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兵器道

……什么啊？

        因为自己的得意忘形导致变成了这样。

        什么啊？

        这是什么三流话本子里的故事吗？

        毁灭性的绝望在瞳孔内扩散，穆央澜倒在地上，身边是宋寻等人，后院建筑早就倒塌成了废墟，尘烟与腥臭的血汗味交杂着。

        几颗被击碎的飞石划过她脸颊，细小的血痕瞬间出现，几秒后，落下一行血液。

        只是刹那间，全身上下都像是被冰河冻结。

        绝望抓着她，按着她，掐着她的脖子。

        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也说不出。

        只是看着刀光剑影在眼前闪烁，吞噬了自己最重要之人的黑洞毫无反应。

        “……哈!”犹如梦醒，穆央澜自地上爬了起来，蛛丝般的菌毯黏在整个前身，拉起来就像是浓稠的藕丝。

        她佝偻着腰，失神的向前走去，步伐跌撞。

        前方的裂缝还在涌出魔族，却没有熟悉的身影会奇迹般飞出。

        啊啊。

        没关系的。

        你一定是在等我找你吧。

        我来了哦。

        她渴望地看着“魔窟”，一步步向前踏去。

        宋寻正拾起自己的老本行劈魔砍蛊，就见她从自己旁边跌撞着要去送死，他连忙拦住她，可穆央澜却想要离开。

        外有魔族之患，内有她莫名寻死，宋寻焦急不已，不管怎么劝说穆央澜都不为所动。

        “妹妹？！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要拦着我。”

        “我不能让你送死！”少年大声吼出，单手死死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还拿着刀斩杀着敌人。

        “我要找她！我的，灵剑。”她激动地挣扎着，“那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既然那魔，那灵剑如此重要，它付出生命所救下你，就是想让你白白送死吗？”宋寻几乎绞尽脑汁，一向不太擅长言语的他差点又说成魔剑。

        无论那把剑是好是坏，现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借口拦住穆央澜。

        “哈啊我。”穆央澜伸着手，却怎么也够不到那裂缝，她身躯颤抖，泪水滑下，和脸上渗出的血珠混合在一起蔓延到下巴。

        什么都做不到啊。

        弱小。

        弱小得要命

        连元婴都进不去的废物！！

        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去找它了——

        在散落着人族与魔族尸体碎块，密布着紫色菌毯的庭院中，吞噬的深渊牢牢地刻在了视野中，成为了她记忆内挥之不去的心魔。

        懦夫般的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

        我要去西南域。

        我要去魔族的领地。

        我要找你。

        ——

        漫天的黄沙几乎将一切都掩盖掉，一个身影正漫不经心的在这里走着。

        凑近看，那人是一个满脸闲散的女人，嘴里叼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叶子，穿着结实耐用的麻布杉，风沙吹到她面前却自主地向周围分开，形成了一个罩子。

        她慢吞吞的走着，腰间别着一把小锤子，在这看不到尽头的黄沙中寻找着什么。

        过了许久，她眯着的眼睛睁开，看向自己脚下。

        “通~道。”女人终于笑起来。

        “总算是找到了，下去的通道。”

        她把手覆盖在沙子上，一阵风力出现，手下的沙子就被狂风扇开，露出了一个古朴的褐色石板。

        只见女人把手摁在上方，缓缓地输入了灵力。

        光芒亮起，她消失不见。

        这里是兵器道，是独立的空间秘境。

        时三生在令人作呕的环境里勘察着，找到了一张来过的人族留下的布匹。

        布匹早已破烂不堪，看上去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应该是用血液书写的文字，如今已经干褐发黑，粗圆的字迹应该是用手指当笔的缘故。

        她本以为自己救下穆央澜后可以再飞出去，却没有想到居然被传送门内的魔族与魔物阴了一手。

        剑身被包裹着拉进了空间裂缝里，一想到当时穆央澜看过来的绝望表情，时三生心便隐隐作痛。

        要快点回去。

        可是被拉进来后，她就一直受到攻击，几乎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敌人，杀着杀着，杀疯了的她就见到空间裂缝消失了。

        没能赶上及时回去，之后又过了差不多一两天，每分每秒都在屠戮中度过，时三生已经对生命和血肉快要感到疲倦麻木，当她再次向着周围挥砍时，才发觉周围早已空无一人。

        终于杀光了。

        干下了屠光一个魔族据点这种事，看上去很厉害，但她却只感受到一阵恶心。

        由衷地，再次明白了自己是什么东西。

        回去寻找穆央澜的信念支撑着她，时三生自我打气，在一片尸体中开始搜集有用的讯息。

        红的、紫的、黑的、黄的。

        各色的液体和尸块就好像暴雪后的地面，堆积在一起的厚度可以到人的小腿膝盖处。

        还好她是一把剑，并不至于寸步难行。

        昏暗狭小的空间地上是菌毯，墙壁上则缠绕着血管般涌动着的青紫脉络，不过这玩意儿在时三生把所有魔物都干掉后就不再动弹了。

        与之相对的，天花板上原本可以散发出些许荧光的紫红色“生物灯”也随之熄灭。

        黑得什么都看不到，时三生简直以为自己还在当初的剑冢。

        不过她对此还算适应，在这空间转悠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出口。

        除此之外，某个边角翻到的破旧布料上的一段血字也让她知晓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里是一个貌似叫兵器道的地方，写下这段话的人应该是误入的修士，布料上大致内容是兵器道有变，魔族占领了某某地点等等。

        估计原主是死在这里了吧。

        时三生看完，把布料丢到一边，在发现布料的地方找了找，果然看到了一处隐秘的缝隙。

        缝隙处是肉瓣一样的遮挡物，之前那个修士估计就是从这里进来的，她剑身刺入，像是开罐头一样刺啦劈开，本来早已闭合的缝隙开了个大口，她趁机飞了出去。

        冲进了光芒内，视野豁然开朗，而身后出来的地方原来是一座山丘，出口处在里面是魔物肉瓣，在外面却密布着藤蔓和树叶作为伪装。

        周围是葱郁如同热带雨林一样的大密林，有一些小动物在奔跑着，还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清铃鸟叫。

        终于洗了眼睛，时三生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

        既然这里有修士误入，那自己四处寻找，应该可以找到人的吧。

        到时候就跟着对方，离开这里。

        她在密林间前进着，一边飞一边想。

        不久后，前方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时三生飞过去，见到了一座祭坛般的石台。

        圆形的石台大概直径三米，沿着边缘是三根尖爪形的石柱，向内弯曲着，高大的石柱上雕刻着许多不明形状，石台上亦是刻着生涩难懂的符文。

        虽然在藏经阁里看过不少书，但时三生也只能认出其中几个字。

        大概的含义是，连接、梯子、隐秘，之类的。

        她琢磨着这个东西能不能帮到自己，围着斑驳的石台绕起了圈圈。

        突然，原本沉稳厚重的石台光芒大作，周围的石柱纹路亦是亮起，光芒像是燃烧着的煤炭一般澄红。

        时三生吓得一个激灵，剑身嗖地退了八丈远。

        随着光芒灭去，一道身影慢慢站起，抬起头环视四周。

        时三生躲在树后边望过去，随后大喜。

        这有些陌生却熟悉的面孔。

        这不是穆央澜小时候给她们剑鞘的炼器师吗？！

        老乡啊！

        她开心地从大树后飞出，女人转眼就看见了她。

        “恩？”女人一愣，她对于这把剑感到有些熟悉。

        缓缓靠近，她想了起来。

        这不是那个噬主之剑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可真是……”穆自寒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

        “奇妙的缘分。”

        最后，她如此说道。

        时三生点头如捣蒜，“是呢是呢，好巧啊，又见到你了。”

        “欸？！”穆自寒睁大眼睛，剑，说话了？

        “你是活的？？呸不对，你怎么会说话？”她指着面前的大剑激动地哆嗦着。

        “啊，这个啊。”

        “嗯咳。”时三生开始讲述起自己吞掉魔族灵魂而拥有生命这段“奇遇”。

        ……

        “那可真是了不得啊。”炼器师再次恢复冷漠，毫无感情的捧读道。

        “还好吧，后来我在安岩城和穆央澜遇到了魔族入侵，我被拉到空间裂缝里了，等我摆脱掉魔族的纠缠时裂缝已经消失了，还好遇到了你，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她说完，却见对面席地而坐的炼器师噗嗤一声没忍住笑。

        “怎么了？”时三生不明所以。

        穆自寒扶住额头，眼神飘忽不定，“啊，内什么，我其实是偷渡进兵器道的来着。”

        “嗯？”时三生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对面炼器师头歪向一旁，尴尬的笑着。

        “也就是说，我也出不去。”

        “你说什么？！！”

        崩溃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密林，惊得飞禽走兽纷纷躲回了窝里，一只玄凤幼崽本来在窝里困得止不住点头，随着这声喊叫，吓得身体僵直住和木块一样掉下了窝。

        要命了。

        发呆的鹦鹉想。

        【要命了。】时三生如石化般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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