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记忆的重要与否

飞舟上的风景对于失忆的时三生来说还是新奇的。

        按照记忆来算这又是它第一次坐飞舟了。

        穆央澜有些奇怪，为什么只是失忆，就能让它变得这么话痨。

        她叹了口气，却也没怎么嫌弃，挂着笑容在无人的飞舟边上吹着风，回应着对方的每一句话语。

        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相逢啊。

        过去她既弱小，又什么也不懂，是时三生一直明明的保护着她，支持着她，向她教授着经验，安抚她的心情。

        而现在，轮到她来照顾它了。

        穆央澜回忆着师父交给自己的靡妖林锻造之法，又注视那被放到盘坐着的大腿之上的剑，对于接下来的旅程有所期待。

        她要去北域收集矿石，修复它的剑柄，到时候三生应该就会恢复记忆了。

        兔兔对于三生剑比较害怕，被支配的阴影还在它的脑海内挥之不去，导致它躲着八丈远，望着穆央澜和三生剑不敢靠太近。

        熟练又生疏的保养着剑身，随着布块在剑上擦过，穆央澜逐渐找回了一丝真实感。

        “哎，还是主人好啊，穆尘江都不给我保养的。”

        三生剑感慨着，穆央澜听到它的话微微皱眉。

        “我不是你的主人。”

        “嗯？为什么？”三生剑疑惑问道。

        “我是……你的妹妹。”停顿了下，穆央澜说道。

        曾经时三生追着她打闹，她也不愿意喊她一声姐姐，可是现在，想喊也没有用了。

        “欸？那你也是剑吗？为什么说是我的妹妹啊？”

        “……算了。”穆央澜消沉下来：“你叫我央澜吧。”

        三生剑没有反驳她，在它眼中，这代表着自己和对方关系更好了，但是不管是什么称呼，对于它来说都没什么感触。

        它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

        不知为何，穆央澜感觉自己到达北域后，旅途格外不顺。

        足足一个月，刚刚下了飞舟，到了北域的饮冰城，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场冲突。

        她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被迫卷入了当地人防御雪域妖兽的事件里。

        “快快快！补上缺口，阵势有漏洞！”

        “把他撤下去！疗伤丹药呢？派发没有？”

        “先锋队防御，第二排集体释放震慑法术！将杂鱼赶走！”

        火急火燎的一阵打，城池护卫队被指挥着有秩序的进行对敌人的击退，而当地人也不是好欺负的，穆央澜甚至看到冰天雪地几个上身赤条条的壮汉提着刀就上去与妖兽角力，豪迈无比。

        她刚刚下飞舟不过几分钟，没想到饮冰城就遇到了这事。

        穆央澜只能暗自感慨，不愧是最粗犷善武的极北人。

        在所有人都抄着武器抗敌的情况下，她不去帮忙未免太过异类冷血了些，没办法，她只好将兔兔暂放到安全的地方，带着三生剑去冲锋。

        毕竟穆央澜算是更擅长近战些，让她在后方释放法术，她甚至怕自己准头不好将自己人误伤。

        “臭小子！你他娘的是今天没吃饱吗？给老子使劲干这群畜生！”

        刚挤到前面，迎面而来的就是壮汉的大吼，穆央澜看到前方一个壮得宛如熊般的中年人仅仅靠着双手就将一只筑基中期的妖兽抓着角搬起，抡了几圈猛地脱手砸到远方的雪山上，伴随着雪崩又埋了无数妖兽。

        好、好厉害。

        穆央澜吃惊不已，咕咚吞咽口水，而被那男人训斥的儿子则不爽地鼓起嘴，不到一米八的身高看着比自己父亲逊色了不少，也没那么壮硕，拿着砍柴样式的刀狠狠地劈下，将身前妖兽直接斩裂。

        “好！我们也要加油！”三生剑不知道哪里来的竞争心理，飞到了穆央澜手中，催促着她赶紧上。

        真的不一样了。

        穆央澜是头一次看到对方主动做武器。

        时三生说她曾经是人。

        或许这就是一直不愿意被穆央澜拿在手里的原因。

        可现在失忆的三生剑，却真正地将自己当成了武器。

        或者说，如果它不那么话痨，也不会说话，就和正常的灵剑没有区别了。

        紧紧握住坑洼的剑柄，穆央澜颤抖着抬起剑。

        她无数次跌倒又爬起来，一直苦苦寻觅的……不是这样的她啊。

        是她，不是它啊——

        自我催眠的安慰于此刻轰然倒塌，穆央澜一剑又一剑的砍到敌人身上，却能感受到三生剑的激动。

        像是真正的武器一样渴望杀戮。

        【我在找什么？现在的三生剑？过去的三生剑？】

        为什么会这样？师父向自己诉说他失忆的经历时，也没有性格变化的如此之大。

        【不能接受，我想要找回它的记忆，是不是在变相地杀死它？】

        【我到底想要什么？】

        【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啊？！】

        是啊。

        为什么啊。

        剑身没入妖兽的身体，穆央澜搞不明白。

        时三生是这样的吗？

        或者说，她现在所握的剑，真的是时三生吗？

        “三生。”

        “嗯？”三生剑兴奋的沉浸于对敌人的杀戮中，突然听到她的声音。

        “你知道什么是脆皮吗？”

        “脆皮？烤鸭？怎么了？”

        “没什么。”

        北域刺骨的寒风在每一个毛孔中吹过，穆央澜觉得这里不愧被称作苦寒之地。

        她都冷到失去知觉，彻底麻木了。

        【所以是为什么修炼的？为什么找它，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不是没有意义的，心魔。

        【！】

        穆央澜笑了笑，笑容有些残忍的意味。

        她在内心说道：

        “我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恢复记忆，不管它现在是谁。”

        “是时三生，恢复记忆，不是时三生，就当杀掉它让过去的时三生回到我身边。”

        自私也好，冷血也罢，都无所谓。

        她只是个有着私欲的人，一个不想死的人。

        心魔被吓得缩了回去，它或许想不到，自己要蛊惑的对方也有着残忍的时刻，仅仅是打击已经没有用了，涉及到时三生，似乎穆央澜能做出任何事。

        饮冰城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早就有了常年对付妖兽袭击的经验，但是穆央澜还是听到先前那个壮汉抱怨着怎么这次的妖兽暴动这么严重，数量前所未有的多。

        一直持续到黑夜，在死伤无数下，妖兽终于被击退，穆央澜当然不会真的跟着打到晚上，她又不是饮冰城的居民，早早就累得退到后方休息了。

        在这场袭击后，人们都累的不行，纷纷回家疗伤睡大觉去了，穆央澜在客栈租了房间，继续修炼。

        由于北域很少会有外人来，整座饮冰城的客栈竟然只有两家，甚至有些空荡，完全比不上中域那么热闹。

        修复剑柄的材料是固玄金，需要玄纹钢，无垠钢，青珲金。

        其中前两者师父都找到了并给了她，唯独青珲金，只有在雪域才有产出，于极北之地万里冰川深处，极其少见的青石之内，有概率出现，但想要找到却难如登天。

        她明天就要去冬城了，那里是最接近雪域深处的城，连飞舟都不去，她会在冬城暂住，悬赏雇人寻找青珲金，或者自己修为升至元婴，有实力亲自进入雪域深处寻找。

        “你不睡觉吗？”

        “修士不需要睡觉。”

        “可是我觉得应该睡觉，保持良好身心健康的。”

        啊，又来了。

        是熟悉的古怪话语。

        明明听得懂它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组词却奇怪无比。

        穆央澜又感觉到了过去一样的熟悉感。

        它就是她。

        穆央澜会让她恢复记忆的。

        少女灿烂笑道：“好啊。”

        “为了我的身心健康，我要睡觉喽。”

        兔兔早就睡了。

        直到太阳升起，被那怪剑拍了拍肥嘟嘟的小肚子，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吓得窜起来。

        “咿！”

        三生剑歪着剑柄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为什么害怕我啊？”

        在它眼中，自己是穆央澜的剑，兔兔是穆央澜的宠物，按理来讲两个人立场差不多啊。

        “它胆子小。”伸展腰肢，穆央澜说道。

        “好吧，那我不碰它了。”三生剑晃悠几圈，剑身闪过寒芒，这时它突然想起来了。

        “啊我的剑鞘！”它大喊。

        “剑鞘？”

        三生剑闷闷不乐地嘟囔：“穆尘江师父言而无信，他都答应我给我打造一个好看的剑鞘了，我光顾着跟你走，都忘记和他要了。”

        三生剑一副委屈的样子在角落里上下微微晃着，好像是在面壁思过一样，穆央澜见状被逗乐了。

        “好啦好啦。”她走过去，“我给你打剑鞘，别难过了。”

        “真的？”

        “真的。”

        三生剑立刻兴奋地道：“太好了！我要金色的！”

        “行行，金色的。”

        “花纹的！”

        “花纹的。”

        “还有还有……”

        三生剑兴致勃勃的说着，穆央澜不厌其烦的一一回应，脸上挂着笑意。

        兔兔看着两人不和它聊天，突然感觉自己多余了。

        它就不该跟上来的！可恶！

        兔兔要修炼！兔兔要说人话！

        兔子终于发奋图强，开始了自己的内卷之路。

        而在传送阵到达冬城后，穆央澜便开始考察有没有空置合适的地方来长期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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