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国王回到宫殿里，苦行僧依然端坐在他的黑色羚羊皮上，不断地用三叉戟戳向地板，请求首领放了门徒，随后环视了一下周围，对国王的一位侍从说道：“啊，圣人！《达摩圣经》上规定，如果女子施行邪恶的巫术，该当何罪？”

        这名虔诚的信徒说道：“《达摩圣经》上是这样记载的：‘一位婆罗门、一头牛、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或其他依赖我们生存的人，无论他的动机如何，倘若犯有不忠的罪行，就应当把她驱逐出本国。’但无论他们犯下什么样的罪行，我们都不可以剥夺他们的生命，拉克什米女神（印度的繁荣女神）就不喜欢剥夺我的生命。”

        当苦行僧将这番话转述给国王后，国王非常感激他，并赠送了丰厚的礼物给他，随后就把他放走了。等到夜晚来临，在不惊动王族的情况下，国王派遣了一群心腹随从，悄悄地拘捕了帕玛瓦迪公主，并将她地放逐到了一个虎豹出没、狼熊成群的森林里。

        就在国王采取行动的同时，苦行僧与他的门徒赶回了墓地，恢复了原来的装扮。随后他们来到老奶妈的房间，为报答她的热情帮助，给了她许多礼物。老奶妈感动得泪流满面，并帮他们准备好武器，为他们牵来马匹，随同他们出了皇城。他们只告诉老奶妈，他们很容易地说服了那位可怜的姑娘在丛林中和穆莱姆库德结为夫妻，婚礼将在贝拿勒斯举行。老奶妈相信了他们的话，甚至连是否在教堂里举行仪式都没问。随后的几天，他们回到家中，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威克拉姆！”贝塔尔突然说道，“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你都没有插话，这说明你一定被这个故事深深地吸引了，故事中的男人们用女人惯用的武器——欺骗打败了她们。但我要警告你，倘若你无法说清楚这件事情，你一定会入地狱的：故事中的这四个人，谁最应该受到谴责？追求者？（追求者不应受责备，这是印度人对这种事情的看法。）他的朋友？那个公主？还是那位国王？”

        “在我看来，帕玛瓦迪最糟糕，她是这一切祸事的源头。”小王子迪哈瓦希嚷道。这时国王提醒自己的儿子，亲眼所见与道听途说的事情不能适用同一个道理，不过他能理解儿子的感受，所以也就原谅了他这种无礼的行为。

        最终，威克拉姆作出了一项公正的裁决：“丹塔瓦特国王才是最该受到谴责的。”

        “这是为什么呢？”贝塔尔问道。

        “穆莱姆库德王子是受到爱神的诱惑才做出此种疯狂的行为，”威克拉姆解释道，“因而他无须对此负责。他的朋友只是在尽为人臣子的义务，处处为主人效力。至于那位自以为是的女人，和许多普通的年轻女孩一样，难免会做出幼稚单纯的事情。而丹塔瓦特，作为一国之君，一个有着丰富经验的男人，八个孩子的父亲，怎么能够轻易相信如此低级的骗术？更不应该将自己的女儿驱逐出境。”

        “天啊，真是不得了！”吸血鬼大声叫道，随后发出一串尖锐的笑声，“那么现在，我得回到树上去了。我敢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一个国王如此责备另一个国王。”他一说到这里，就快速地从衣服里溜了出去，这位伟大君主肩膀上所背的袋子立刻变得空荡荡。

        威克拉姆国王站在那里，变得很沮丧。但不一会儿他就重新打起了精神，折回到了台阶上，他的儿子紧跟在他的后面。两人走上前合力将贝塔尔拉了下来，像原来那样把它装进了口袋里，随后继续赶路。

        “很早以前，一个年轻帅气的王子在拉姆王国的贝豪瓦格城里居住着，他个性鲜明，很像您这位好脾气的儿子，陛下。”

        威克拉姆国王没有说话，对于贝塔尔的恭维很是不屑。平日里他最讨厌的就是阿谀奉承，但是他又喜欢被大臣们奉承，特别是他喜欢的人对自己的赞美；王族守护神有一特点——无论干什么事情，总有自己的理由。

        “这位年轻帅气的王子有一个老父亲，他的老父亲和王族的人完全不一样。他经常打猎、跳舞。白天的时候喜欢睡懒觉，夜晚则喝酒、吃一些强力滋补品。很喜欢看舞女的表演，并且沉迷于女色。尽管这样，他的儿女们对他还是很敬重，因为他总是会为孩子们排忧解难，所以赢得了他们的心。在命运面前他从来都不屈从，但是如果他的后代胆敢不尊敬他，不全身心地爱他，他就会把他们发配到帕塔拉。其实，是这些高高在上的父辈们太过于敏感了。”

        吸血鬼说出来的这些话让国王很生气，于是他伸出手，在吸血鬼的背后重重地掐了一下。吸血鬼疼得大叫起来。但是，他仍然继续刚才的故事，看那样子好像并不是很疼。

        “在这个王国里，从国王的父辈们开始，大概就有三种类型的父亲。第一种父亲是孩子们的偶像，因为他们有很多的想法、业余爱好和娱乐生活。当然，在穷人里这也是一样的；第二种父亲，经常主动地去思考问题，但是总不能持之以恒。假如把这类父亲摆在你的这种位置上，当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或许会自言自语道：‘那恶魔所说的一定是真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听从他的建议，当然也不会对他的提醒视而不见。我会采纳他的一些观点，看看到底他能耍出什么花样。’他们都很疼爱小辈，但是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第三种是真正意义上的父亲，这类的典型代表就是勇敢的威克拉姆国王。年轻的时候，你要学会很多东西，比如说天堂之树的祝福法则，还有就是在成年之前，你就要实践你在年轻的时候所学到的东西。这类人的特点就是，在没有长胡子的时候，也就是你未成年的时候，不可以学习东西；长大以后，假如你的脾气非常倔犟，那别人根本教不了你任何东西。假如有人想改变你的想法或见解，那么你就会哭喊着，用粗鲁的话打断他们。俗话说：‘新东西不一定是真的，真东西不一定是新的。’

        “当然，你要想一想，你学习的东西会像世上其他东西一样有用吗？生活中，你会像在磨坊里辛勤工作的牲畜一样，做自己该做的事，然而当你离开这个世界时，你的骨灰和其他那些好心人一样，都是一等好的肥料。这所有的一切，你们的那些王族显贵们都会看到。虽然我只是很简单地阐述了一下这个话题，但是这个话题并不是微乎其微或者没有依据的。”当威克拉姆面部显现出发火的表情时，吸血鬼仍然继续说着，“如果不是我说的那样，那么我就立马消失，然后回去还做我的吊死鬼。”

        这时，威克拉姆国王神情凝重，在后面的小王子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在父亲的国库当中，连一点黄金都找不到，这让他感到很遗憾。但是他不时地安慰自己——国库中没有钱，证明了父亲的勤俭、公正。而他依然那么地爱他。

        国王走在后面，因为他不能让自己离小王子太近，怕伤害到他。这一点，小王子心里很明白。

        国王有一只鹦鹉，叫切拉曼，它可是一份财富，要比金银财宝更有价值。它有通灵的本事，能晓得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此外，它可以用很标准的梵文说话。经过一些人的忠告和指点，这只鹦鹉很快扭转了它年轻主人的不幸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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