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虽死犹生

“还能如何回，当然是一丝缝儿也不留，即刻回绝了他。哪能让陈川做成这桩买卖。”谢衍之回得相当坚决。

        这当中肯定不全然是为了余淼淼，也有谢衍之作为幽州谢家大公子的考虑，但这并不妨碍余淼淼心花怒放。

        “伯渊当真这么回。那陈川要是恼羞成怒，即刻发兵呢？”余淼淼抬眼望着谢衍之，疑惑道。

        眼见余淼淼嘴角带笑，言语中又实打实为自己考虑，谢衍之恨不得当场就了结了这陈川和霍冀二人。“怕他作甚，陈川现下毁约，已与霍冀成仇。这霍冀素来是个暴烈的，当下还不知如何骂人呢。我幽州还怕他陈川作甚。”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望着余淼淼，调笑：“淼淼这是担心我，是也不是，”眼见余淼淼恼羞带怒，并不答话，谢衍之也不恼，接着笑道，“淼淼如此，我甚是开心。”

        余淼淼眼见这厮越发脸皮厚了，一点君子风度也无。娇羞带怒：“我何时担忧于你，只不过因着我阿爹阿娘，我余家现下跟建国将军在一处。我多问两句罢了。”

        谢衍之所言，要是搁在往日的余淼淼身上，定是不会问出冀州发兵该如何，这等有失水准的话来。这面对爱情的女人，总是在情人面前要少一二分心智。

        面对余淼淼的狡辩，谢衍之早已从细枝末节之中知晓真相，一点也不介意。只是开始头疼起这第三封信何时才能起作用来。

        话说，当日三封信，陈洛和陈川皆已有所动作，但这素来是个暴脾气的霍冀，却直到今日也未曾有何动作。谢衍之实在是担心会有何意料不到的变故。

        “淼淼，你说，这霍冀既已知晓陈川毁约之事，现下在做甚？”思索间，谢衍之将问题抛了出来。

        “要我说，现今这青州，操练兵马是肯定的，只是不知是要如同益州司崈一般，起兵勤王，还是攻打冀州。”脱离了情情爱爱的智商低谷，余淼淼论起现今的世道来，还是有一二分大智慧在的。

        谢衍之听罢，又笑了起来。这青州起兵勤王，首要解决的便是如何借道冀州之事。依霍冀往日行事，这能如何，铁定是打下来，还能有何说的。

        真的是，记仇的很。这冀州左右都逃不过青州的兵马。

        “既如此，淼淼，那咱幽州现下应当如何？”谢衍之也是来劲了。

        “幽州如何，这不是你谢大公子该思索之事吗，怎的问到我头上来。”

        “这不是淼淼你聪慧无比，我自认就是骑汗血宝马也赶不上。”说罢，将塌上的矮几置于一旁，招呼余淼淼来自己身旁坐下。

        坐定，余淼淼看着矮几上堆放着的好几份公文，暗骂谢荇之不是个东西。这三五日的公务，怎的都积攒到今日！难不成非得等着伯渊处置不成。

        “伯渊，你当真要听我说？”正正经经头一次参与这样的大事，余淼淼心里没底。

        谢衍之点头。

        “那我可说了，若是有何不当之处，你可得给我找补找补。”见着谢衍之再次点头，遂说道：“现今先帝新丧，各路藩王州牧蠢蠢欲动。日前，益州司崈虽打着诛李昇的名号，起兵勤王，但用意为何，你我皆知，天下诸侯皆知。到如今已近半月，想来，各处也有不少动静了。”转头，望着谢衍之，“我说的可对？”

        谢衍之想着近些时日传来的消息，点了点头。大晋十三州，动静可都不小呢。

        “在说回我幽州，于外，新进吞没了并州，还算不上安稳，于内，正是农桑经济开始之际，就算不是内忧外困，也是个易于夭折之境。这样的幽州，存于这乱世，伯渊，能过几何？”

        谢伯渊：是啊，我幽州过于艰难了些。

        “益州屯粮练兵，与我幽州天南海北，可暂且搁置不提。在北，金人虽数度难下，但我幽州想来早已有应对之法。在南，与这青冀二州接壤，这才是最为致命的。青州直接起兵攻冀州还好，要是应和益州，起兵勤王，那就太过艰难了。”

        青州发兵攻冀州，可行渔翁得利之事。要是其忍住了脾气，先行起兵勤王，遣船楼从海上攻幽州，那真可谓是无甚还手之力。

        “淼淼，还有冀州呢？”冀州一门心思嫁女，可不能忘了。

        余淼淼听罢，笑着望向谢衍之。

        谢衍之一见这笑容，跟那日在驿馆，提美男计的笑容一般无二。当下头皮发麻：“淼淼，你这是又有何主意了。”

        “伯渊，我有个好主意。要不要试试？”

        笑得更为渗人了。

        谢衍之：又是这样，我料得一丝不差。

        “要不先稳住陈川再说！？”

        谢衍之：果真料得一丝不差。

        今时不同往日，自己怎么还是个饵。谢衍之不死心问道：“淼淼，你当真这般狠心，我要是回不来了呢？”

        这回不来，不外乎是真真跟陈洛定下亲事。

        “谢伯渊！你要是敢不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哼了一声。

        谢衍之安抚道：“淼淼，逗你呢。就算真的打算安稳住陈川，这封信，也得跟阿爹实实在在说明白的。你放心，我谢衍之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就算剩下半条命，都是会回来的。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人的。”

        余淼淼听罢，开始难过起来。这乱世，上至王孙公子，下至平民百姓，皆是朝不保夕。遂说道：“伯渊，要是真有那一日，不用你费力来寻我，我铁定日夜兼程向你奔来。”

        谢衍之听罢，看了一眼余淼淼，便开始重新写信，回复这冀州重提结亲之事。

        在这山中茅屋，赛神仙的日子，终究不长。

        三五日，到谢衍之能够下榻走动之时，第三封信来消息了。

        刺侯上禀：“那日霍冀听闻陈川毁约，欲嫁女与幽州结秦晋之好。当下便一掌拍在楠木案几上，直拍得案几一震，掉下一脚来。而后说道，陈川小儿，反复无常，被自家小儿拿捏，坏我大计，真当我青州无人不成！两日前，霍冀命长子霍尝山领兵十万，朝冀州秦山郡而来。”

        青州十万大军袭来，秦山郡守萧端阳领兵五万，与之首战于牟仙山。不敌，退守牟县，霍尝山围之。数次试图突围传信，皆被斩，无果。半月后，陈川终于派长子陈泯领军十五万，救援牟县。

        自此，青冀二州开始混战暂且不提。

        七月中，余淼淼并谢衍之一行人，别了秦神医及小公子，往兖州行来。

        临行前，陈洛自知与谢衍之绝无可能，也不愿看着其与余淼淼二人相处，遂领着来时的侍卫，悄然往夜色中去。

        谢荇之发现，打算追去。谢衍之阻拦道：“不用了。这结盟已破，二者也已交战。且放她归去。”

        七月十九，一行人在兖州博平县柳树胡同，赁了间二进的小院，暂且停当下来。

        廿日，余淼淼一早起来，便打算寻博平县如意楼祝掌柜，选一二女仆使唤。

        上了二楼，祝掌柜侍立一旁，将今年总账递与余淼淼。而后，又从袖中取出两封信，再次递来。

        余淼淼接过，见第一封是仍旧待在洛阳城的钱二传来的。内间说道：打从师公被贬，再到益州刺史司崈发檄文，洛阳城人心惶惶。不过，永川公主依旧守着新帝，行太傅之责，日日如此。倒是卫公子，已在翰王府住下，日日进出的模样，好似好事将近。

        看罢，余淼淼笑了笑。有好事就好，永川公主现下如此艰难，有卫公子陪着，想来会容易很多。

        真是经不起念叨，第二封信拆开来，才知晓是永川公主亲笔书写。因着前些时日，不知住处，耽搁了不少时日。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永川公主来信，先是就余淼淼留在洛阳相帮的人手，道谢一番。而后又提到，卫公子当日在城门口的无礼，先替他表示歉意。说道，若是有缘再见，定亲自上门赔罪。

        末了，郑重提醒道：今先帝虽亡，但前有李昇，后有吴后，先帝虽死犹生。切莫再来洛阳，万望保重。

        信不长，余淼淼将信来回看罢，再三研读，几次三番确认。

        最后，确认是永川公主亲笔所写，也是正经在提醒先帝虽死犹生。

        看罢，欣喜之情荡然无存，满脑子都是先帝指婚为何？不是为了幽州？是为了洛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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