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识鱼儿

卷二，梨花幽梦了无痕，棋盘珠种玉落成

        “为什么它不知本王。”玉面王燃着炙热的火红眼珠，紧盯着小鱼儿。

        “本王可是为它培育了灵虫哎。本王堂堂一个玉面阎罗王不思公务不理鬼怪，却为了你这小团子满山遍野的跑，本王容易嘛！”其实，对他来说很容易啊！明明就是举手之劳加异常热衷的事。

        玉面王愈说愈激动，玉般的容貌也越发灼热起来。

        “本王可是一捉就给你捉了六年啊！”

        玉面王愈发的不对劲起来，白皙如玉的皮肤泛着微红的桃花瓣。

        “你竟然认得这小屁孩，居然不知本王。”

        终于，在屋子中，白日里，他玉面王的脸霎时变成了面目狰狞恐怖的阎罗王。

        这还是归珀第一次看他生气的时候变脸。而且还是对着一个什么都不知的小鱼儿。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小子，笑什么笑。”

        变了鬼脸的阎罗王，声音也变的恐怖惊悚起来。归珀才一个十三的孩子，自然也是吓了一跳。

        小鱼儿坐在那边一动不动像个木偶一样，搅着手指玩。

        它不知饥渴，但它知进食的天性。坐在床边摸索着归珀的手指。

        归珀知它饿了，伸出手任它握着攥在小小的手里。闲着的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五彩琉璃瓶要喂它吃灵虫。

        阎罗王见状，将五彩琉璃瓶夺过来，说道：“这是本王的。”

        归珀也没想到，生起气来的玉面阎罗王竟然这么孩子气，真与他的身份、容貌不符。

        阎罗王将小鱼儿强行抱在怀里，一手吸了一只灵虫来喂小鱼儿。

        他先将灵虫放在自己的嘴边，不知是试了试灵气程度？还是将原本活的灵虫咬死。只见原本还在他手里不停弯曲扭动身子的灵虫从他嘴边拿开时就不动弹了。

        今天他拿的是一条闪着紫色光芒的灵虫，应该是取紫气之精华幻化而来。晶莹的灵虫从一个小缺口里滴着浓郁的淡紫色稠液。

        小鱼儿张着嘴，等待它的到来，这个它不用吞咽，那小灵虫便知道往哪里钻的跑进它的嗓子眼，滑进它的食道，滴进它的胃里，稍作停歇就窜变了它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化作源源不断的能量抚慰着它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小鱼儿清楚这种感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又作十二个月，它每年可感受十二次，算上今日它总共享受了七十八次。

        遂任由阎罗王抱着，舒服的在他玉作的怀里咕哝起嘴来。鼓弄着两只小手，来回不停的拍打阎罗王九旒冕上垂下来的珠串。

        手来回的碰着一些东西。小鱼儿心想，应是那个曾抱过自己一夜的人吧。

        阎罗王见小鱼儿拨弄着自己九旒冕的珠串，心喜的不得了，小鱼儿也知他了。遂隐了狰狞可怖的面容，化作玉尊似的玉面王逗弄小鱼儿玩耍。

        归珀心想，这玉面王变的到也快。

        “既然小团子你这么乖。那就让你看看本王的宝贝。”说着，连旁边的归珀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百十平米的屋子里，随着玉面王将手里的一个透明的琉璃球放在嘴边咕哝了几句，应该是解开的秘语。紧接着一阵黑烟陡起，将透明琉璃球包裹不见，四下的黑色烟气弥漫了整个屋子。

        待黑色烟雾散去时，整个屋子成了森林里开动物大会的乐园。各色稀奇古怪的动物像冰雕一样的立满了整个屋子。

        怪不得这玉面王如此喜欢小鱼儿，莫不是把小鱼儿当宠物养了？

        真是各式各样、各色各样、千奇百怪令人眼花缭乱。

        七根尾巴的小猴子，背满软棘刺的刺猬，带着独眼拄着拐杖的小老鼠，腿有桌子粗那般大的五彩巨龙，一条细如发丝的小头蛇，披着老虎皮衣的狐狸，背部长着十只眼睛的大青牛，闪着七彩眼珠的梅花鹿等等等等，密密麻麻塞满了屋子，皆是一动不动像标本一样立在那里。

        “小团子，自己喜欢什么自己挑去。”说着，将小鱼儿放在地上任它爬行摸索起来。

        小鱼儿只知道满地都是东西，碰了这个触了那个，都像障碍物一样的立在面前。不由得害怕起来。

        它还不怎么会爬，只爬了几下便不再往前去，坐在原地，搅动着手指头不知所措起来。

        “好吧，好吧。就你了。”说着上前抱住小鱼儿，手指一点，小鱼儿脚下的那只刺猬就活过来了，抖动着柔软似海草的棘刺在玉面王的脚下来回蹭着。

        “好了，别撒娇了，溜溜兽，以后小团子就是你的主人了。代本王好生照顾她，知道了么？”

        “嗯，知道了，主人。”

        “它会说话呀？！”站在床上的归珀惊讶的都要跳下床来。可地下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玉面王也不搭理他这个小毛孩子，轻蔑的斜睨了他一眼，见识短。

        溜溜兽已经顺着他的腿一直爬上了小鱼儿所在的玉面王的怀抱。玉面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玩的不亦乐乎。

        我就说嘛，他肯定把小鱼儿当宠物了。归珀在心里咒骂他。

        “嘶嘶兽何在？”

        玉面王声音及处，从屋梁上飘下一根长长的头发丝状的东西。

        玉面王将溜溜兽搭在自己的肩头，伸手将那根发丝物接过来，说道：“嘶嘶兽，以后它就是你的主人了。”说着，伸手将它系在小鱼儿白白的脖颈上。这名唤嘶嘶兽的就是刚才提过的小头蛇。

        玉面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嘶嘶兽说道：“本王看今日吃的紫气灵虫就颇为好看，这样你幻个紫色看看。”

        话音刚落，嘶嘶兽发出嘶嘶一声，全身变作了深紫色。

        “不行，不行，这个颜色太深了。”

        又是嘶嘶一声。

        “不行，不行，这个颜色太浅了。”

        又是嘶嘶一声。

        “不行，不行，能不能去点儿红。”

        又是嘶嘶一声。

        “嘶嘶兽，能不能别这么笨。变点儿靠谱点的颜色，成么？你变的那么蓝，是打算要染布么？”真不放心把小鱼儿交给你。

        归珀看着它们变来变去，都不由得笑的肚子疼了。

        又是嘶嘶一声。

        来来回回，总共变了十六次。这嘶嘶兽也是有耐性。

        归珀噘着嘴，偏头想了想。这玉面王还有选择强迫症呀！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堂堂冥界玉面阎罗王，光会来回变脸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而且还奢爱动物成性，不光如此，还有强迫症。真令人大吃一惊，意想不到。

        “好了，十六回了。你果真是十六兽啊！”这嘶嘶兽别名十六兽，不管何事总要做个十六次才圆满。

        幽幽紫色泛着清凉的光辉，浓郁却不悲伤，恬淡却不颓废，安静却不绝望，神秘颇添诱惑。小小的心形蛇头变作链坠系挂在小鱼儿脖上。

        小鱼儿全然不知这些，只不停的拍打着玉面王的珠串玩耍。

        随着黑烟升起，满屋的小动物又都被吸进玉面王手里的透明琉璃珠里。

        归珀终于可以从床上跳下。活动着筋骨站在玉面王的跟前，看他怀里的小鱼儿脖上挂的东西。好奇的伸出手去，竟是万劫不复之地。

        搭在玉面王肩上的溜溜兽伸出了全身的刺刺向归珀，已见刺入皮肉，血珠颗颗滴落在地。

        嘶嘶兽更是张开血盆大口，两根尖锐的毒牙分分秒秒的刺了归珀手背十六下。果然是十六兽啊。

        归珀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吓呆到忘了疼痛，忘了呼救。他上一秒还好奇的想看看小鱼儿脖上挂的项链呢。没承想遭此横祸。

        “对了，忘记跟你说了，它们只认小团子和本王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整个右手已经被咬被刺麻木不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不停的流出血来。

        小鱼儿伸了手，要求归珀抱抱。玉面王自是不许，可又拗不过小鱼儿不停扭动的身子，遂递过去给他。从怀里掏出又一个黑色的琉璃瓶来。

        他身上哪来那么多的瓶子？瓶瓶罐罐的也不怕打碎了。真是奇怪。

        小鱼儿在归珀手里，不免就要碰到被刺伤的手臂，也不免将血沾在身上。归珀只得单手抱着它，可它一个扭动，一头扎在归珀被刺伤的手臂上。归珀哪管了那么多，便伸手去扶它。谁曾想受伤的指头不小心戳到了小鱼儿的嘴里。

        小鱼儿当是奶水吸允起来。归珀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的将手指从小鱼儿的嘴里抽出来。

        玉面王也是一惊，吸你点儿血怎么了？那是看得起你，看把你疼的。

        但他错了。正如归珀所想，归珀右手拇指上被嘶嘶兽咬的那两个针眼印没有了。换做小鱼儿右手拇指上出现了两个针眼，红红的透着血肉。

        玉面王泯了火焰色的眼眸，漆黑的看着小鱼儿手上的针眼伤口。

        “你何时知道的？”

        “之前，小鱼儿无意间舔过我的伤口。”结果他好了，伤口却落在了小鱼儿身上。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你师父。”

        “嗯。”归珀使劲的点点头，他才不希望小鱼儿有事呢。只是颇为纳闷，如今的小鱼儿封了精气灭了五识六根，它已是废人，应该没有之前的力量再去治愈伤口。难道是天生？无需任何力量做后盾？

        “疼疼疼”刚才还不觉疼痛，直到被小鱼儿吸允了伤口才后知后觉起来。

        “别动，本王不保证能否留疤。嘶嘶兽和溜溜兽身上都沾有本王独门炼制的剧毒。”说着，从黑色琉璃瓶里倒出一些黑色粉末涂在归珀的右手臂上。

        玉面王在归珀手臂上施了法术，随着黑色粉末慢慢渗进归珀的皮肤里，他的伤口一刻并作十天半月的好了起来。手臂完好如初，不留疤痕，反而比之前更白嫩了许多。

        同样的方法施在小鱼儿手指上，却不好。两个细小的针眼只吸了黑色粉末驱毒，伤口是在一个月之后好的。

        玉面王举着小鱼儿的小白嫩手臂左看看右瞅瞅，心疼的不行不行的，遂回头对着面地思过的嘶嘶兽和溜溜兽，说道：“都是你们惹的祸，看小团子这小伤口哦，疼死本王了。以后，归珀可以亲近小团子，你们自己忖度好了。”惹他心疼，讨厌。

        这玉面王跟往常一样，亲自喂小鱼儿吃饭喝水，换尿布。一点儿都不似个冥界阎王，到是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形象。

        照例都是冥界下了三次催鬼符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深夜，归珀趴在小鱼儿的床前，看着安静睡觉的它，它这几日到长了不少，起码原本柳条样的小细腿，近日长圆了两圈。

        只是右手拇指上的两个黑色针眼让他心里难过，又一次，又一次的为他舔舐了伤口。

        “鱼儿，这要怎么还？”

        归珀又陪了一会儿小鱼儿，时间一长他也不由得打起盹来。遂起身伸了伸懒腰，看溜溜兽趴在它旁边。

        俯下身子，嘶嘶兽却倾起了它的小紫头，发出嘶嘶声。

        归珀打了一个让它放下的手势。它亦倾着头。

        归珀不管它，低下头在小鱼儿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转身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嘶嘶兽发出嘶嘶一声，亦低下头，敛了毒牙，闭了紫色的小眼珠，静静的做起项链来。

        夜静无声，小鱼儿的房间里，嘶嘶兽发出嘶嘶的声音，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毒牙。溜溜兽前倾了满身棘刺一丈之远，直抵床边站着的人。

        两兽皆被来人一个拂袖扇昏过去。变回了紫色漂亮的项链，变回了圆鼓鼓棘刺柔软窝成一团的可爱小刺猬。

        “小鱼儿。”那人叫到。

        “婆婆？”是婆婆，那是她们两人之间的秘语。

        “小鱼儿，能听见婆婆说话么？”

        “嗯，能听见。小鱼儿现在只能听见婆婆说话了。”

        “婆婆对不住你，你受苦了。”

        “本来很害怕的，现在有婆婆跟我说话，所以不怕了。”真的，原来，它还能听到婆婆的声音，感知婆婆的存在，也就等于它又能通过婆婆的嘴巴知道这个世界了。想想就好高兴啊！！！

        “放心，婆婆不会让你就这样下去的。”

        “谢谢，婆婆。”

        “来，小鱼儿，把这个吃掉。”

        “这是？”

        “你精气被封，只食五谷杂粮不免无力，这是太上老君的九机还身仙丹你吃了可补体力。”

        “谢谢，婆婆。那是什么味道的呢？”

        “甜甜的。是你最爱的梨花气味。”

        “我最爱的梨花气味？”小鱼儿竟懵懂起来，梨花气味如何来着？竟让人想不起来了。

        “小鱼儿，婆婆要走了。”九天天女不舍，垂下眼睑，长长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清冷幽寂。

        “不要走，婆婆。小鱼儿想和你多说一会儿话。”它现在好寂寞啊。

        “婆婆知道，小鱼儿寂寞孤单。这样婆婆每月初一来一次给小鱼儿喂仙丹，陪小鱼儿说会儿话，好不好？”

        “谢谢，婆婆。”有这么多人疼它，真好。

        九天天女上前，将一粒白色如豆的丹丸放进小鱼儿的嘴里。小鱼儿吸允着，渐渐的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它仿佛闻到了婆婆所说的梨花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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