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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僵尸做的道士


自十殿阎罗晓镜断罪始,人鬼界限澄明。魂灵遇审,阴曹裁决其来去,使不至擅扰天道。千年来,阴司阳界,繁盛如一。然有茅山方术,窥天道,窃天法,引恶鬼,祸人间,攫利其中,致活人伏殃,死者难宁。今承天君之命,疾除方士邪道,永绝后患。

        判拔舌罪的怨鬼个个都得念过这道折子,才能走过火海刀山,开始受刑。已经是三千年前的规矩了,主殿的阎王换了无数,即便新人已对旨意不甚明了,仍不去修改这死例。

        现如今的人世,连粗浅文言繁字都不用了,阴界却还是旧日光景。

        奈何桥下是漆黑的河,桥这头是忘却前世茫然投生的“新”人,桥那头是铭记前世无处得去的、永远的“旧”人。

        旧人是罪孽深重的怨鬼,一直飘荡在地府。和阴司牢狱里每日受刑的鬼不一样,奈何桥边的怨鬼在地府可以自在来去,随心所欲——除了投生。

        旧人们无事可做,常常插进投生队伍里,扒着新人聊天,给阴官捣乱。

        除了一个老头,孤零零坐在奈何桥边施法,把黑河里盛开的红莲落了,又重开,过了会儿又叹气,呆呆望着河面。

        通常的鬼没有法术,只有这么一只,似乎生前是奇人。新人们排队等倦了,都乜斜着他。

        忽然,一阵奇响传来——

        “饿了。”老头说。

        静远市今日天朗气清,偏偏有人全副武装,带了雨衣雨伞雨鞋,驮着个大包袱走在路上。行人以为是环卫工,也没多侧目。这人越走越慢,气也有点喘不匀,完全没注意自己掉了东西。有个吃冰棍的小孩捡起东西要给那人,只见这人两腿一软,跪在了梧桐树下面。

        小孩赶过去,童言童语:“你没事吧?”

        正要靠近时,这人似一阵风,闪移到了五米开外的地方,抬手表示阻止小孩靠近。

        “别过来。”

        是女生,小孩听了出来。

        下一秒,风过,刮了这人一脑袋的梧桐果。还另外有只鸟,在她头顶停了两秒,降下甘霖。

        小孩又要走近,忽然被一颗果子绊了一脚,手里的冰棍滑了出去,正砸在这人的衣服上。

        “对不——”

        这人忽然出声,有了笑意。

        小孩听到这莫名的欢呼,满脸疑惑。

        只见她仰头,望天得意一秒,说:“就知道得穿雨衣防着点什么。”

        接着,她掏出一块硬币丢进小孩手里,又锤了几下自己的大包袱,把它缩成一个小荷包挂在腰上,轻盈盈迈步而去。

        小孩盯着手里的硬币,愣了半响。

        “这是……爷爷说过的,通宝?”

        走到市郊那栋破宅的时候已是天黑。她整理仪容,敲了敲门。一个短发中年女人应门,见到来客,上下打量:“你就是租客?”

        “嗯,您是房东吧?我叫方绍鱼,昨天和您电话联系过。”

        房东打着手电筒,带方绍鱼上楼。楼梯上打扫过,但角落遍布蛛网。方绍鱼听到房东强装镇定的脚步声中还有微微的颤音。

        进了门,房东开灯,倚在门边,看着方绍鱼检查房间。

        房内家具不多,但古色古香,均显出沉静的贵重。方绍鱼摸了摸刷好漆的新墙,拍了拍软和的床垫,逐渐露出笑容。

        “就这儿吧。我用手机把押金付给您。”

        收了钱,房东终于说了句良心难安的话:“真就你一个人住?咱这里毕竟是民房,治安还是比不上小区,你一个人住得多留神。”

        方绍鱼惊讶:“啊?这里出过什么事?”

        “怎么会,我给你的租金又不便宜,要是出过事,我怎么敢租出去。我是看这新闻上说独居女性——”

        “哦那没关系,我单身惯了,不怕黑,有事我会找警察。”

        临下楼前,房东从兜里掏了张黄纸,团在了门锁上,口中念念有词一番才走。

        方绍鱼性懒,潦草收拾好行李,就关灯睡了。

        房内漆黑一片,月光也不眷顾,唯有荷包缓缓开了个口,现出微弱光芒。

        夏夜热得人恍神,听觉也异常灵敏。嗡嗡嗡的,是蚊子。吱呀吱呀的,是鼠辈。嘻嘻嘻的……什么东西在笑?

        冷源,在一点一点靠近她。奇怪的风,奇怪的碰触,以及,逐渐强烈的疼痛,从头顶传来。

        睁眼,依然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猛烈的压迫感,在渐渐增强。呼吸也难以为继。

        窗外一声闷雷,照了一瞬的亮!

        她和一个狰狞的獠牙怪对上了视线。怪物嘴角是她的血。方绍鱼这才发现鲜血正从肩膀处的伤口汩汩涌出。

        “嘿嘿,没有前几天那个细皮嫩肉的好吃,不过也能暂时填饱肚子。”

        方绍鱼恐惧地低喊:“滚开!”

        怪物全然不在意,伸长手,正要用指甲嵌入她的脑袋,却发现身体被箍紧,向后扯去,直撞上墙面。

        又一道雷,怪物看到有谁冲向自己,把他的四肢奋力扯断。怪物没有痛觉,但少了作案工具,自然气愤不已。

        伤他的好像是个人。惨白惨白的脸。

        僵尸!

        怪物长出新的四肢,团团扭住僵尸要把他往窗外甩,只见这僵尸迅速结了几个手印,随即有道光刻在怪物额头。

        僵尸,会道家结印!

        怪物惊惧不已,想要跳窗而逃,已经来不及,那道光自内而外化成无数道金线,牢牢束缚住他。金线不断箍紧,把怪物碎成无数块,最终化了一道青烟,被一旁的方绍鱼收进了荷包里。

        方绍鱼开了灯,努力喝了口水定神,一副劫后余生的口气:“幸好,真幸好你偷学了我那本书,不然我要倒大霉。”

        良久没人回应。

        她转向角落,发现面如傅粉的僵尸正盯着自己渗血的肩膀看,不以为意:“低级幻术而已,我没受伤,二十四小时之后就会复原。”

        穿道袍的僵尸吞了吞口水,礼貌询问:“那我可以,喝一口吗?”

        “你好,不行,”她打开荷包,冲僵尸抬了抬下巴,“回去。”

        “……饿。”

        “你是僵尸,没有知觉的。”

        “饿。”

        她只好打开冰箱,拿出唯一的那瓶奶给他。

        僵尸摇摇头,俊朗而麻木的脸上似乎出现了惆怅情绪:“牙很酸。”

        方绍鱼拧开奶瓶,又撕开尾指的创可贴,象征性地挤了一滴血进去,然后把牛奶递给他。

        僵尸乖乖接过来,没几秒钟就喝到见底。

        “甜。”这是他进荷包休息前的最后一个字。

        第二日,暴雨大作,静远新闻台都在报道这次雨灾相关的消息,其中还牵出一则重大新闻。

        南区城中村有座危楼,久无人居,今晨受大雨冲刷,现出几具无名尸首,警方正在全力侦查。

        “无聊,”方绍鱼关掉电视,看了眼日历,迅速起身,“糟了,工作!”

        她扒了半天,也没找到昨天的雨具,惨然一笑:“果然。”

        在经历数次平地翻滚、高空坠物、差点被连环车撞后,落汤鸡方绍鱼平安抵达钟表店。

        但并没有准时,店主计叔照常扣了她一半的日工资。

        计叔难得看她可怜,借给她毛巾和吹风机用,她感激收下,转过身掰出几根手指掐算。

        计叔拿出手机,对着黑屏整理衣服,说:“小方,今天下午雨一停我就得出门,你自己看店,记得锁好门啊。”

        “老板,去约会吗?”

        “别胡说,没你的事。”

        方绍鱼手一顿,轻叹:“又是下下运。这人怎么还没放弃情路。”

        到了下午也没客人。计叔一走,方绍鱼就低头开始刷手机,做水军赚钱。这是她难得能找到的、不会走背运的兼职工作。

        但只能发些不夸人、不骂人、复制粘贴的话,所以也进不了多少金。

        手机弹出个广告:诚招测字算命师,年薪二十万,敢来我们就要!

        又一个广告:捉妖驱邪,你专业,我放心。你出力,我高薪。

        方绍鱼视若无睹,划去了这些消息。天光渐灭,她打开灯,躺在摇椅上,循着钟声昏昏欲睡。

        门铃仿佛响了,她睁开眼,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小女孩愣愣盯着时钟的钟盘,伸手想要去够。

        “想要买这个?”方绍鱼走过去,俯下身,冲小女孩微笑,“这个不便宜哦,不过十岁以下儿童特惠,送你优惠券,下次来用能减免五块。”

        “姐姐,我没有钱。”

        方绍鱼瞬间收去表情,冷淡说:“那不欢迎。”

        小女孩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问:“姐姐,现在几点?”

        “不认表你来什么钟表店。”她忍不住吐槽。

        “我在等妈妈,说好放学来接我的,学校都没人了,也不来接我。”

        方绍鱼没有注意听,视线被小孩外套兜里的一抹粉色吸引,伸手去拿,心情转好:“你带钱来了啊。还不少呢。”

        她火速包装好钟表,把优惠券一起递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提着袋子,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出门去。

        方绍鱼满意一笑:“今天总算开单了。运势不错。”

        正感叹间,桌上的荷包内部忽然一阵晃动,方绍鱼警觉看向门外,怪风吹过即止。

        她收回目光,喜滋滋地继续欣赏那张单子。

        街巷有些黑,过水的路面上只听到女孩的脚步声和手提袋里的钟表走动声。风比早晨更冷,似是回到寒冬时分,唤起女孩的一些记忆。

        “妈妈,我怕冷,”小孩停住脚,有了哭腔,“妈妈,七点了,学校放学了,来接我。来接我……”

        “妈妈,好冷,给我衣服……”

        “妈妈,学校放学了……放学了……”

        忽地,手提袋撞上某个人的腿。

        好高的人,她要使劲抬头才能对上眼。

        是个哥哥,穿得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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