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莫名其妙且可笑至极的念头在闹钟一晃而过，公子晃了晃脑袋，觉得大概是因为休息不好的缘故，脑子不甚清醒。

        白青咬着牙道：“你可答应了？”

        公子把手从脸上挪开，沉声道：“答应了。”

        白青顿时高兴起来，瞧着公子时脸色就好看了许多，笑道：“我要金子时，只管来找我便是。”

        眼看着白青走开，公子叹口气，瞅着手中的花束，一时竟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

        “给人家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送花，这算什么事呢？”公子慢慢转身，向着花园子走过去，脚下步子小得出奇，一边走一边还低声感叹，“江湖儿女还罢，偏偏对方是个闺秀千金——不会挨巴掌吧？”

        说也罢了，偏公子还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叹道：“闺秀千金，想必不会如此冲动暴力。”这才露出心下一安的神色来，加快了步子。

        花园子里面，绿衫子的小姑娘遥遥瞅着，“扑哧”一笑，三步两步蹦过来：“你这人也有趣，我方才只道那傻子叫你去干这事，打量你跟他一样傻呢！孰料你当真与他一样傻。”姑娘看着公子脸上愕然的神色，不由得又是一笑，“我是白绯，那傻子的二姐姐，你是谁？你不是我们家的人，莫不是混进来做贼的？”

        公子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花：“不是。”

        “可别说你是给那小傻子叫进来的。”白绯笑道，“我可不信。”

        公子瞅了白绯一眼，忽然笑起来，又道：“自然也不是的。”

        “那是谁叫你来的？”白绯眨眨眼睛，蓦地惊呼道，“难道是白蓝？那小子出息了！居然找了个朋友！”说罢，也不等公子回答，便向着一处小跑起来，还一路高声呼唤，“白蓝，白蓝！你朋友来瞧你了！还不快些出来！”

        公子眼瞧着白绯飞奔而去，只得微微叹息，赶几步跟了上去——这是巧合还是什么？白绯所去的，恰恰是那请帖上所写的方向。

        “莫非是他写的信么。”公子喃喃道，“那字迹也未免太纤秀了些。”

        不管信是不是白蓝写的，在花园中的小凉亭里真正见面之时，白蓝脸上的诧异迟疑不似作假，莫说公子能看出来，就连白绯也没错过了，她皱着眉头一脚踢在公子小腿：“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啊？！平白无故跑进我们家里来做什么？我们姐弟都没请过你，白生了一副好相貌，你还真是个贼不成？”

        公子忍着腿上的疼，一声长叹，看看神情紧张的白蓝，又看作势要揍人的白绯，轻声道：“在下是带着帖子来的，敢问……府上可有一位紫姑娘？”

        公子当然知道紫姑娘是有的，但他却不能说，否则，他一个外面的男人，为什么要知道人家闺秀千金的名字？

        白家姐弟的脸色同时一变，白蓝是说不出的诧异，白绯神色却古怪非常。

        “你说谁？紫？姑？娘？”绿衫子的漂亮姑娘惊声叫道，那嗓音拔高得太过，竟有几分叫破了音的意思，“你便说这里有人送错了帖子我都信！？”

        她一字一顿，端的是万般不可思议。

        公子眨眨眼睛，笑得和煦如春：“姑娘这样反应，想必是有的了——莫不是姑娘的姐妹？”

        白绯恍若未闻，只是僵着一张脸，喃喃自语：“她竟会给人下帖子……她竟会给一个男人下帖子！”说着，眼神一厉，将公子从头打量到脚，似是恨不能将他衣裳也给扒了，才好细细检视一番。

        公子叹气道：“姑娘这般瞧着在下作甚？”

        白绯面无表情，目光平平从公子脚底移了上来，对上了公子淡色的眼睛：“我在瞧，究竟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能叫那女人下帖子请到家里。”她顿了顿，语气诧异了几分，“你眼睛怎的了？细细一看，竟是没颜色的？哎呀，你难道是个瞎子？”

        对着人直问对方是否瞎子，这似乎是一件十分无礼的事情，但是公子瞧着这俏生生的小姑娘满面讶色地这样问，却生不出半分责备的心思。

        他本也不是个喜欢责备的人——无论什么事情，但凡发生了，能用和平的言语相对，岂非是对事最好的法子？与人吵架这等事，公子是决不会做的。

        这也决不是因为金焰从来都直接下手。

        动手是件麻烦事，要人性命更是麻烦中的麻烦，偏偏“金焰”只要动手，就必然要人性命。

        现如今，不能动手，也不能动口，但公子每一次都能叫人乖乖听话，把事情顺利解决。

        苏肃对公子的佩服和尊敬不是没有道理的，当然，有时苏肃也会觉得，公子修炼成如今模样，十有八九，是怕懒的缘故，至于从前，至于金焰，公子曾对苏肃笑言，那只是修炼不到家才生出的事故。

        “在下就是这样的人，姑娘想必也看得够了。”公子对白绯笑道，“至于眼睛，这并不是没有颜色，不过是浅了些、日光之下不好看罢了。”他原本不必对眼睛的事情解释如此清楚，只是香菇赞过了他的眼睛一回，他每每想起，总觉微妙，此时白绯一提他眼睛，那微妙感便回了来，叫他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白绯保持着吃惊不已的神色，摆摆手，喃喃自语般把话题又引到白紫身上：“府上有多少个阿紫我不清楚，不过……偏其中正有一个正是我的姐妹。”

        公子顿时露出了几分谢意，他轻轻松松地笑问道：“却不知令姐居于何处，为何二位都在，却不见紫姑娘？”

        白绯又神情飘忽起来，她没有回答，仿佛已经陷入了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外人全然无法插足。

        白蓝似乎已经习惯了白绯这般的忽然走神，歉意一笑道：“大阿姐平素不爱出门，想必还在房中。”他迟疑了一下，对公子以平辈行了个书生礼，轻声道，“公子，莫不是姓卓么？”

        公子正待回礼，闻言一愣：“在下正是姓卓。”他恍若此刻才想起自己不曾介绍姓名一般，歉意道，“是在下之过——在下卓府立卿，草字不秋。”

        白绯从走神之中清醒过来，恍悟道：“你就是镇上迁来的卓府公子么？”她再次打量了公子一番，“原来也不过……”

        她本是想说“不过尔尔”，但入目的是对方温文和煦的样子，这话便说不出来，只好中途改口道：“原来你相貌也不过如此，我还道是个狐狸精呢！”

        短短数日之内，公子第二次听见“狐狸精”三字，眼光不由得在白绯身上停了停，无奈一笑道：“原来有关在下形貌，镇上已有传言了么？”他顿了顿，斟酌道，“多谢姑娘心中厚爱，只是‘狐狸精’一词，怕并不适合用在在下身上。”

        白绯一脸不以为然，笑道：“旁人叫我说，我还不一定开口。”

        要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对着一个漂亮姑娘不停地反驳同一件事，这不仅是为难姑娘，更是十二分为难那男人。

        公子叹口气：“姑娘怎么说，便是怎么的吧。”

        白绯得意道：“本就如此，你莫非不服气？”

        公子叹道：“在下不敢。”

        白绯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发一发善心，引你去瞧一眼她——诶？你是她的心上人么？否则她怎会下帖子请你到家里来？”她手指点在下巴上，斜睨着公子，“她的眼光真是差劲极了，竟然瞧上你这么个瞎子！”

        白蓝神色尴尬，偷瞧了一眼公子，又悄悄伸手，去扯白绯的衣角：“莫要胡说。”

        白蓝生得清隽，不知为何，通身气质却女子般温柔和软，原本斥责的话语说出来却没有半点气势，简直好像是对着姐姐撒娇，但看眼前，谁能想到其实他还略长白绯半岁呢？

        白绯笑嘻嘻地扯开白蓝的手：“你别怕，他才不生气呢！”

        公子不由笑道：“姑娘如何知道？”

        “只因你若是生气，我便不叫你见她了。”白绯故作神秘道，“你好生讨好于我，我才许你去找她呢！”

        公子点头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在下的确是不敢生气的。”

        白绯得意一笑。

        公子又道：“在下还有一问，要请二位解惑。”

        白蓝看着公子，脸上尴尬之色益盛：“公子请问。”

        公子淡淡道：“我一个外人，虽然声称手上有那帖子，二位也不证实，便许我在你白家乱走？白家毕竟也算高门，怎么却如此行事？”公子微微笑道，“莫不是，早就知道是谁收了帖子，早就知道，在下正是那要来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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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完，昨晚老妈嫌网辐射，给关了orz，今天还有另外一更。

        ——by，谢天谢地表妹这个生物终于消失的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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