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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面具与众生相2


“啊——”

        白仙庙前,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天际,阿立蜷缩着身子,浑身抽搐,一缕缕鬼气从猩红小兽身上游出,又钻进阿立嘴里。

        阿立翻着白眼,脑袋充血,眼前出现幻觉,耳朵也开始出现嗡鸣声。

        “要剥皮吗?会不会太残忍了?”一道温糯嗓音忽然响起。

        “这是唯一的办法。”一道苍老又威严的声音答道。

        下一刻,传来皮革被扯裂的“撕拉——”声,阿立仿佛看到了猩红的肌理跟白色的脂肪,血淋淋的令人头皮发麻。

        阿立忽然蹬直腿,手臂冒出细密血珠,面如薄纸,能清晰看见蛛网般的血管。

        看着阿立备受折磨的模样,独眼跟半面依偎在一起,食萍之主也露出揪心神情,对猩红小兽命令道:“不想死,就快一点,趁现在融合了,赶紧解开白仙庙的封印!”

          食萍之主没听到回应,转头望向猩红小兽,却发现它正打着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模样。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猩红小兽蹲在阿立胸口,抬起爪子轻轻舔舐,“人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食萍之主面色森寒,大袖卷起水雾,无数缕水藻似的漆黑根须蔓延过来,活像伺机而动的蛇,“你故意的?”

        猩红小兽挑衅地歪了歪脖子,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明知故问道:“怎么啦?你生气啦?”

        “可是我死了,阿立也会死,我跟他性命相连,你忘了吗?”猩红小兽甜甜一笑,又迅速变脸,呲牙咧嘴面目狰狞,声音因愤怒跟怨恨变得高亢,“一体双魂,这贱小子能出生全依仗我!凭什么阳光雨露都被他占了?我经受的苦痛,他也该体会一次,这才公平!”

        独眼不顾腿瘸,急得跳脚,“可在没与你融合前,阿立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再拖下去,他这肉身会崩溃的!”

        “不急,死不了。”猩红小兽盯着阿立,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虞慈那婆娘从他小时候就给灌汤药,其实没少用珍惜灵药,瞧着羸弱,实际上精华都堆在他骨子里。”

        “若不是我被封印了,也轮不到他来做主魂!不过相信我,我会拖延到最后一刻!”猩红小兽恨恨盯了食萍之主一眼,咬紧牙关,最后狠下心,一头撞向阿立嘴里,泥鳅般滑了进去。

        与此同时,阿立深陷幻景,耳畔响起了一道奶声奶气又无比虚弱的哀求声,“不,不要,求求你们了······杀了我吧,杀了我,不要这般折磨我······杀了我!”

        那名老者无动于衷,手捧一团触目惊心的血肉,小心放进一截竹筒里,而阿立眼前也再无景象,只剩漆黑,可苦痛却并未终止,仿佛有一千一万根针,同时在扎阿立身体的各个部位——被剥了皮的躯体开始长出肉芽,如植物根茎般分支成网状的脉络,剧痛在此刻不减,却又多了酥麻,似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上爬下,不断叮咬。

        “不要,不要······”

        “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让我死!”

        “我恨你们······我要杀死你们!我好恨!”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羸弱变为绝望,又从绝望中生出咒怨。

        剧烈的疼痛折磨着阿立的身心,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正握着阿立的心脏,不轻不重,让他窒息却又不至于昏迷。

        “解!”阿立以弥留的最后一丝清醒理智,对白仙庙挥了挥手,却牵动了伤口,血液迸溅了一地。笼罩着白仙庙的结界显露真形,阿立的血被结界上的青花纹路吸收,而结界也开始变得稀薄。

        “发生了什么?”食萍之主感应到阿立的生命力正急剧下降,难得慌张失措,既有对猩红小兽的愤怒,更对自己轻信了那怨狐之灵而感到自责,“该死!”

        半面跟独眼面面相觑,恨不得能替阿立承受伤害,却又不敢咒骂猩红小兽,生怕激了它的叛逆天性,从而让局面更糟。

        “够了,孩子,你已经做得够好啦!”一道慈祥嗓音忽然响在阿立心湖,如春风般替他抚平伤痛,而原本封住白仙庙的青花封印,也在这一刻出现一道虫眼大小的口子,一根雪白色长针露出半截。

        “老身也不是废物,接下来,就让老身自己解决吧。”

        无数根白刺从封印内出现,齐齐扎破结界,就像一颗海胆。

        盎然绿意以白仙庙为中心,迅速扩散,一如石块砸入碧波潭,荡起圈圈涟漪的同时,也焕发了生机——这就是草木精华,也唯有一方神明才能馈赠。

        阳光昏沉,蜂蜜色的雾霭里,被毒瘴腐蚀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抽芽拔尖,纹金树黑黢黢的枝干上外显的金色年轮开始闪烁,奄奄一息的巨大三叶草也不再萎靡,耷拉的狗尾巴草更是抖擞起精神,无数萤英花争相绽放,散着微光的种子齐齐脱落,浮荡在空气中,仿佛萤海。

        便是在溪涧打着旋儿的食萍也被难得不吝啬的白仙照顾到,花朵愈发娇艳,本就馥郁的芳香冲淡了毒瘴残留的腐臭。

        此时此景,任谁见了都会一扫胸中阴郁。

        在包裹住白仙庙的暖光里,一名矮小老妪从中走出,她从袖里取出一颗翠绿竹果,喂到阿立嘴里。

        在白仙庙两旁的大柱上,刻着“不信鬼神”跟“善恶有报”的对联熠熠生辉。

        ······

        ······

        木墩城内,战祸四起,临近城西的小河倒格外幽静,几束小香蒲过了成熟的季节,蜡烛似的果实仍昂首挺胸,几株歪斜柳树扎根在堤坝上,柳条稀疏,活似一名妇人匍匐在河畔,长发被水打湿成一缕缕。

        正在舫船中看戏的嫣妍女子在帘后露出半张脸,神色微变,悄悄攥紧手帕,“白仙婆婆脱困了。”

        一滩污泥如影子般游到船侧,传出慈祥人声,“阿弥陀佛,必须抓紧时间了,背青岭的毒瘴即便被祛除,可有贪狼之王在,白仙一时半会儿也赶不来木墩城。”

        “我们在外,难打破留灯道人的阵法,但笑面虎早早藏在人群里,有它做内应,留灯道人的结界随时可破。”妩媚女子对着铜镜,不慌不忙涂抹胭脂,“留灯道人极强,不怕笑话,妾身曾与他交过手,不是其一合之敌,可此刻群狼环伺,更有你脏佛掠阵,他必须得庇护数千木墩城人,注定有心无力,唯有被动挨打的份。”

        “那施主还等什么?”一具白骨浮出水面,污泥迅速覆盖其上,凝成一座泥佛,“木墩城人太过贪婪,便交给贫僧来度化吧,血祭整座木墩城后,伯山上那株神药,想必也会成熟。”      

        “大师着什么急?该死的人,都逃不了。”妩媚女子笑吟吟反问一句,袅袅起身,及地青丝互相缠绕,在身后形成四道狐尾,就像一道扇形屏风。

        “我佛慈悲。”脏佛双手合一道。

        慈悲?脏佛的虚伪,确实让人大开眼界,什么度化,不过是挑肥拣瘦,欺软怕硬罢了,不敢啃留灯道人那块硬骨头,却又打着催熟神药的幌子,纯粹是不想放弃新鲜血食。黑狐女子看破也不点破,缓步走到船头,抱住两个孩子,“在此之前,不妨再看一场戏。”

        “妾身曾与那对女宫鸠为邻多年,它们的孩子,妾身也是看着长大的呢。”

        

        ······

        ······

        “杀死女宫鸠,杀死卜桂!”

        “莫老爷说了,除妖有功,有钱可拿!”

        城西戏台,春妮站在最高处,浑身生寒。

        由河马姑娘牵头,大伙儿又被高额悬赏金诱惑,且都戴着面具,胆子大了,开始肆无忌惮数落桂子的不是,只差没明说求留灯道人帮忙杀妖了。

        “你们怎么知晓卜桂就是妖鸟女宫鸠?”留灯道人大抵见多了风浪,老神在在问道。

        “这是大伙儿亲眼所见啊,她屡次以真身示人,是不把大伙儿放在眼里啊!”河马姑娘的心地跟她的外表一样丑陋,哪怕戴着菩萨面具,蛤蟆嗓子般的粗哑声音仍让人膈应,她这时落井下石,明摆着就是冲着桂子的命去的。

        莫羸额头布满豆大汗水,鼓起勇气道:“仙师,卜桂我认识,从未害过人,而且比起女宫鸠,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吗······”

        莫羸的言下之意,指的是方才那群被天光揭露踪迹的贪狼,这时毒瘴重新覆盖木墩城,贪狼们又藏进黑暗里,但莫羸相信自己未出现幻觉,可惜大伙儿没有修为都没能看到。若不是还有留灯道人在,莫羸都准备逃跑了。

        “妖族最善伪装,莫羸你被蒙蔽了,一切当由仙师定夺。”莫老爷忽然道。

        莫羸张了张嘴,错愕望着大伯,越看越陌生。他不明白自己尊敬的大伯,为何一心想将卜桂推入深渊,更何况是在这个腹背皆敌的时刻。

        “莫羸,这哪有你说话的份?退回来!”二当家莫方呵斥道,他外冷内热,只想赶紧让自己儿子远离是非。大哥的心思,莫方多少了解一些,大哥可以对留灯道人低声下气,可以在晚颜关卑微地做杂活,但在木墩城,在自己的家乡,大哥绝不会低头,这是他仅剩的尊严。

        莫羸大感荒唐,在长辈面前一扫往日的窝囊,高声质问众人:“卜桂可曾做过一件恶事?卜家药铺每年免费的平安汤,都喂给了白眼狼?”

        众人哑然,连河马姑娘也不再吭声。

        “我们没看到,不代表卜桂没做过,否则药老头又为何失踪?更何况,卜桂之前不是拦着大家采药挖矿吗?区区平安汤,跟卜家药铺垄断药材生意这么多年的利润相比,不过九牛一毛罢了。”莫老爷平静道。

        留灯道人忽然问道:“也就是说,只要是妖,就一定要杀?”

        莫老爷颔首,斩钉截铁道:“若是外界,当然管不了,可在木墩城内,留不得,乡亲们若愿意帮忙,我愿意让出半数家产作为除妖的奖励!”

        春妮从戏台上跃下,水袖宛如仙女的飘带长长缀在身后,一身繁重的饰品也掩不住她出尘的气质,春妮怔怔望着自己的爹,就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在春妮面前,没人不自惭形秽,而女儿眼里的陌生,更深深让莫老爷感到羞恼。

        “桂子是我的姐姐。”春妮下巴微抬,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留灯道人灌了口酒,砸吧着嘴回味,漫不经心道:“那如果我说,卜桂不是妖雀女宫鸠,你女儿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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