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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雨后2


传播舆论时,世人最不缺乏想象力。

        木墩城不大,些许鸡毛蒜皮的小事一经碎嘴妇人添油加醋,就如雨后春笋般迅速成片冒尖,城北沟渠少积水多,传到城南就成了城北被淹了好几家,指不定是前些年掉河里溺毙的大风成了水鬼,见那几家平日没少欺负慈婶跟阿立母子俩,所以才暗中报复。

        “运道不好,肯定是做了缺德事,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

        “不然别人家怎么没事?”

        “我要是把那几家人说痛了,证明我说的在理嘛!”

        吃苦越多,人似乎就越往两端走,一边站着慈悲,一边冷眼看人间。

        天平架上,缺少共情的人太多太多,所以慈悲那边才会被高高翘起,故而常有高僧感慨:皆说佛度众生,不如说是众生成全了佛。

        总之,那些传闻里,又以頔哥被雷部天师收为弟子、桂子是妖雀女宫鸠、给白仙百子取名的游方道人即将归来这三则消息,最为惊人,但最受瞩目的却是莫夫人,这个木墩城命最好也最可怜的女人,嫁给了最有本事的莫老爷,还生了春妮这只注定高飞的凤凰,可似乎常年病卧床榻,连一天清福都没享过。

        这不,又病了。

        在木墩城人眼里,莫夫人就是皇帝后宫里享受荣华又红颜薄命的妃子,而现在,土皇帝为了救宠妃,以市场价三倍的价格收购药材,这可比卖给卜家药铺跟外乡货郎要划算多了。

        无利不起早,天刚破晓,莫府门前就围满了人,其中就有阿立的表哥涛郎,后生可畏,这个肯吃苦的年轻人早出晚归,攒了满满一箩筐珍惜药材,按老人们的话说,就是老婆本厚实。

        阿立躲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瞥了人群一眼后就开始张望莫府后院里那座书阁。

        自小时候起,阿立就常来这儿,初时是眼馋莫羸那艘能从伯山半山腰冲下来的“松王座”,顺带嚼几口槐花,年纪再大点,就和常被禁足的春妮约定,每天都来陪她讲讲话解解闷,讲讲木墩城外面的世界,最好能帮她偷买几本小说,如果不愿意买,春妮就会一连几天不肯理阿立,事实上每次先开口的都是春妮,毕竟她除了阿立就没几个能聊天的了,阿立虽然觉得沉迷小说不好,但还是不忍心拒绝。

        直到二人都开始上学,哪怕一个坐在夫子跟前一个坐在最后一排,那也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似乎从小到大,两人少有靠近时,却又天天在一起。

        但这次,春妮何止是冷战,一连几天都没看到影子。

        頔哥的死,阿立也不想瞒着,可他怕一讲出真相就会忍不住哭出来,到时在吴婶那边漏了馅怎么办?总不能让吴婶一辈子活在痛苦跟自责中吧?如今“頔哥成为仙师徒弟”,对吴婶而言好歹是个能活下去的盼头。

        穷人不怕苦,就怕希望死绝。

        “春妮大概在陪她娘吧。”阿立这样告诉自己,驻足片刻后,揉了揉发红的眼圈,往卜家药铺赶去。

        细犬被偷偷卖给药铺抵了药钱,阿立得知后差点跟娘吵起来,頔哥走了,阿立不想细犬也离开自己,或许人生就是如此,哪怕你愿或不愿,到最后只能选择妥协。

        生活一旦成了囚笼,人人都想逃离,但光靠冲动可不够,谁也不知道命运会不会在生路上偷挖一个坑,运气差的,那个坑就在出口处——頔哥就是前车之鉴。

        莫府书阁里,春妮背靠着墙,任由熹微晨光透过窗棂落在裙摆,就像绣满了金色碎花。

        丫鬟悄悄望了那个远走的农家小子一眼,不留痕迹地撇撇嘴,“小姐,该用早膳了。”

        “端到我娘房里吧,我陪我娘吃。”春妮摆摆手,又补了句,“帮我把戏服备好,那位游方道人喜欢听戏,那就如他的愿!”

        见丫鬟退去,春妮拿出《背光小笺》,在空白页提笔写下自己突来的心得:每次与你冷战,都是我自损一千杀敌八百的伎俩。    

        “呼——”春妮带着羞意长出一口气,瞥见铜镜里的自己颊上生晕,仿佛敷了上好的胭脂,春妮使劲拍了拍脸,索性坐下,随手挑一支干净的毛笔轻蘸丹砂,在唇端与眉梢画上俏丽风情,只是随着妆容完善,春妮的眼神便愈发冷淡,一如残冬傲梅,越冷越艳。

        春妮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伸手握住一缕齐整的长发,摇头自嘲一笑,为了学京剧,娘前些年终于不再随意修剪她的头发,如今也有桂子姐那般长了。

        春妮丢下笔就往门外走去,她不会也不想让爹娘失望,哪怕要割舍一部分自我。反正打小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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