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江野在位置上坐下，徐楠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江野，你为什么翻墙？”

        江野：“你没听到？出去打游戏。”

        徐楠皱眉，“你好好说。”

        江野叹一口气，“这就是实话。”对上她的视线，声音很冷，“徐楠，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别给我加滤镜。”

        徐楠有些力不从心，“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江野玩味的笑着，像是什么都不在乎，玩世不恭，“我怎样？”

        徐楠沉默，看着了他十几秒才开口，“江野，别玩了。”

        “怎么？又想劝我学习？还不死心。”

        徐楠：“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为什么整天吊儿郎当的？”

        江野脸色严肃了些，“那你呢？你活的就坦荡没有一丝遮掩吗？”

        徐楠被问住，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她自己也算不上好人，算不上坦荡。

        江野见她不出声，“徐楠，你不了解我，我就是那样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仗势欺人这些都是我。”徐楠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眼睛都酸涩了。

        江野又道：“下次，别憨着脑袋往上冲。”

        徐楠忍下喉间的胀痛，点点头。

        班里有同学在打闹，欢笑声充斥着教室的每个角落，唯独进不了这两人的心里，他们那安静的不想是这个班的一部分。

        江野看着她垂着的脑袋，心烦的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后趴在桌上睡过去。

        徐楠很挫败，她每次好像都会把事情变得很糟，想来江野很讨厌她多管闲事吧，徐楠想着无力的笑了。

        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课间的时候，周辛辰站在窗户外向徐楠招手，徐楠心情恹恹，低着头没看到，周辛辰站在门外干着急，又不敢大声叫她。

        许清寒看着她皱巴着脸，手足无措的。走过去，“干嘛呢？”

        周辛辰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许清寒见她畏首畏尾的，“你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又没怎么你。”

        周辛辰低着头，小声道：“我找楠楠。”

        “那你怎么不叫她？”

        周辛辰不说话，许清寒费劲道：“等着，我去叫。”

        周辛辰抬头，只看见他阔步向前的身影。

        徐楠出来，“怎么了辛辰？”鼻音沉闷的厉害。

        周辛辰把手里的药递给她，“感冒药，赶紧吃了。”

        徐楠接过看了看，“你哪来的？”

        周辛辰眼神躲闪，“我我借的，哎呀，你赶紧吃了吧，别管那么多。”

        徐楠狐疑的看着她。

        周辛辰有些招架不住，“快上课了，我回去了。”

        “哎”不等徐楠说什么就跑了，徐楠摇摇头回了班。

        看着桌上的药笑笑吞下。

        徐楠和周辛辰顾佳在校园里走着，看着对面的江野，脚步顿了下，随后往她两人里面走了点。

        周辛辰：“楠楠你怎么了？”

        “啊，没怎么啊，走吧。”

        路过江野时徐楠做的更快了，一刻都不带停留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顾佳：“楠楠姐，你和江野吵架了？”

        走开一段距离徐楠才慢下来，“没有。”

        顾佳巡视她几眼，没点破。周辛辰是个神经大条的，什么也看不出。

        江野停下，回头看徐楠，突然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躲着他？他这两天早发现了，她不和他交流，就是他问他什么她也只是‘嗯’‘哦’‘好’，行啊，长本事了。江野气的牙痒痒。

        两人几乎没争吵就陷入了冷淡，很奇怪，谁都不说破，也不打破，就这么僵持着。气氛格外压抑沉闷。

        江野这次也是铁了心，她躲着他，他也不给她好脸色，结果这人可好，像没看见似的，心如止水的，江野就觉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自导自演，她连个观众都算不上，这换做以前，他早就掀桌了。

        两人僵局一直持续到周六，这天江野、许清寒还有张远刚打了一下午游戏，出来活动活动，结果就遇见了徐楠。

        江野眉心直跳，她怎么又被堵了，能不能让他省点心。

        许清寒身子往前弓着，瞪着眼努力看清楚那群人之后，拉住江野的衣服，“哥，是徐楠。”

        江野皱眉将衣服从他手里拉出，“看的到。”

        张强眉头紧锁，眉间还有正在燃烧的怒火，许清寒拍了拍他的肩。

        江野这几天和徐楠冷战，原本打了一下午游戏，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情这会儿又被徐楠挑起，江野：上辈子肯定和你有仇。

        漫步上前，“徐楠，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么狼狈。”

        赵远闻声回头，看见江野那刻无语到了极点，这人是专门和他过不去？怎么哪哪都有他。忍不住低骂了句，“我操。”

        徐楠也怔住，看着不远不近的他说不清现在心情如何。

        赵远闭了下眼，忍住脾气走过去，“江野，差不多行了，她，你还没烦？”

        江野扫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烦没烦不用你管，让她走，还有以后别找她麻烦。”

        赵远最讨厌他这副目中无人，任他行的模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当你是我老子啊。”

        许清寒笑出声，“哎，怎么还有人给自己认老子的。”

        赵远看过去，眯着眼，“张强。有了江野照着就忘了自己以前是如何被我欺负的猪狗不如了？”

        赵远终于找到自己发泄口，好不畅快似的大笑了几声。张强拳头紧攥，关节发白。徐楠皱眉，听这话相必他们之前也有过节，还不小。

        江野：“赵远，你得意什么，难不成你忘了自己是怎么退的学，还是忘了怎么被我打的爬也爬不起来？”

        赵远瞬间没了笑，死盯着江野，咬牙切齿道：“江野，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有个有钱的爹，没了他，说不定你还不如我呢。”

        江野脸色瞬间阴郁，周身发着寒意，一步步向赵远走过，赵远看着江野这副模样吓得节节后退，“你你干嘛？”

        直到把他逼到墙上，江野眸光漆黑，“老子从来不靠爹，听清了吗？”

        赵远嘴唇颤抖两下，点头道：“听听清了。”

        江野一侧嘴角勾了下，很是邪魅。赵远赶紧移向一旁，接着就要逃命，边走嘴里边道：“疯子。”

        “站住。”

        江野出声。赵远像被施了法，一动不动，非常识时务的道：“不不是，我我不是说你。”磕磕巴巴的解释，怂的夸张。

        江野一脸清冷的走过去，“以后别找她麻烦，记住了？”

        赵远虽然不甘，但是却不敢出言顶撞，他见过江野发起疯是什么样子，冰冷无感、像没了意识，麻木的不停挥动拳头，拳拳见肉。

        快意私仇哪有小命重要，赵远头点的跟捣蒜似的，“记记住了。”

        江野放他离开，过了几分钟后，才向徐楠走过去。

        徐楠见他过来，下意识后退了一寸，江野停住，看着她突然笑了，转身离开。

        徐楠粉唇微张，还是没发出声。

        张强看了她几秒，又看了下江野离开的方向，然后向徐楠走过去，“想知道赵远为什么怕他吗？”

        徐楠看着张强没说话。

        张强自顾的说道：“我从前经常被赵远欺负，那时候他也还是城西的学生，但他欺负我是从小时候开始的，我从不敢告诉家长，因为每次告家长之后，就会换来各种报复，后来我也就不说了，他们也成了习惯。直到那天，江野路过路口，见他们几人推搡、大骂我然后他来了，那时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当然不把江野放眼里，我让他走，我太知道他留下会经历什么，我不想，最起码不是因为我，可是我怎么说他都不走，那是我第一次举起拳头反抗和他一起，那天就我们俩，被打的很惨，他断了两根肋骨，左臂骨折，但是即使这样他都不肯低头，像疯了，拼了命的往他们身上砸，最后他们也没吃到好处，直到警察过来，大家都进了医院，包括我。”

        许清寒在傻也知道这事对他意味着什么，纠结着道：“张强。”可是话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

        张强知道许清寒想说什么，嘴角扯了下，“没事，该藏着掖着、该害怕、该知羞的是他们。”

        徐楠已经忘了反应，不知所措的看着张强。

        “就是从那以后，谁都知道他，但是他们只记住了他发疯打人，从不看事情原委，成了人=人尽皆知的混混儿。”

        “抱歉。”徐楠只能苍白的道歉，毕竟不是她这事就不会揭开。

        “不用道歉，说出来轻松多了，他不是大家口中那样，他也从来不靠他父亲，他每次能逢凶化吉不是他父亲，是因为原本错因就不在他，他不是没事找事的人。”

        徐楠现在脑子很乱，不是坏事做尽，可他之前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呢？断了肋骨都不肯低头，这人是傻吗？徐楠喉咙紧的难受，又胀又涩。

        “走吧。”

        张强出言打断她脑海翻江倒海的想法。

        他们出了巷子，看到站在路边树下的江野，他背靠粗犷的树干，隔着一条路，看不清他神清，只是徐楠觉得他整个人沉寂又孤冷。

        张强：“我们先回去了，帮我们给他说一声。”

        徐楠点头。

        许清寒一脸茫然，“这就走了？不管江哥了？哎，张强你拉我干嘛，张强，张强”

        徐楠全部精力都在江野身上，他们的话徐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徐楠远看了他好久才抬着沉重的脚过去。江野知道她来了，但也没看他，眸光暗淡不知在看什么。

        徐楠看着一地的烟头，不自觉皱起了眉，他嘴里还吊着一根，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

        徐楠看着好奇问：“烟是什么味道？”

        江野僵着脖子回头看她，想过她会问什么，但怎么也没想到是这句。

        徐楠还忽闪着睫毛等他回答。

        江野将视线移回一侧道：“总之不是多好的味道。”说着扫了她一眼，淡淡道：“别偷着学。”

        徐楠：“我没钱。”

        “有钱就学？”

        徐楠没回答，反问道：“那为什么总见你抽烟。”

        江野嘴角勾了下，“你什么见我抽了。”

        徐楠想了下，好像也没有‘总’，“你身上总有烟味。”

        江野嗅了下自己的衣服，他觉得还好，没什么味道，随意说了句，“别人的。”

        徐楠好笑，还不承认，她才不信。

        徐楠看着他，他已经扔了烟，双手抱臂，不说话，也不动，看着天发呆，眼里带着落寞，一点也不想她认识的他。

        徐楠：“张强和我说了你们之前的事。”

        江野没什么起伏，淡淡的‘嗯’了声。

        徐楠心脏有些抽痛，不过这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你，痛么？”

        “什么？”江野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她问的什么。

        “帮张强那天。”

        江野愣了下，而后笑了，他说：“早没感觉了，忘了。”

        徐楠沉默几秒，然后深吸一口，纠结下还是说了：“江野，别玩了。我知道你会生气，会骂我，可是我还是想说。”

        徐楠一口气说完，整个人精神都松了，难得江野没有骂她。

        江野笑了声。徐楠都吓住了，这比他骂她可怕多了，戒备道：“你笑什么？”

        “你也够倔的，这都三次了吧。你说你要是对赵远这么大胆多好。”

        徐楠不乐意小声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然后正了神色，“我说真的，没开玩笑。”

        江野也收了笑，自嘲道：“我这样的人”

        “你不是那样的人。”徐楠过于着急打断他，说完之后，又有些紧张。

        幸好江野没打趣她，“哪样的人？”

        徐楠含糊道：“反正不是别人说的那样。”

        江野看着她倔强的给他找理由，说不出还不肯低头的模样，心里说不清什么感受。

        江野沉默几秒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声音有些哑，但也好听。

        徐楠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我不知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知道你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你不是坏人。”

        她的眼睛永远都是那么干净，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干净的让他觉得多看一眼都会弄脏她的眼。

        江野声音缓慢，“徐楠，当事人不管是谁有错在先，都没有完全的对错，所以从最开始我就不无辜，他们说我，我从不觉得不对，我的确不是个好人。”

        徐楠看他，眼睛有些湿润，赶紧低下头怕他看见，好一会儿才忍下那抹情绪，嘴角带笑道：“那这样说，我也不是好人。”

        徐楠笑着，眉目清晰，笑眼如黛，干净美好，江野看着就失了神，心脏紧的发疼，但又觉得很轻，一时没了着落。

        徐楠：“你不知道我吧，我家就我一个人孩子，我爸一直想要男孩儿，可是我妈生了我就烙下病根没法生育了，我爸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妈，后来他出了事，不能干活还要吃药，就剩我妈挑起了所有重担，我妈可矮了，有时候我就想，她又矮又小怎么担起这么大的担子呢？后来我爸就开始酗酒，说话也很难听，好几次我见我妈躲起来哭，我不敢出去，我怕她强忍着，不痛快。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徐楠吗？”

        江野见她眼底又水痕，以前他为了让她哭，想着法折磨她，现在见她就要哭了，却还是硬着头皮不让泪掉下，看到她这样江野心就像被人揉捏一样难受，他微张着嘴，但喉间哽的发不出一个声音。

        徐楠见他不出声笑了下，接着道：“其实一开始是男孩儿男，然后我妈觉得不好听，报名的时候就换成了现在这个字。”

        这是她第一次说自己的名字，就连周辛辰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告诉她，想用她自己的伤减轻一些他的苦，想告诉他，他很好，比她好。

        江野还是没出声，就静静的听着。

        好久徐楠说：“江野，现在不晚，我们一起走出去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风一样，又很柔，流进江野心里，胀的满满的。

        江野看着她，好久他说：“好。”他突然觉得这世间也不是只有肮脏讨厌，还风与光。

        徐楠没想到这次这么容易，眨巴眼眼还以为听错了。江野看她呆愣的模样好笑。她还真多面的，坚强倔强、有时又会不自觉地露出呆呆的一面。

        徐楠惊讶完兴奋道：“一言为定。那我先走了，周一见。”

        江野看着她蹦跳的样子笑了，眼底竟是温柔。

        江野冲她背影喊道：“徐楠。”

        徐楠转身，“？”

        江野笑，“没事，名字很好听。”

        徐楠看他，少年站在树下，眸光明朗，鼻梁高挺，薄唇微勾，双手插兜，徐楠的心跳逐渐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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