了扯领带，不由得烦躁起来。

        他不做咒术师很久了，除了偶尔会和高专时期的学长见面，已经基本脱离了咒术界。

        但是学习的知识一点儿也没忘，有实体的咒灵，即使再怎么强也有祓除的办法；而无实体的咒力集合体，除了将其源头完全解决，只会不断再生。

        就像一些坊间传言或是都市怪谈，只要有人传播就永远也无法祓除，即使消灭掉了它的实体，在汇聚了足够的咒力之后，他又可以卷土重来。

        七海建人手里攥着钢笔，笔尖在废纸上点出个散点图，呼吸着如同盛夏时节果园一般甜蜜的空气，反而让他感受到了闷热。

        侧头去看，华光莲坐的很直，穿着单薄的衬衣，扣子解了两颗，露出小半锁骨，像是午后盛着烈日的云，白中透着粉，细碎的额发沾着汗，微潮地粘着额头，脸颊红彤彤的一片，雪白的脖颈上缀着细汗，像是玻璃杯壁的水珠，晶莹剔透的。

        “很热吗？”七海建人故作平淡地问。

        “热？”华光莲不确定这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但周围也没有别人听到，为了避免发问的人尴尬，他一般都会回应。

        他确实感到很热，外部空气的闷热和身体内部的燥热似乎隔着一层薄薄的皮子在打架，是双重叠加的热，让他恨不得脱了衣服跳进冰水里去好好降温。

        是空调的温度太高了吗？他眯着眼睛瞟向温度显示器，是26度。

        不应该啊，以前都是这个温度，怎么今天就尤其得热呢。

        他一手给自己扇风，另一只手在在桌子上四处翻找纸巾，想擦擦汗。

        “是有点热。”

        七海建人像是被传染了一样头脑眩晕，好像热量从身边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他克制地长呼出气，掏出一个手帕，递给华光莲：“先用这个擦擦吧。”

        华光莲抬目，一双生动的笑眼望过来，唇珠跃动，饱含谢意的语句就吐露出来：“谢谢，真是麻烦前辈了。”

        七海建人镇静地开口：“关于omega的资料你回去查过了吗？”

        华光莲擦着脸颊的手一顿，眼神避过七海询问的目光，言辞闪烁：“还没……没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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