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右虎心系春婵

　　　　左龙右虎正从素秋院往前院赶时，经过二夫人柳氏的雪柳院之时，右虎小心翼翼的朝门缝里探了探，又远远的看见了那个提着巡夜马灯站在门口守夜的她。

　　柔软的月光撒在她曼妙的身影上，显得是那么温柔可人，她就如同那月色一般，洁白无瑕，连续七日，她都在二夫人的雪柳院门口守夜，在黑暗寒风之中守夜，一个男子都难以忍受七日晚上不睡，况且还是那么瘦弱的她，白日还有重活粗活等着她，她怎么受得住！?

　　“右虎，怎么了?看什么呢?”左龙见右虎放慢了脚步，本两人并驱而行，走着走着右虎就落于他身后，便转头好奇的问，一转头就看见了呆呆站着的右虎，站在那里竟然一动也不动了。

　　“啊，什么，看谁啊，我没看谁啊，我哪里看谁了?”右虎突然被前面的左龙一问，顿时又尴尬又慌张，自己走着走着竟然因看她而停下了脚步，自己为何如此失神了。

　　他连忙把视线从那婢子身上收回，大大的眼睛无辜又清彻的望着左龙，希望左龙千万别发现他的心思，见左龙依然一脸疑惑且不信的摇摇头，连忙手握拳放在嘴里假装咳嗽了一下，想蒙混过关去。

　　“右虎，我是问你在看什么，可没问你在看谁，这黑灯瞎火的有谁可看，不对……”左龙站在右虎身边，学着他慢慢转过头探向门缝，黑暗中摇曳的一点微弱的灯光指引着他的眼神，借着皎皎月色，他也看到了那个垂着头的那个婢子。

　　“哦……右虎，现在可是深秋，寒风阵阵，不过我怎么觉得好像有谁春心萌动了，桃花盛开啊，哎呦，鸡皮疙瘩起一身，你啊你，一个铁石心肠的铁人，没成想这千年铁心也会开花啊，哈哈，等明日天一亮，我立马就去管事嬷嬷那里打听下这个婢子叫什么名字，哥哥我帮你，帮你马到成功，一举拿下！”

　　左龙假装抓抓身上的鸡皮疙瘩，接着又双手环抱于胸前，借着月光，一脸看好戏的般看着右虎的脸一下红，一下白，又一下黑了回来。

　　“左龙，不可瞎闹，你明日若去管事嬷嬷那里打听春婵的事，我定饶不了你，是你想多了，我随将军四处征战，哪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万万不可瞎说，若这话传出去了，叫春婵如何做人！”

　　右虎急急忙忙的向左龙解释道，瞪大眼睛，又朝左龙摇摇头，似是要证明他的清白，他一介莽夫倒是没什么，春婵本来就备受欺压，可不能又被人抓住把柄被人说闲话。

　　“好了右虎，我逗你开心的呢，春婵啊，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啊，咦，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左龙捏了捏下巴，皱了皱眉头，又挠了挠头，将军府丫头太多了，到底是哪个丫头啊?

　　“就是，就是那个经常被二夫人责骂的那个……”右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脸一红，小声的对左龙提醒道。

　　“哦，原来是那个丫头啊，我记起来了，你我每次偶然遇见她，她不是在被二夫人扇耳光，就是被管事嬷嬷训话，其余奴仆婢子们现在也都敢欺压在她头上了，出生贫贱，又生的胆小，怕这就是她的命。”

　　左龙想起那个丫头，右虎喜欢上她也无可厚非，毕竟那丫头长得就是一副被人保护的柔弱样，不过出生贫寒，又是个婢子，便又惋惜的摇了摇头。

　　右虎能做的，也只能让她少受点欺压，毕竟以他作为将军贴身侍卫的身份，还是能在那些奴仆婢子们面前说上话的，不过也管不了太多，毕竟又不能时时刻刻呆在春婵身边。

　　左龙想着，便拍了拍右虎的背，头往前一抬，抬脚往前院走去，右虎转头看了看那个纤瘦的身影，只能收回心疼的目光，追了上去，左龙看他那心疼的小样，这小子，每日和他在一起，他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出他的心思。

　　“右虎，我想到好办法了，你要是去将军面前请求将军把春婵许配于你，那丫头算是脱离苦海了，她的命可就咸鱼翻身，鲤鱼跳龙门了，从此走上她人生中的巅峰了，作为将军贴身侍卫的妇人，那些欺压过他的奴仆婢子们可还轻视她！”

　　左龙想啊想，突然脑光一闪，想出这个好办法来，他眼睛冒着热切的光盯着右虎，他从小就爱打抱不平，想着右虎要是真的娶了春婵，那些个平日欺压那丫头的那些贱婢贱奴们，以后若见到春婵必定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躲得远远的吧，他想着，就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左龙，你笑什么，怎么，觉的我配不上春婵吗?我右虎好歹也是将军的贴身侍卫，为何配不上。”右虎觉得有些尴尬，他定觉得左龙肯定是在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嫌弃他五大三粗，而春婵又娇小柔弱，外相看着不甚匹配。

　　“右虎，你想岔了，就冲你这将士等级，多少财主富户家的千金都得排着队等你，你配他们都绰绰有余，何况是春婵，我只是想到……罢了，不与你多说了！”

　　左龙想着要是和右虎说多了其余奴仆婢子们欺压那丫头之事，让他心里更添堵，想想还是作罢，右龙虽外表看着粗枝大叶，但是他其实心思细腻，而且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闷在心里，远远没他豁达，罢了，还是不说了，随他去吧。

　　“左龙，你说我把春婵要来，二夫人肯不肯把她给我呢，我们整日随着将军往素秋院跑前跑后，平日往她那雪柳院去的日子寥寥无几，我猜她肯定不会，左龙你说呢?”

　　右虎边和左龙朝望楼走去，边想着春婵的事，二夫人一向厉害，他一个大男子看着都有点发怵，可想而知春婵每天伺候她是有多么的战战兢兢，这不，左龙给他开了个头，他也敢想了。

　　“右虎，你傻啊，你是直接朝将军去要人，将军开口，二夫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能不给?不过右虎，我怕你可是单相思啊，怎么的，我也没见你和春婵说过一句话啊，你收到那丫头的香囊或者鸳鸯鞋垫了吗?我也没见过人家送你一件信物啊。”

　　左龙眉尾一挑，戏谑的看着右虎，这小子，竟然是真的春心萌动了，看那抓耳挠腮的样儿，还真想着要去要人，这想的也太远了吧，莫不是连他和春婵生的孩儿名字都取好了?

　　“左龙，你……不过迟早的事情，你就等着看。”右虎朝左龙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也是，他和春婵一句话都没说过，不过，虽是如此，他嘴上也得硬气点，总不能让左龙看他笑话。

　　两个人边走边聊，转眼就走到了望楼，尉迟将军府共设有五座望楼，离尉迟将军府的兽头大门一百米之处设立第一座望楼，此后每隔三百米以外设立一座，每晚有守夜将士轮流值夜班，以确保尉迟将军府的安全。

　　左龙右虎两人爬上望楼，两位守夜将士正穿着铠甲，拿着长矛竖立两侧，目光炯炯的盯着兽头大门的方向。

　　左龙拿瞭望镜往将军府的兽头大门上的屋顶四处望了望，洁白的月色洒在兽头大门上的琉璃绿瓦，让整片琉璃屋顶一览无余，就连瓦片上站只小鸟都一清二楚，左龙右虎看着偌大的将军府，心中唏嘘，看着表面平静，暗地里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盯着。

　　“若有黑衣者胆敢爬上屋顶，立刻乱箭穿心射死，再鸣鼓增援，今日三夫人产下少将军，这几日觊觎之贼必定有所增加，一定不可放松警惕，今日不可换班，以防换班之际贼人有机可乘，不可深夜打盹，若出了纰漏，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两名身穿铠甲的守夜将士听闻立马站直了身体，紧握长矛高声回应道。

　　左龙右虎又对两位守夜将士交代仔细了，方才下了望楼，回他们的歇息之地，前院耳房，本耳房不可住下人，虽他们为将军贴身侍卫，但是本质上还是属于下人，只是这下人等级较高而已。

　　将军念在他们跟随多年，特准了他们一个耳房做卧房，待他们走到耳房时，铜壶滴漏已经提醒他们已到了寅时初刻，再过两个时辰就得天亮起床了。

　　两人忙自腰间解下佩剑，把佩剑置于枕边，左龙又给右虎血淋淋的手擦上将军送的药膏，待擦好两人便和衣躺下。

　　“嗳，右虎，你说那些刺客不是来找死吗?整天想闯进来，尉迟将军府他闯的进来吗?再者就算他闯进来了，那也是死路一条，万箭穿心，百般酷刑，这些人到底怎么想的呢?”

　　左龙似绕口令一般不断从口中喋喋不休，他亲手抓过几个刺客，也亲手审讯过，极刑用尽，便直接尸体扔了喂狗，留个尸首马革裹尸，哼，那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我们跟着将军打战，生死由天，万一哪天一失手了，命也就没了，所以啊，将士也是不敢有家的，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不时就上战场的将士啊，这说不定哪天就得守寡了，万一还有孩儿，那孤儿寡母更不得受罪。”

　　左龙自顾自的说着，说完了见右龙并无搭话，屋内一片寂静，再仔细一回味自己所言，连忙暗暗的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这都说的是什么！

　　“嗳，右虎，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话没有针对你啊，我刚刚说的那是一般的将士，你看我们都是将军的贴身侍卫，我们等级可高多了，再加上将军每次打战那都是十拿九稳的，现在世道也安稳了，打战次数日益减少，那将士也可以娶妻生子过太平日子的，那你也能和春婵……”

　　左龙从床上坐起，着急解释道，他在黑暗中听到右虎打着鼾，这才放心躺下来，又嘟囔了一句:“幸好这么早就睡着了，没听到我说的这些废话，哎呦我这说的什么！”

　　想着左龙使劲的敲了敲自己的脑壳门，定是今日事情太多了，自己脑子一时混沌，才会胡言乱语，不然被右虎听去，他又得好一顿胡思乱想了。

　　过了一会，右虎听见左龙发出微微的鼾声，他便停止了自己打鼾的声音，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色透进屋

　　也是，自己是随军将士，只吃今日饭，明日却不知，且不论春婵会不会喜欢自己，就算是喜欢他，他也不能害了那个丫头

　　若那个丫头攒够银子替自己赎了身，离开将军府，嫁个寻常百姓家，还能相伴着过完一生，若跟了他，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让她守寡，他于心何忍，左龙说的太对了。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本今晚见到春婵，他内心有点开心兴奋，竟然还和左龙讨论起如何向将军讨要那丫头，他摇了摇头，随后嘴角咧了一下，苦笑了一番。

　　简直是太可笑了，就像小孩子一样，右虎那颗尘封已久的心，本来刚刚炽热起来，被左龙一盆冷冰的水浇的狼狈不堪，想起这些，他又心灰意冷起来。

　　不过他并不怪左龙，他怪自己的命，生于将士，就没有资格谈儿女情长，他还得感谢左龙，让他看清了事实。

　　他心中那颗刚长出嫩芽的小树苗，硬生生的又被他塞回黑暗又潮湿的泥土里，他不配拥有阳光，雨水，小花，还有果实。

　　他不配喜欢春婵，他更不配拥有春婵，他今晚简直是，痴心妄想，今晚就让今晚过去吧，待明日太阳升起，今日也就过了，就当从来没发生过。

　　梦中，右虎发现春婵变成了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小姐，他则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他和她，在热闹的人流里相望，遇见……

　　待他从梦中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望向枕头的佩剑，看了看案桌上冷冰冰的盔甲，梦终会醒，他又瞧了瞧流着口水，睡得四仰八叉的左龙，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脑瓜子。

　　“起床了，左龙，天亮了，就别再做什么美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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