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上燕鸣山

他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之中，却又无从宣泄，只因这是在成县府衙之中他不能失去理智，不能失去理智。

        秦府只剩自己一个人了，自己绝不能失去理智。

        “苏郎君，李大夫是成县最好的郎中，让他为你看看吧。”厢房外传来楚芸有些急切的声音。

        苏越闻声便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便往嘴里灌去，大股还不及吞咽的茶水打湿了身上的锦袍，他还不满意，便将茶壶径直举过头顶，凉透的茶水径直从头上淋下来。

        楚芸见无人回应，心中更焦急了，她敲了敲厢房的门，朝内喊道，“苏郎君？苏郎君你还好吗？”

        “赵夫人，我没事，只要自己调息片刻就好了。”

        楚芸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没事吗？苏郎君你可千万不要客气啊。”

        “只是小伤，调息便足够了。”

        楚芸见苏越如此坚持，便也没有再过多的强求，得知只是小伤便离开了。

        苏越在原地呆愣了一会之后，思绪慢慢的冷静下来，取出怀中苏叔送来的那枚玉佩，不断地摸索着。

        这竟是如今他身边唯一一件与秦府有关的东西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厢房内此时光线也暗淡了下来，地上的水渍早已消失，唯有锦袍上淡淡的茶渍，显示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随即便是一道男声，“苏公子，我家县令让我来问你，你是要去哪里寻亲？关碟之上又该如何写？”

        苏越已经想过了，江南不能待，北上回京显然更不可能，现如今恐怕也只有西北这一条路了。

        父亲一个文臣为何会奉命前往西北监军？又是如何被发现通敌叛国的呢？这其中有何隐情？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看来也只有去西北才能找到答案。

        苏越一打开门，便看见这门外之人是昨夜带头的那位捕头。

        苏越看着远方慢慢消失的残阳，才缓缓说道，“西北蒙州。”

        “蒙州？那可是西北边陲，据说近日便可能再次开战，还特意派了杨将军前去，那里可是凶险万分呢。”周捕头看着眼前这年轻人开口劝道。

        虽然年纪轻轻便武艺不凡，但是战争可不是凭借一身武艺就能护得自身周全的，这郎君年纪轻轻怕是不知晓其中的凶险。

        苏越闻言眼里晦暗不明，笑了一下才答道，“蒙州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唉……也罢。”周捕头看着眼前这年轻人叹息了一声，随即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县令大人在审问昨夜那劫匪呢，苏公子现在可要去看看？”

        苏越摇了摇头拒绝，突然又问，“不知凌风寨在哪里？”

        “成县往西十里地有一处山叫雁鸣山，山顶上便是凌风寨。”

        周捕头话音一落，就看见苏越脚尖一点，随即眼前一道残影闪过，几个呼吸间苏越便没了踪影。

        周捕头想起方才的苏越，心中有些奇怪。

        这苏公子怎么一天的时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让人不敢对视，甚至隐约有些害怕。

        苏越赶在日落之前出了成县，找到密林之中将大宛马，翻身上马，直奔燕鸣山而去。

        夜幕降临，雾气弥漫。

        苏越打量着眼前这燕鸣山，高耸险峻倒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山旁竟还有一条江经过，若是与江对面连上一条滑索，倒不失为个好据点。

        苏越趁着夜色一路摸上山，竟还碰上不少暗哨，这燕鸣山本就山势险峻，寻常人怕是连上山都需要不少时间，也是难怪赵全一提起这凌风寨，便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靠着成县那些人，的确是不可能攻下这凌风寨。

        夜色弥漫，苏越也终于到了这燕鸣山山顶，只是他倒是没想到这凌风寨竟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景象，只见那寨子中近百壮汉正猜拳行令，传杯递盏，隐约还能看见有女子衣不蔽体穿梭在人群中。

        看来并没有被昨夜被抓的那人所影响到，且半分没有前去营救的意思。

        苏越站在寨子外的一处大树上，仔细观察，只见中间上首那人体型剽悍，裸露在外的肌肉充满着紧绷的力量感，这应当是凌风寨的寨主了，且这桌上的其他人看着也比胖的人孔武有力。

        既是如此，苏越便也不再耽搁下去直接飞身下树，径直落在了一个在寨门口巡逻的人，一剑刺去，那人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倒在了地上。

        苏越看着地上之人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胸口缓缓流出，看着剑上那鲜明的红色，他竟觉得心中有些痛快。

        “有敌袭。”寨门口另一人见状直接往寨子内部跑去。

        “快来人，敌袭，敌……”话还未说完便之间他顿住了脚步，他低头一看，大股血液从胸口涌出，砰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苏越越过他的尸体，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寨子内，他一身月白色锦袍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色，在这寨子里既显得格格不入，又有着几分诡异。

        其他人此时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拿起武器，片刻便已经将苏越团团包围在内。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清风寨的人？”凌风警惕的看着眼前这年轻人。

        “寨主别跟他废话，他敢上咱凌风寨，我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就是。”

        “他还杀了咱两个兄弟呢，可不能放过他。”

        凌风能当上寨主，且将凌风寨发展壮大近十年，自然不可能是个莽夫，他虽没看清这年轻人是如何出手的，但既然毫发无损的上了燕鸣山，又转瞬间便杀了两个人，直觉告诉他这人怕是不简单。

        “阁下来我凌风寨所为何事，是不是凌某曾经得罪了阁下？”他又出声问道。

        “不曾得罪。”苏越语气仍是淡淡的，面上毫无波澜，“想杀便杀了。”

        “寨主你和这小子废话什么，咱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他不成。”

        “凌风，你和这黄毛小子废话什么，直接一声令下，兄弟们就上去把他撕成碎片。”

        凌风此时也是脸色极为难看，凌风寨成立十余年还未曾受到过这番挑衅，他脸色阴沉的盯着苏越，“兄弟们，给我上。”

        他们一听寨主发话了便一个个举着大刀朝苏越砍来，凶神恶煞如同厉鬼一般，嘴里发出兴奋的怪叫声，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苏越手中的长剑出鞘，气势如虹，一剑横扫下去，便打退了好几个马匪。

        那几个马匪重重的摔倒在地，鲜血顿时染红了一片，竟是皆被一剑封喉。

        凌风看着地上倒下的那几个人，心中一惊，他也是没有料到这人看似年轻却出手如狠厉，只是这众多兄弟都看着，他也绝不能退缩，不然日后何以服众，咬咬牙他便直冲苏越而去。

        苏越看着袭来的凌风也是毫不躲避，径直接下他一击，随即又迅速的转身一剑刺向试图从背后偷袭的马匪。

        凌风看着苏越第一次感受到了性命的威胁。

        不断有马匪围攻过来，苏越手中长剑每划出一道弧线，便都能带起一片血光。

        马匪发现不敌不仅没有后退，一个个在酒精和鲜血的刺激下像是不要命的冲过来，且这中间还夹杂着凌风时不时的攻击。

        苏越此时有些疲惫，但也有些兴奋，连日来积压着的情绪，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每次出剑都要更为的凌厉。

        不知过了多久，凌风寨终于安静了下来，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苏越站在寨子的中间，有些迷茫的环顾四周，整个寨子都被红色笼罩，一身锦袍也被染上了一片红色，白皙无暇的脸庞也被溅上了几滴鲜血，像是雪地怒放的红梅。

        他在寨子中环顾了几圈之后，确定没有活口，这才走进了那些建造的房屋，一间一间的将其打开。

        既然他上了这凌风寨选择了动了手，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凌风寨上任何一个马匪的。

        他走到一间偏僻破旧的屋子前，吱呀一声便将门推开，里面竟是十余个衣不蔽体的姑娘都瑟缩在墙角。

        苏越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她们，有些不忍的开口道，“马匪已经死了，你们回家也好，远走他乡也罢，快些离开吧。”

        苏越话音一落，便听到身后传来抽噎的声音，苏越眼里忽地一暗，心中感叹这都是些苦命的人。

        “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谢谢，谢谢……”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其实苏越一现身她们便发现了他，毕竟是在马匪窝里想要活命的女子，她们定是时刻都要注意到四面八方的动静的。

        外面一乱，她们这才纷纷跑进了这间屋子，暗暗祈求希望这一袭白衣的郎君能打过那群无恶不作的马匪。

        只是她们真的没想到，这白衣郎君居然真的能以一敌百，她们现在真的得救了，她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啊。”

        一声尖叫响起，随即一个女子便突然从那房间里冲了出来，捡起一把刀，便朝着地上的尸体胡乱的刺去。

        她的嘴里还念叨着，“啊！我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这群畜生……”

        见状越来越多的女子冲了出去，她们纷纷捡起地上的刀朝着马匪砍去，一刀又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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