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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鲁山破了


九月底,卫齐将仅存的卫氏族人安顿在兴庆里小院中,自己胡乱梳洗一番,便前往堂兄卫廉住处。

        话说兴庆里这小院,乃是当初谢衍之在洛阳之时,管先生用来公务,以避人耳目之所。当初破城而出,这处便留于卫齐暂居。

        卫齐在此住了好些时日,待新帝登基,在永川公主之前逼问一番,二人相拥痛哭之后,这处便暂且封存起来。独自在外新赁了间屋子居住。

        此番领着族人逃难到此,顾不上久未住人,从翰王府借来几个婆子女婢,胡乱收拾一番,草草住下。

        到门口,无人看守,卫齐在房门上敲了几响。而后,眼见卫廉胡子拉碴,满眼悲伤,一身素衣,悄然从里间出来,相迎。

        卫齐不忍,顿了顿上前劝慰道:“兄长,大伯之事,是永康无能,未能及时相救,要打要罚,我绝无二话,还望兄长能早日振作起来。我卫氏一族,现今全赖兄长一人。切莫……切莫”

        这话卫齐是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卫齐大伯,卫廉之父,乃南阳抬手卫岭。八月中,益州出兵南阳,荆州刺史胥明达拒不救援,卫岭守城两月,退至鲁山,这洛阳最后一道屏障。

        卫齐与永川公主一道,从余淼淼处借银钱,从洛阳派人增援。

        终于,鲁山还是破了,先帝余威去了泰半。

        而今,人人皆知,洛阳乃无爪睡虎,唾手可得。

        卫廉理了理衣衫,朝卫齐拱手,长揖。平和中带着些沙哑说道:“十二弟,兄长在此,代我父,我母,我妻儿,我身后卫氏一族,南阳幸存百姓,谢十二弟,此番奔走周全。”说罢,依旧未起身。

        卫齐见状,立刻上前扶起。“兄长,弟弟我虽往日不成器,为家里添了不少乱。此番变故,我身为卫氏儿郎,此乃应当之意。万万当不得兄长如此。”

        退守鲁山,除自洛阳而来的杯水车薪外,无人救援。卫岭率卫氏儿郎,南阳青壮战至最后一刻。

        城破之日,卫岭于城头自刎。悲壮道:“先帝新丧,尔等便如此急不可耐,观望至此。如今我卫岭既死,南阳既破,不用见饿殍偏野,粥儿卖女,实乃我卫岭之幸,我南阳之幸。今我去也,往后我卫氏一族,好自为之。”

        卫廉眼见父亲自刎于自己身前,当下便昏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在逃亡的轺车上醒来,又突闻阿娘意欲自尽,好在被女婢救下。

        急急忙忙前去探望。还未走进阿娘所乘轺车,远远便闻见浓浓血腥之气。近前一看,阿娘和妻子二人,皆是满手血污,毫无生气可言。

        颤巍巍走上轺车,卫廉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便跪倒在地,三人抱头痛哭。

        逢遭大变,哭过,发泄过,便能好上许多。如此,一行人一路不停,才在兴庆里安顿下来。

        卫廉又说道:“十二弟,自古以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求。十二弟这番心意,兄长我铭记在心。只是,我等在此只能是暂居,早日寻一处妥当之所,安顿族中女眷幼子才是。”

        卫齐来此,亦是为此。大伯过世,兄长虽于逃难中继任家主,但乃是无可厚非的卫氏主心骨。

        洛阳,恐怕也安稳不上几日了。

        遂抬手,邀请状。“兄长,这小院虽小,前院有处书房,乃是弟弟往日书画之处,倘若不嫌,此时可前往此处商议。”

        二人遂一并来到前院书房。

        行路间,命一家将,将各位叔伯兄弟,皆请来此处。

        这事儿商议得如何,暂且不提。

        且说第二日一早,卫齐如同往日一般起身,梳洗,早膳,正打算好好与阿爹阿娘叙话,不料,外间一女婢匆匆而来。朝卫齐禀告:“卫公子,公主言说有要事相商,还请卫公子即刻进宫。”

        卫齐诧异,定睛瞧了一眼这女婢,却是永川公主跟前,常常相伴的翠俏。疑惑非常得跟着进了清凉殿。

        永川公主于新帝登基之后,在这南宫东侧清凉殿,劈了一处,用作自己公务之处。

        虽说是公务之处,但一介宗室郡主,封公主,又加封太傅虚衔,有个甚的公务可处理。是以,往日这清凉殿于永川公主而言,如同这公主,亦如同这太傅,就是个名号。

        卫齐进殿,也不命人禀报,自顾自进来,走入屏风后,永川公主往日小憩之所。

        借着窗外霞光,永川公主在案几前翻话本。听见脚步声,便知晓是卫齐到了,也不抬头,随手指了指自己对面塌,示意卫齐坐下。

        卫齐也不打扰,悄无声息跪坐在塌上。

        须臾,永川公主抬起头来,朝卫齐看去,问道:“这一道可还好?”

        “一切安好。”并无多言。

        怎料,永川公主发起火来:“永康,我刘氏皇族再如何,这战报可还是能知晓一二的。你卫氏一族散尽家财,连带从如意楼借来的白银,才堪堪保住半城百姓,这叫安好?南阳卫氏,十二位公子,除你之外,仅余四个,这叫安好?南阳太守卫岭自刎,遗言悲壮,响彻云霄,这叫安好?永康,既这是安好?那你告诉我,不安好之时是如何?是你也不能回来吗?”

        眼见卫齐闭口不言,泣道:“你说,该是如何?你说啊?”

        卫齐不语良久,冷眼瞧着永川公主哭泣,并未上前劝慰,轻柔无力地说道:“永川,你这是在撵我走?”

        永川公主说不出话来,这个想法在脑中,已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可是打从在洛阳城再见卫齐之后,便再无法说出口。

        舍不得。

        可是,这洛阳,这南宫北宫,困住自己就已然足够,为何还要连累他人。

        为何连累的还是自己最为在乎之人。

        先是余淼淼,再是卫齐。

        眼见永川公主低头看话本,一言不发,却又豆大的泪珠直直往下落,卫齐顾不上仪态规矩,上前,就地跪在永川公主身侧,两手抬起,将这垂泪模样摆在自己跟前。厉声道:“永川,年初,我卫齐就算不进洛阳,这益州司崈依旧要反,这南阳照旧要破。”

        永川公主垂眸。

        “永川,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恕我大逆不道,这刘氏皇朝早已美人迟暮。乱世将至,人人皆知,这如何能怨到你身上,如何能怨到我身上。”

        动动拇指,将这两行清泪拭去,转而轻柔安慰道:“我不知先帝生前为何指你为太傅,这些时日来,我亦从未问过。只是,今日,你能不能告诉我,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

        听到此处,永川公主终于睁眼,瞧着卫齐,泪水落个不停,片刻便开始嚎啕大哭。

        卫齐将其轻轻揽入怀中,抬手在后背来回抚摸安慰。

        永川公主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在卫齐耳边说道:“永康……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更对比起淼淼……先帝……”

        翠俏守在殿外,听着内间的哭声,想着公主的苦楚,并未上前打扰。

        待内间哭声渐弱,翠俏眼见李昇跟前的小黄门冲冲往殿门而来。

        小黄门远远瞧见翠俏,便笑起来:“翠俏姐姐,数日未见,越发好看了。”

        翠俏一点脸面不给。这大司马大将军跟前的小黄门,但凡来一次,准没好事儿,来一次,自家公主就得愁上一阵儿。“哟,这不是大司马大将军跟前的西侍郎吗?哪阵风将您吹来了,贵脚临此贱地,切莫脏了您的脚才好。”

        来此间的小黄门,乃是西建,李昇跟前一黄门侍郎。

        西建毫不在意,这番情形,见得多了。仍旧笑着答曰:“翠俏姐姐,您这不是糟践我不是。我一介侍人,在您跟前,才是个真真的卑贱之人。来此,原是大司马大将军有话,叫传于永川公主。”

        翠俏气急。就知晓没好事儿。“西侍郎且等着,我这就进殿看看。倘若公主现下得空,再来相请。”

        转身,翻个白眼,这才进殿而去。

        到殿内,永川公主仍旧靠在卫齐肩头小声啜泣。

        听见翠俏进殿,即刻起身,端端跪坐在塌上,拭泪,这才努力平和问道:“翠俏,何事?”

        南阳卫氏,诗书传家,素来规矩严明,翠俏不敢在卫齐跟前放肆。瘪了瘪嘴:“公主,大司马大将军跟前的西侍郎,过来传话。”

        说罢,只见永川公主双拳紧握,重重敲在案几上。“又是他!速去领进来。”

        西建得允进殿,在永川公主跟前见礼。起身之后听见永川公主说道:“西侍郎,不知大司马大将军有何事要告知于我?”

        “公主,您这是折煞臣也。臣来此,是大司马大将军有一策进献,实谈不上甚别的。大司马将军有言,可取道并州。”

        说罢,连忙行礼告退。

        永川公主听罢,抬眼望着卫齐,眼中愤怒异常。抬手示意翠俏出殿,这才朝卫齐怒喝:“李昇这厮,欺人太甚!”

        卫齐听罢,亦是此意。

        李昇所言,取道并州,指的是眼下卫氏一族的出路。往并州而去,离开洛阳,才是上上之选。

        卫齐不解,问道:“只是为何是并州?眼下青冀二州于鹤山混战,想来不久,幽州已会加入战局。并州之地,离幽州与冀州不远,又恰在幽州往司隶之间。这等关头,并州应当并不安稳才是。况且,幽州取下并州不久,一应官员才堪堪安置妥当一半。大司马大将军此言,实在难解。”

        “不过是为着谢大公子罢了。是我害了他们。”

        永川公主声音缥缈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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