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想死

穆央澜噌的站了起来，雕花红木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夺门而出，不带片刻犹豫。

        【央澜，去昨天我们买剑穗的摊子！看看那个老板还记不记得我们！】时三生立刻想到了验证方式。

        “哈，哈，哈”大口的喘息，穆央澜吓得浑身发抖，她运转起灵力就飞速奔向城外层，身后的柳不言则因她的唐突而愣了下，随后追了上去。

        她大步奔跑着，周围所有的居民此刻在她眼中都犹如恶鬼般面目可怖，红楼楚馆的歌舞声就如同一道道催命符。

        终于，不停奔跑的她来到了宽阔的外城大街上，在左手边前方，便是昨日的老板。

        她急切冲到他面前，迫不及待的询问着：

        “老板！我昨日在你摊子买了两个剑穗，你还记得吗？”

        老板被她吓了一跳，随后缓过神来挑起眉。

        “我当然记得啊，姑娘，我这里可都是正常质量，一经售出概不退换，你可别自己弄坏了冤枉我质量不好。”

        怎么会这样

        穆央澜呆立在原地。

        失忆的，只有柳不言？

        对了！城门！

        她转身就跑向来时的大门。

        城门口的侍卫依旧是昨天的那两人，看到她跑过来，其中一人不等她开口就直接说：“姑娘，你要出城离开了吗，昨日没告诉你无归城红楼多实在是不好意思。”

        另一个侍卫也说：“抱歉啊，我们也不能断了别人的生意，毕竟无归城还是有正常的买卖的。”

        都记得，所有人全都记得。

        只有柳不言！

        【问他们是哪年出生的！】

        穆央澜笑了笑，喘着气道：“啊没事的，我能不能问一下，两位大哥的生辰是何年呢？”

        侍卫挠了挠头，“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和我兄弟都是万生五千四百多年出生的。”

        “”

        如今是七千年，侍卫是五千年，柳不言是三千年。

        不对，不对！

        既然所有人的生辰都有问题，那为什么失忆的只有柳不言？！

        身后，一直追着她的柳不言终于赶到了，速度倒是和真正的筑基初期修士一模一样，穆央澜蓦然转身，直视着他。

        “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穆央澜冷笑着呵了声，缓缓道：“柳公子可知这两位侍卫的生辰是何年？”

        柳不言一愣：“这，自然不知。”

        穆央澜立刻转头对着侍卫请求，“大哥可否再说下二位生辰？”

        侍卫不明所以的重复：“万生五千四百多年啊，怎么了？”

        柳不言终于察觉不对了。

        他他今年明明只有二十四岁。

        化神才能活千年，面前的侍卫总不可能都是渡劫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对不对。这怎么可能？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柳不言不可置信。

        穆央澜微抬着头，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柳公子，今夕是何年？”

        今夕是何年？

        要是按照他的年龄算，自然是万生三千多年，可面前所见一切让柳不言已是不敢再相信自己的记忆。

        “今夕，是万生纪七千六百三十四年。”她残酷的话语果决落下，犹如断头台上的刀刃，对柳不言下了处刑。

        身体像是被重物压垮，恍然跪倒在地上，柳不言怔愣住不停吃喃。

        “怎么可能。”

        “我这怎么可能！”一声喊话，他眼睛涌出了泪水，嘶哑着喉咙大吼：“你骗我！对，你骗我！一定是你们联起手来骗我！”

        柳不言全然不复之前那翩翩公子的样子，双眼泛红，好似泼妇般吼叫。

        穆央澜冷着脸，看他认不清现实，自己则只想知道真相，然而她转身望向后方，本该对错误的记忆有所反应的侍卫却不曾动弹。

        不应该疑惑吗？

        穆央澜看着两个侍卫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双目无神的站着。

        她又转头望向城里。

        不管是摊子老板，行走的路人，还是玩闹嬉戏的孩童，此刻都转身直视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像是世界被冻结了，而在这个冻结的时间内，唯一的活人只有她和柳不言二人。

        穆央澜慌了神，连忙解下身后三生剑，还好，三生剑自己出鞘挡在她身前，让她松了一口气。

        “你骗我哈哈哈，对，你是骗子。”柳不言低着头自我说服着，突然抬头眼神狠毒：“去死吧！”

        伴随着他的话语落下，身后，身前，所有的居民皆是动了起来，身形化成恶鬼，哀嚎着向她扑了过来。

        时三生立刻飞起，剑身扫荡，将泉涌般扑来的恶鬼甩飞，大喊：“杀了柳不言！”

        看这样子，柳不言就是恶鬼的中心，不管是什么原因，杀了他再说。

        穆央澜立刻自储物镯内拿出剑，飞身砍向他。

        八面汉剑被高高举起，跌坐着的柳不言却还不动弹，直到剑身劈下。

        “噗嗤——”

        自头部向下，他整个人中心被划出一道血线，经过鼻梁，胸口，丹田，剑身顺滑不被阻碍的一路砍下，令他整个人前身部分都变成了两半，只有后背脊椎骨和腿还完整黏连在一起维持着，像是身体开了花。

        就这样被一剑劈死，如同普通人一般，但那些恶鬼依旧是声势浩大的扑向二人，城内的恶鬼也开始向外层聚集，密密麻麻如同蚂蚁，形成了鬼海。

        时三生见柳不言死后鬼群也没有任何变化，心一沉。

        糟了。

        昨日在街上见到的鬼可是近万！

        不能硬拼，快跑！

        “你快走，出城，等到安全的地方我去找你！”剑身吸附灵力，一击撕开恶鬼的身体，她头也不回的喊着。

        穆央澜运转起灵力，一剑将城门劈开，冲了出去。

        可她刚跑出门口，就感觉自己撞到了东西，被一道冲击反弹了回来。

        用灵力护住自己的身体，穆央澜在地上翻滚着扬起一片尘土。

        “唔！”一路又滚了回来，她瞬间起身，侧身躲过了恶鬼的爪击，甩起汉剑划过对方半实半虚的身体。

        “不行，城门口出不去！我被弹回来了！”

        时三生穿梭着飞到她面前清着涌来的鬼群，同时绞尽脑汁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怎么离开，不，即便先离不开，只要脱离鬼潮就可以有片刻喘息。

        哪里没有鬼

        天空？

        对！天空鬼最少！

        犹如醍醐灌顶，时三生立刻想到了办法，“用飞行符！我们去天上，从天空飞去春见阁！”

        她记得春见阁的人不在昨日的鬼群里，这是唯一的破局关键。

        三生剑冲上天空，天上自然也是有结界的，但在上方，只有少数鬼可以飞上来，一时间压力大减。

        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向春见阁，身后飞着的零星恶鬼被时三生废了几下功夫砍死，身下的鬼群则滑稽的跟着她们，一个个都仰着头，挤得东倒西歪。

        自天空俯视着春见阁，春见阁门口没有人，一片空荡荡。

        时三生让穆央澜呆着，自己飞进去看看。

        她剑身挑开木窗户挤了进去，入目是空无一人充斥着粉红气息的房间，她飞出门外，剑身在大概有七层的走廊位置，边上的栏杆向下望可以看到之前谈话的大厅。

        “为何杀我？”

        “！”三生剑猛地转身，被吓出了剑鸣。

        身后那人，不是柳不言又是谁？

        此时，面前的柳不言再次勾起狐狸笑，缓缓对着她说道：“好好在这里待着，享受着温柔乡不好吗？你们是这样，之前的人也是这样，非要这么聪明。”

        时三生也不再伪装，直接说道：“呵，我们正要离开，你却突然“失忆”，你真的有打算放过我们吗？”

        “这不过是个意外的巧合罢了。”柳不言叹息，“但是”

        他冷漠的看着时三生，和之前的表情像是两个人一样，“既然你们发现了异常，就别想活了。”

        他低声喃喃说：“都留下来陪我吧。”

        随着柳不言说完，下方布满座椅的中央大厅山崩地裂，一抹显眼的黄绿自中心出现，竟是藤蔓自深不见底的缝隙内破土而出，随后缠绕在一起。

        可藤蔓并不是真正主角，当藤蔓拧成粗壮的一股后，就缩成一团，一半在缝隙内扎根，另一半裂开了花，内里钻出巨大枝丫不停生长，直到枝干戳破了春见阁，成了那些灾难片内才见过的骇人模样。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转瞬间。

        一旁的柳不言在时三生面前消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央内本没有动静的巨大柳树扬起了深绿的柳条，缠绕向她。

        数不清的柳条密密麻麻堵住了时三生所有的退路，死死地缠在她身上，被扯断一根又有无数根迎上，任她如何挣扎也徒劳无功。

        眼前一片黑暗，被柳条缠成椭圆形的时三生失去了光明，剑身几乎要被挤压烂掉。

        她不甘心的死命向下戳剑尖，也依旧是得不到一丝光亮。

        剑身传来被勒紧的痛苦感，时三生几乎绝望。

        “我不想死在这里。”

        她会死在这里，外面的穆央澜也会死在这里，她熬过了剑冢的三年无趣，走过了穆央澜的童年，现如今，却是要在这里丧命？！

        生前加上现在，至少她还活了三十年以上，可以算作是不枉此生，可穆央澜

        穆央澜才十四啊！

        还只是一个初中生的年纪——

        明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在这里死掉。

        在自己的历练起点

        不想死——

        我真的不想死——

        我不想死！

        挣扎无望的时三生脑海里不停重复着死亡的样子，感到一阵窒息。

        突然，身上一轻。

        炙热的温度灼上剑身，紧紧包裹着她的柳条泛起橙红火光，一层层的由外向内化为飞灰，洋洋洒洒的自空中落下。

        一只稚嫩的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剑柄。

        “三生——”少女大喊道，身后是因被点燃不停乱甩的柳条。

        火焰在她后方燃起，穆央澜背着光，身上到处是被抽的皮开肉绽的伤痕，不停向外流出血液。

        时三生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她，忍不住想要哭泣。

        你又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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