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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贼


云端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个肥头大耳、满身膘肉,但却穿着与其形象极不相符的华服的猥琐青年带着他的几个侍从站在二楼的某个包厢内,靠着栏杆向下大喊到,周围几个混混模样的侍从起劲地吹着口哨,在一旁不断起哄。

云端月冷冷的抬头看了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地说道:“找死。”

身躯肥大的青年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着对方只是一个弱女子,认为她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大笑着说到:“哟,小娘子还挺有个性,哥哥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来我这里喝两杯,在这城中谁不知道我刘能对女人是出了名的温柔体贴。”

手下的狗腿子等了半天,终于抓到了一个献媚的机会,附和着向楼下的云端月喊道:“你这娘们儿不要给脸不要脸,能陪我家公子喝酒,是你天大的荣幸,还不快上来。”心里头都想着等老大玩腻了迟早能轮到自己。

“说话都温柔点,不要吓到人家姑娘。”刘能一巴掌拍在奴才的脑门上,佯装生气地说,“不过你说对,小娘子现在我可是跟你好好说话,如果你不听,等一下可不是请你上来喝酒,这么简单了,我最讨厌那些不听话的人。”话锋一转,又凶相毕露。

云端月皱了皱眉,想着这肥猪怎么可以这么恶心。

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哎呀,刘员外家的儿子又开始惹是生非,前段日子因为强抢民女而被那女子的相好告进官府,哪知官商勾绝,刘能非但没事,还把男人送进了大牢,那女子人家被诬告是寻衅滋事,要求赔偿五十两银子。寻常人家哪拿得出这么多钱,没办法,只得逼的那人全家连夜逃出城外。

这个小姑娘看着就贵气,怎么受得了他的折磨,不过,看这样子怕是也要遭殃了。

人们议论着,却没有人有要出手相助的打算,酒楼里那么多人,全部都当惯了冷漠的看客,任由这地主家的儿子横行霸道,只要不是自己家出事那都无所谓。

云端月凭借着修为和天生神通,将人们的议论和心声听得一清二楚。

苏阑三人隐约间听见大家都对楼上那厮的评价,都意识到对方是个惹不起的家伙,心中不由得替那位貌若天仙的少女捏了把汗,苏子宁和苏易安在心里干着急,都认为她要凶多吉少。

苏阑在大家都没注意到他的情况下,偷偷把手伸进了竹筐,握住那把生锈的柴刀。

不过局势却没有如大家所料,在刹那间发生了逆转。

只见云端月身形一闪,一瞬间便来到了二楼,还不见她有何动作,便看到一个肥胖的身躯瞬间弹射了出去,撞到木质栏杆上。

栏杆顿时断裂,公子哥从二楼一路滚到了一楼,直到到撞到一张食客的桌子上才停了下来。

而此时在刘能身上,一身的华服不知何时已变得胺脏不堪,袖子被撕破或露出硕大的肥肉,脸上、身上纷纷挂彩,流出鲜血来,四肢也变得不受控制,不时地抽搐着。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一切太过突然,没有人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等反应过来时,包括看客与刘能的小弟在内的所有人全都震惊了。

人们都不敢相信既然有人敢打刘员外的儿子。

刚才附和的狗腿子,犹如遇到了晴天霹雳,但随后态度立马由震惊变成愤怒,他知道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刘员外定饶不了他,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和身后的那群兄弟如果今天捉不住这个女人,那即使不死也要退一层皮。

奴才大喝一声:“你找死!”便冲了上去,举起拳头,用出全身力气挥向云端月。可在即将靠近之时,却看到了云端月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他的心弦猛然绷紧,这辈子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极端不好的预感,想要退后,但下一瞬间,没等他做出思考便飞了出去。

身体撞在了酒楼大厅的一根上,猛吐一口鲜血,随后便倒地不起。

其他几个奴才此时都纷纷冲上前去,大喊要为少爷报仇。

几人同时从腰间抽出短刀,齐齐向云端月砍去,情况看起来十分危机。

看着这些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松碾死的蝼蚁既然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而再再而三得上前送死,即使如云端月这般极度冷漠性子的人,心中也感到一阵不爽,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如此挑衅,平日里这些在她的眼中连尘埃都算不上,一个眼神便可以杀死一大片的人,今日居然不仅言语下贱还敢对她动手,看来自己有必要给这些渣滓一些深刻的教训。

她稍稍偏过身形,并未有多余的动作,便巧妙的躲开了所有人的进攻,紧接着以没人看清的速度拍出一掌。

强大的气浪和拳罡把所有人打飞出去,有些靠的太近且运气不好的喽啰撞向了大厅中的桌椅,连带着桌椅将一并撞碎,摔了个个七荤八素,再起不能。

那些还能站着的喽啰,眼看情况不对想要逃跑,还没跑出几步,只见云端月灰色眼瞳中闪过一阵银光,未逃掉的人便呆愣在原地。

她单手掐诀,迅速结印,向着刚才刘公子身边的所有人施了个咒语。

猛然间,异象横生。伴随着一声杀猪似的哀嚎,那些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猪鼻子、猪耳朵,身上也散发出猪屎的臭味的,不时还发出一两声不太协调的猪叫。

而刚刚带头的刘公子,原本肥硕的身躯变得更粗大的一圈,双手变成了猪蹄,甚至长出了猪尾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人形活猪。

“妖,妖怪”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即客栈里尖叫声四起,原本的看客现在都抱头逃窜。刚刚紧张的局面,现在乱哄哄闹作一团。

苏阑趁乱低声催促苏易安与苏子宁快走,认为此地不宜久留。

“站住。”云端月叫住他们:“你们三个人不能走。”

在刚站起身的一瞬间,苏阑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动不了,用余光瞟向自家的那两个小子,发现他们也同自己一样,表情痛苦的极力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时间如水迅速结成冰一般,凝固在了此刻。

云端月却慢悠悠的走向三人,她用那亘古不变永远波澜不惊的眼神,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在苏阑的身上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立刻将眼神转向了苏易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苏易安看她一直盯着自己,却又不肯说话,心里直发毛。

而苏子宁却在内心中吐槽到:凭什么看我的时间是最短的,论相貌我也不比他差。

但是此刻却没有人在乎他的那点小心思。

苏阑的脑子飞速思考,想着现在的局面是否还有破解之法。

最终,他谨慎得出了一个结论:现在的局面是个死局。

打量了片刻后,云端月似乎还是没有想明白,于是她皱着眉头,伸出如玉般纤细嫩白的手指,掐指算了一番后才舒缓了眉头,说道:“难怪你们身上带有一丝微弱的龙气,原来祖上跟武宗皇帝有些瓜葛,但我要找的人肯定不是你们,你们三个都太弱了。”

说完就自顾自地走出了酒楼,眼看就要走出大门,三人心弦一松。就在这时,云端月回头看向他们,三人心弦顿时又是一紧,但云端月只是淡淡的说到:“刀不错,不过给你用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炷香之后,三人才终于可以行动自如,但都汗流如注,不约而同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在巨大的危机发生之时,人们往往会忽视危机中的细节,只庆幸自己的平安,而在事发之后才会回忆起刚才的细节。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苏以安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不过阑叔,她最后说的刀不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咱家的这把破柴刀?”他指了指在一直箩筐中静静躺着的柴刀。

苏阑脸色苍白,勉强的笑着说道:“我哪知道,我就说这把祖传的柴刀不一般吧,回头我要把它供起来。”

随即扯开话题说道:“不过易安,这姑娘为什么总是盯着你看?难不成是你在什么时候欠下的风流债没有告诉我们?如果是这样,我可保不了你。咱苏家的老爷们,最好的品质就是敢做敢当。向当年你阑叔我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沉默许久的苏子宁突然插嘴问到:“爹,会不会跟易安的身世有关?”

气氛又一次陷入到一种诡异而尴尬的境地。

苏易安虽然从有意识起便住在苏阑的家里,但并不是苏阑的儿子。

关于他的身份一直是这个家中的禁忌,苏阑对此一直讳莫如深,从不肯轻易谈起。

小时候,苏易安还专门为这事与苏阑大吵了一架,好几个月都不跟他说话。

苏阑面色沉重,思考了许久,以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道:“易安,我从未和你谈起过你的身世,是因为你的身上蕴含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不能轻易让你知道否则会对你不利,但这件事如果真的和你的身世有关,那看来麻烦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我们躲不掉了。如今我们必须快点回村,村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刚刚发生的事在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刘员外发现自己的唯一的儿子竟然变成了半人半猪的怪物,气地晕厥过去,等到清醒后立刻到衙门叫县太爷纠集了全部官兵,誓要拿下妖女再将其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三人在官兵到来之前快速收拾了一番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苏家村。

三人离开后的不久,一仙居的屋顶,一个身穿碧绿道袍,头上长着三千青丝却看不清模样的道人望着三人回村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潜心安排了这么久,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其实道人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暗处偷偷观察着一切,不过即使是云端月这般的天之骄子,亦是没有发现他。

………………

一路上,苏子宁都显得沉默寡言,今天的事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没想到本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一顿饭,竟以这种方式潦草收场;更没想到的是与自己一同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苏易安,其身世居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想着想着夜便深了,时间在三人匆匆的脚步之中流逝,月亮依旧披着纱,只有两三颗星星,在天空中若隐若现,照着他们回村的路。

马上就要到家了,离着村子就只有几百米路。苏阑心里想着。他小心埋藏了十几年的秘密,竟会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吃饭风波而公布,也许这便是天命吧。

三人只管自己埋头走路,林子里的蝉吱吱的叫着,把气氛衬托得更加深邃幽静。

猛然间,苏阑好像发现了什么,抬起头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看。

不对,平日里,村子虽然人口稀少,但绝不应该如此安静。而且从刚才靠近村子开始,四周的空气都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越靠近村子,这种味道就越是强烈,村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

苏阑从背后的竹筐里掏出菜刀,紧紧的握住,并谨慎地吩咐到:“子宁,易安,村子里情况不对,你们到我身后来,如果有情况不用管我,直接往回跑。”

话音刚落,苏阑看见北村的中心冒起一股焦臭的弄烟,随着浓烟渐渐升空,北村的方位散发出耀眼的火光,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一只羽箭突然从南村的方向飞速向苏然三人射来,由于速度之迅猛,羽箭带出一条残影,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常人根本无法避开。

说是迟那时快,苏兰挥动着手中的柴刀,不偏不倚的劈向了箭身,把羽箭劈成了两半,断箭调转了方向,射在道路两旁的泥土中。

“呦,小小一个村庄,既然有未济境中品的强者,看来这次我们是找对地方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弓箭射出的方向传来,随即从村中走出一个带着独眼眼罩的络腮胡男人。后跟着一个矮小男人和一个光头。

苏兰一边保护着身后的两个孩子,一边面对着三人,双手持刀与他们对峙道“你们是谁?”

光头的男人擦了擦自己染血的宝刀,狞笑到:

“我们?我们是打家劫舍的马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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