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众人坐好。

        许权揉着腰将清洁工具放回原来位置，看眼正擦桌子的姜也。

        他没有说话，而是安安生生坐着。

        肖自强没有想到他大哥居然能如此息事宁人。

        果然是恶人自有天收。

        恰巧，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王昌平发话：“这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一会来，我先讲几句话。”

        他从讲台上的一沓资料里翻出来一张纸，摆正，放在最上面。

        八月末蝉鸣聒噪，此起彼伏响在耳边，遮住了王昌平的开头语。

        窗外树梢晃动，阳光透射出来的影子照在姜也身上，让她有些迷糊，想打瞌睡。

        王昌平抬头扫视班级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无精打采。

        有些人带的小风扇，在课桌上吱呀呀得响。

        一个班将近五十个学生说好似的，统一默不作声起来，就像是一堆穿着校服的泥巴人。

        “什么时候了，看看你们一个个两眼一瞠，坐在这里大佛神仙似的！”

        三尺讲台上，王昌平拿起黑板擦猛地一拍，众人瞬间清醒。

        他身穿一件蓝色衬衫，一条黑色西装裤，银质腰带系得很高，黑皮鞋油光发亮，映出他前面同学的寸头。

        “大家都知道我们学校排名本来就不好，升学率常年稳居a市倒数第二，每一年能考上重本的学生寥寥无几！”

        他拍着黑板，恨铁不成钢，“你们知道开学暑假模拟成绩咱班排多少名吗？”

        众人默不吭声，不看他也不回复他。

        王昌平将手放下，走动起来，他的声音带着火一样的炙热，“我告诉你们，倒数第一。”

        倒数第一。

        他刻意在这句话上加了重音。

        台下依旧没有声音，只有小风扇吱呀呀的声。

        似乎是快没有电了。

        王昌平扫视全班，继续说：“看你们这样子是心知肚明，豪不意外啊。”

        众人的无动于衷似乎加剧了王昌平的愤怒，他冷笑一声，“噌噌”两步迈上讲台，双手撑着桌沿，身子往前倾。

        两眼逡巡班级。

        台下同学目光游离，个个埋头，不敢与他对视。

        “许权，你站起来。”

        许权一呆。

        “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名吗？”

        “倒数第二。”

        “倒数第二？你自己排的吗？”

        许权指指旁边姜也，接着说：“没有同桌之前我是倒数第一，有了同桌之后自然就是倒数第二了。”

        姜也迷糊的眼睛刹时睁开。

        肖自强在一边蹬他，“额，下次你肯定是倒数第一。”

        许权瞥他，薄唇微动，“那就下次看。”

        王昌平似乎被许权弄得无话可说，黑着脸让他坐下。

        许权听命坐下。

        “魏大宝。”

        魏大宝一哆嗦，磨蹭着身躯，缓缓站起。

        王昌平脸上阴云密布，刚刚那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就不信这还是个死猪。

        他突然高喝：“抬头！”

        众人一颤。

        “来，你说说咱班这次考试进重本线的有几个人？”

        教室内陷入沉静，只有魏大宝的声音颤悠悠响起，他嘴角抽搐试探地说：“……一个？”

        王昌平嗤笑一声，缓步朝魏大宝走来：“说说是谁？”

        魏大宝快哭了，两只手一直哆嗦，他最怕发言了。

        眼看快要走到他身边的王昌平，他张嘴，支吾半天声音才发出来：“……姜也？”

        “猪啊你，许权刚说她没有参加考试！”邱高雯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又尖又利。

        王昌平眉眼一横，下颌的肉颤抖起来。

        姜也抬头看他，起身开口：“老师，我没有发书。”

        王昌平一顿，见是最后一排的姜也，怒气瞬间消了一大半。

        他走过去，眼带疑惑。

        “你怎么坐那去了？”

        姜也：“……”

        这不你排的吗？

        “老师，暑假的摸底测试她没有参加……”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细细的，小小的。

        “啊，老师把你忘了……”

        姜也无语。

        她存在感这么弱？

        “你先将就在那里坐一个月，凭你的成绩下次肯定就不坐在这里了。”

        许权一顿，刚刚肖自强怎么说他的来着？

        片刻后，王昌平脚步回转，边走边问众人，“我刚刚说到哪了？”

        魏大宝的身子又是一颤。

        “老师，姜也没有发书。”陆承平接话。

        王昌平又是一尬，今天的学生怎么回事？

        他脸色涨了一些，折回身，对姜也所在的方向说：“下课后让学习委员给你……”他顿了一下，余光正好瞥见姜也身旁的许权，话锋一转，“许权，一会下课你去教务处那领一套书给你同桌。”

        许权手上转笔的动作一顿，他抬头，指指自己，好像在说：让我去？

        班里同学一惊，火怎么又烧到这位爷身上了？

        一时之间众人内心蠢蠢欲动起来。

        许权本想出口拒绝，但转眼瞥见姜也正在看自己，她脸上表情很复杂，惊讶中带着点无奈。

        脸上肌肉抽搐几下，许权扯扯嘴角，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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