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暮春四月的东南风

从湖光市到青岸市，两百多公里的路程，一路开车风驰电掣。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像是催命符一样。但不敢接，同时也不敢关机。

下高速的时候，趁着外面的灯光，凌秀转头看了看坐在后排妹妹，凌婕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让她心底又惊又怒，又气又急。

惊讶如此斯文乖顺的妹妹居然会动粗。

怒火如何丧心病狂才会逼得她心理破防。

气恼现在她反而有点满不在乎。

急躁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打听的消息。

导航停到简筑小区门口已经是深夜了，凌秀火急火燎地带着她的妹妹凌婕敲开了乐遥家的大门。

敲了好一阵子，乐遥才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开了门，看见门口站着如花似玉的两姐妹有点懵圈。

“神仙姐姐？妖怪妹妹？敲错门了吧，我不是你们要拯救的人类啊。”

凌秀直接推开他，提着行李箱就进来了，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是凌秀，这是我妹妹凌婕。”

“喂喂喂，你们……谁们家的领袖、领结？”

凌秀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牵着妹妹的手环顾了一下空间格局，不大的房子八十平左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南北通透。

很明显乐遥住着的是靠在南边的卧室，她推开北边的次卧房间，行李箱直接推进去，跟凌婕说：“先在这里对付一段时间，我会尽快给你办青岸的入学手续，后面有的事情再慢慢周旋”

乐遥摇晃了两下脑袋，怕自己不是在做什么梦，赶紧清醒过来。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呔，妖孽，还不现出原形。太上……什么来着？”乐遥忘词了。

“好啦！”凌秀不耐烦了：“青岸城市信息窗的信鸽都这么延时的么，还是就你这么磨叽？”凌秀没好气地：“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们惹出了什么事，猜不出我们是谁。”

嗯……凌秀，凌婕。

乐遥终于反应过来了：“咳咳，愚人节嘛，跟你开玩笑呢。”

“现在已经四月二号了！”凌婕不高兴。

“哦，都过了十二点啦。你们饿不饿，要不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凌秀挥挥手：“快去快去。现在没时间跟你客套那么多，明天闲下来的时候我再和你详细说。嗯，我们准备先洗漱一下。”

她不容置喙的语气让乐遥产生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家了。

麻爪，信息窗口人的卑微。

厨房里，乐遥煮了水打了鸡蛋下面条，手头动作不闲着，脑子里思绪却有点混乱。

家里半夜多了两个女人，这说出去都是一身臊。

凌秀，凌婕。

这两姐妹乐遥当然是知道的，对于她们半夜而至的缘由也是清楚的，但确实是之前没见过，是第一次碰面交流。

潘二哥倒是跟自己提过，说凌秀和凌婕大概率会兜不住，要转移地方。但没想到她们直接来青岸，也没想到她们会半夜突然造访自己家，性格这么莽的么？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潘二哥问问？

乐遥抓起手机看了看，凌晨一点半。

算了，明天再说吧。

凌秀凌婕洗漱过后，来到餐桌边，吸溜着面条吃着煎鸡蛋。

乐遥左边看看凌秀，右边看看凌婕。

感叹着执行组的人能这么有执行力，不见外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功底，

凌秀也没说不好意思：“手艺马马虎虎，火候稍微过了点。”

乐遥摇着头：“果然，你们执行组的人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你怎么知道我家、来我这的？”

“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跟你假客气干么？”凌秀搔了搔头发：“韩四哥不是在你家做过客么，他给的信息。”

完全无话可说，自己在韩四哥那里登记过个人信息。

凌秀吃完了夜宵，这才跟他表示说了详细。

团队里策划组与执行组双方已经矛盾升级了，甚至摩擦白热化有点肆无忌惮。

自家妹妹凌婕不可避免也被波及，老板家的小纨绔恶意满满，煽风点火，捏造事实，联合周围人对她进行从头到尾的PUA，导致凌婕情绪激动之下，拿了椅凳给对方额头开了瓢。

情况紧迫，心慌意乱下带着妹妹离开湖光，也担心对方报警所以酒店都没敢住，病急乱投医直接来到乐遥家。

算不算收留了犯罪嫌疑人？

乐遥看着凌婕，心说没想到这妞是个狠人。

第二天的时候凌秀早早起了床，下了厨房还做好早餐。

头一次来到自己家得人却俨然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模样。

“尝尝，好叫你也知道我的手艺。”

一边用膳一边说：“早上韩四哥给我消息说已经短暂地拖住了老板，但老板说必须要有一个交代出来。呵，他还想要交代，他儿子欺负我妹妹的时候怎么不说给个交代？”

乐遥没理会这茬，他问：“那你现在打算在青岸扎营？”

凌秀摇摇头：“不确定，终究还会看老板的反应，但我现在没胆子联系他。”

乐遥点点头。

你没胆子，你妹胆子倒是不小。

凌秀环顾了一下乐遥的家，小心翼翼问道：“你爸妈？”

“啊啊，如你所想，一个月之前离了。”他无所谓地说：“这叫什么事，爹妈谁都不着家，回家的居然是俩姐妹花。”

抿了嘴一下，凌秀没有觉得自己的问题怎么冒昧：“别不是你有意安排的吧？群里跟大家铺垫了那么久，问了那么多。”

“麻爪啦。我想不开给自己爹妈这个安排？实在是无可挽回，就想了能争取到一点什么。一个月前老板倒是给了我一些资源，用起来还挺方便。我估摸着再过几个月这事儿就能落定尘埃了吧。”

凌婕在一边听着姐姐和乐遥说着话，才知道眼前的少年刚经历过父母婚变，但是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沮丧、失落或者伤心。

是不是有点没心没肺呢。

乐遥察觉凌婕在看他，转头也仔细端详了凌婕。

挺漂亮的一姑娘。

“难怪有人要在你妹妹身上做文章，红颜多是非呀。哎呦哎呦她还害羞了，瞧瞧，我见犹怜啊。”乐遥蛮不正经地。

凌秀抬手斜扇就拍了他脑袋一下：“你说话注意点。半大不小的装什么老气横秋。”

凌婕小心开口：“姐姐没事的，一些旁人的嚼口舌我没放心上。”

“你看你妹多明了是非，你就是关心则乱。”乐遥一边说着话，一边收拾了自己的肩包。

“我先去上课，你们自己在家自便，熟悉熟悉周边也可以。”

——

等乐遥走后，凌婕问道：“姐姐，他就是你们团队的新人？看上去年龄也不大吧。”

凌秀收拾着碗筷嘴里噼啪了一下生肖顺序：“申猴酉鸡戌狗亥猪，一个狗一个猪，比你小了一岁。”

凌婕觉得姐姐是故意的，她瘪了一下嘴唇又问：“他怎么进你们团队的？”

凌秀直了直弯着的腰。

“是韩四哥带过来的新人。不过韩四哥在青岸做商业杂志布置校园期刊，最后被搅得一塌糊涂，搅局者跑不了就有他乐遥。”

“当然，话说最初，也未必不是从乐遥的手头接洽过一些蝇头资源。”

“就乐遥吧，那白日做梦的中二思维，遇水拆桥的搞事能力，加上死皮赖脸的精神和阴谋论的心理预设。他还真鼓捣起来一场学生活动，这才被韩四哥相中的。”

说着她又为韩四哥感慨：“当时韩四哥接了全民阅读的推广任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倒是一番气魄。但平面纸媒死得不能再死，谁都盘不活。被淘汰出局后，乐遥倒是没有被放弃，继续跟在我们团队后面。”

“能让你们不放弃他，想来有他自己的优势吧。”凌婕说。

凌秀没有否认：“是挺优秀的，优秀得让大老板对他赞不绝口，花了资源往他身上堆，指望着打造青岸市的信息窗口，扶持出一个信鸽呢。”

“他父母……怎么离婚了？听你们刚刚说的是还另有内情？”

凌秀皱了皱眉头：“是有内情，不过别人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瞎打听。现在比较关键的还是操心你的事情……爸妈应该不会同意你休学的打算，其实我也早就有心给你转个学校。但一是没有联系好资源，二是又怕耽误了你，毕竟在湖光一中……”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凌婕打断了她：“怪我给你们惹是生非了。”

凌秀不得不抱住了她：“傻丫头，说的什么话。我难道不知道你最初是怎么想的，只是到了现在，无论如何你必须得是受害者，要让他们负责。”

“我当然知道，事实……”

凌秀摇着头抢着说：“从来都没有事实，只有对事实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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