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魔劫

妖，妖怪死了？是陌生人救了我？

        蒙眼少女慌张应道：“我，我叫池重，重新的重，我是去找一位很有名的医师治疗眼睛的。”

        她将自己的事情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我住在千鹤城，我，我家是卖衣服首饰的，我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因为从小眼睛就看不见，找遍附近的名医都没有用，所以我父亲最后只好找一位叫做天云的医师，但是这位医师在三族战场，父亲就花钱雇佣了许多护卫，让管事带我到那里看病。”

        听她这么说，时三生咂舌。

        这人有够倒霉的，整个万野山，估计也没几个元婴后期吧，偏偏就被这小姑娘遇到了。

        按理说正常情况，十多个金丹中后期，完全可以送她平安到达了，结果……

        不过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摇摇头，时三生自顾自的向护卫尸体走去。

        “行吧，遇到我也算你好运了，我正好要去三族战场，顺路带着你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扒尸，收获颇丰。

        “谢谢您。”池重连忙感谢，身躯止不住的发抖，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显然被吓狠了。

        时三生上前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单手叉腰安慰道：

        “好啦，我很强的，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遇到危险的。”

        “啊…恩。”少女迟钝的点头，借着她的手站起身来。

        她开口询问起恩人姓名。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时三生，时间的时，三生万物的三生。”时三生整理起马车，正好看到一旁有野狼路过，她眼睛一亮，跑过去将对方抓起，拖着它来到马车前。

        灰毛的巨大野狼不情愿极了，两只前爪死死的扣在地上，拖出一道泥痕。

        “嗷呜！嗷呜呜！”

        “老实点！”时三生锤了下它脑袋，在武力的威胁下，灰狼只好从心的被缰绳套上脖子，成了临时坐骑。

        带着池重坐上马车，时三生拉起褐色皮质缰绳，甩了下，灰狼动也不动。

        她眉毛一跳，上去一脚狠狠踹到灰狼屁股上。

        “都筑基期的妖兽了，别给我装傻，走这条路，到地方我就放了你。”

        她威胁道：“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烤了？！”

        “嗷呜嗷呜！”悲鸣几声，灰狼窝着一股气不敢出，恨得咬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它只好张开小步子，顺着石道奔跑起来。

        然而狼是无法代替马的，更别提车夫还是个毫无驾车经验的人。

        在它有心的报复下，马车左摇右晃，时三生也不会控制缰绳，时不时马车轮子压到石子，整个车身直接飞起，即使如此，在死亡的威胁下，灰狼也还是朝着正确方向前进着。

        “唔！”晃荡的马车里，池重被百般折磨着，不是磕到头，就是整个人因为转弯时重心偏移而在角落里贴住。

        她浑浑噩噩的说不出一句话，时三生半天才想起车里的人，用灵力将前方的障碍扫除，顺便又踹了灰狼一脚。

        她怒骂，“好好跑！”

        马车终于平稳下来，池重摸索着坐回位子上，松了口气。

        在道路上飞快行驶不久后，她见气氛过于安静，忍不住开口打破。

        “您又是为什么去三族战场呢？”

        时三生坐在车头托起下巴，盘着腿。

        “嗯？我是去找一个人，我觉得过了这么久她可能在那里找我。”

        毕竟原本历练时，穆央澜的目的地就是三族战场，她又是因为掉进魔族的空间裂缝而和她分开的，所以如果穆央澜要找她，此时应该是在那里。

        其实时三生也考虑过另一个对方已经离开的可能，但是穆家在三族战场，到那里问就算找不到也一定有线索。

        眼边划过模糊的景象，看着灰狼在前面迅疾如雷，逐渐撒欢上了瘾，时三生神情恍惚。

        池重好奇有胆怯的问道：“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恩。”含糊不清的应了声，想起往日惬意欢快的时光，时三生弯起嘴角。

        “她啊~是我的家人，准确说，是妹妹？或者说是从小带大的孩子？”

        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某人并没有发现配合自己脸上的疤痕，笑的有些吓人。

        可惜，盲眼的池重看不见，前面的灰狼更是忙着负重前行。

        ——

        穆央澜进入金丹后期已经有段时间了，心魔劫也越来越近。

        速度这么快其实并不是她的悟性有多好。

        主要是得益于经年累月消灭魔族带来的功德。

        杀死生命会加深罪业，天劫难渡。

        然而，杀死罪孽深重业力缠身之人不仅不会有罪业，还会得到功德。

        作为非本世界生物，入侵者魔族自然不可能受待见。

        为了促进修士们消灭魔族的热情，杀死魔族也可以获得功德，功德就好比是护身符，可以在渡雷劫时抵消天雷，渡心魔劫时净化心魔。

        穆央澜所入的灵道本身就是靠功德来堆积的，不像什么剑道之类的要靠特定的领悟，在这三年，由于为了快点找到时三生，穆央澜一直没日没夜的斩杀魔族，浑厚的功德令大道直延，自然而然便将她推至金丹后期。

        可是，功德并不是万能的。

        感受着自身满盈的金丹，穆央澜心一沉。

        乌漆嘛黑的金丹倒是比以前圆润多了，可颜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杀魔族得到的功德也是黑的，其他不走灵道的人，功德又不会在金丹上显现，自然不会有黑金丹，这种黑金丹，穆央澜估计整个修真界都找不出五个。

        接近圆满，入元婴的心魔劫也开始悄然出现。

        不同于雷劫只在破境界时出现一次，心魔劫一般都是在修士金丹圆满时悄悄在内心滋生的。

        功德虽然可以净化心魔，但只要一日不走出心魔，净化几次也无用，心魔都会再次出现，要是没有破除心魔晋升元婴，将来渡雷劫时被心魔干扰，必死无疑。

        说到底，如此多的功德，也不过是让穆央澜多几次渡劫失败的试错机会而已。

        心魔由心生。

        她的心魔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吗？

        苦笑几声，穆央澜惆怅的坐在椅子上，灵力控制黄铜小锤子乒乓造作着金属。

        说起来，送她锤子的陆准师兄两个月前也来这里了。

        “……”

        穆自寒族姐说师父和魔族打斗后消失了，不管是师父，还是三生剑，两个对她最重要的人都离开了身边，穆央澜感觉孤独在她心中蔓延。

        “铛！铛！铛铛！”

        敲击声在耳边不时地响着，她望着被捶打成型的金属出神，金丹蒙上一层黑雾，但由于本就是黑色，并未被她察觉。

        【你真没用——】似乎有什么人在耳畔低吟出声。

        【资质平平，悟性低，刚出生不久就克死了父母，对你好的人都被你克命。】

        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像是毒蛇吐出蛇信子，“心声”嘶哑地问着自己。

        【哦~对，陆师兄接你的时候就差点死了，后来又因为对你好想安慰你被魔族围攻，你当时在做什么呢？】

        【你在逃——哈哈哈！】

        内心在不依不饶地拷问着她。

        【那么多比你强的人，都没能攻下魔族，就凭你这种废物？！】

        【不过就是在自我欺骗而已，自我安慰的可怜虫，虚伪！】声音怒斥着，在空净的内心里回荡。

        【一世魂，你怎么变强？】

        【入不了元婴化神，你一辈子都只能在这里当个废物。】

        【废物！】【废物！】

        【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

        呼吸停滞了一瞬，穆央澜心脏一痛。

        一世魂。

        是了。

        眼中雾气氤氲，穆央澜感到喘不上气，痛苦地抓着自己胸口衣领。

        她真的…一辈子都…没机会了。

        黄铜锤子掉落到地上，穆央澜撑着身体站起来，脚步凌乱地走出门外。

        【对，就是这样，在这里坐着有什么用？去找魔族啊，发泄吧，去魔族最多的地方，说不定天上掉馅饼，你就找到三生剑了呢？】

        【死也要用一样的方法死不是吗？去吧，去吧。】

        被内心的声音循循善诱着，金丹蒙尘，穆央澜逐渐被蛊惑，失去了理性与思考的能力。

        她离开了屋子，无视掉冲她打招呼的穆氏族人，失神着走出族地，向着远方跌跌撞撞地走去。

        杀魔族。

        找到三生剑。

        重复的话语在脑海内循环，穆央澜不设防地走近战场，拿着长剑杀死几个扑来的魔物后，就向着魔族最多的深处走去。

        “咣当，咣当当当。”

        车轱辘下了石道，压上了坎坷不平的土路，前方隐约可见人群和建筑。

        “好了，停吧。”时三生跳下车。

        灰狼停下，时三生上前将它脖子上的缰绳解下，得到自由后它立刻撒没了影儿。

        “哈啊~”打了个盹，时三生将池重从马车里拉出来，带着她往营地走去。

        在边缘巡逻的一名修士远远看到，冲二人招手大喊。

        “道友，来三族战场有什么事情吗？”

        带着池重走过去，时三生温和的冲他一笑。

        “这位小姑娘叫池重，来这里找一个叫天云的医师看眼睛，她在路上遇到元婴期的蛇妖，守卫都被杀害了，我把她救下来顺路捎过来了。”

        她冲着池重抬抬下巴，对着修士解释道。

        “至于我的话……”时三生抬眉，“我是找人的，请问你知道穆氏在哪里吗？”

        修士眨眨眼，看了下二人。

        “嗯天云医师就在那间白色房子里。”他抬手指向不远处。

        随后又讲道：“穆氏的营地在那个方向，看到那个红帐篷了吗？你一直往前走，然后在红帐篷处往左拐，第一个十字口往右拐，有两个人站在那儿，那就是穆氏的守卫。”

        终于要见到穆央澜了，时三生心情无比激动，她向着修士道谢，随后先走向最近的白房子。

        把这个人找个地方放下先。

        池重被她拉着，带进了屋子里。

        屋内很是宽敞，躺着不少伤员，有许多人在忙碌着。

        “来看病？是这位吗？”一女子熟练的迎上来，随后看向池重对着二人问道。

        时三生应答：“是的，她来找天云医师看眼。”

        “哦。”女子点头，随后走进一道房门内。

        不久后，一个胡须发白的老头就迈着步子走出来。

        “来求医的啊。”他发出沙哑的声音，带着池重坐到座位上，随后取下了她脸上的绸缎。

        随着遮挡物被解下，她睁开眼睛。

        “嘶——”

        看到她瞳孔的那一瞬间，天云医师面露惊容。

        “这……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只见娇俏的脸上，乌黑睫毛下，深埋着一对如老树根须般的瞳孔，眼白正常，但瞳孔并不是正常的圆形，而是如蜥蜴之类的生物一般的椭圆，整体枯黄色，没有中心瞳孔。

        时三生不明白为什么天云医师反应如此剧烈。

        她看他吐了口气，又走回屋里拿出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巴掌大小的蓝玉石雕纹盒子，他谨慎的将其打开。

        盒子里，是保存完好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

        “我的姑姑，也有这种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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