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乔装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金婵压根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些旧伤，心里一乱，忙将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那些伤，她避开了他的目光，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在车厢里。

        “怎么回事？”莫知寒的声音放缓了些，“是谁打的？”

        金婵垂着眼并不说话。

        莫知寒细细看了看伤，沉默了会道：“我们门派有一种药，可以祛除肌肤上的大部分疤痕，下次我回去的时候帮你找一些过来，涂几次应该就能去掉了！”

        金婵还是没说话。

        莫知寒撞上她的眼眸。

        看到她眼中支离破碎的笑容，心里居然有些不好受。

        她到底是被伤害得多深，才会对人这么防备，这么小心翼翼……

        可偏偏先前他还骗了她。

        ……

        他心里涌现诸多愧疚。

        片刻后，他真心对她道：“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只要记得，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师父都在，师父罩着你！”

        听到这话的金婵乍然抬眸。

        他的眼眸漆黑而深邃，透着温柔和关怀。

        这是她除了小雪之外，从不曾在别人的眼里看到过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都要相信他了。

        但是……

        她不敢了。

        如果相信一个人，要付出那样的代价，她宁可不要！

        莫知寒没等到她感动的话，尴尬地笑了笑，继续着给她涂药的动作，并道：“你看你这么瘦，横竖都像是师父不给你吃饱饭的样子，这样，师父带你去宜都玩，带你吃好吃的！”

        带她玩？给她吃好吃的？

        怎么感觉，他有点在讨好自己？

        他没理由一直对自己这么好啊！肯定是想骗她的药！

        金婵的欣喜没一会就消散了，想着这妖人嘴里还不知道几句真的几句假的，随随便便就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她的信任也太廉价了！

        “怎么？”莫知寒看出她的疑虑。

        “哦，没、没什么。”金婵嘴上这样说，心里则想着怎么整他好，过了会，她犹犹豫豫道：“就是……很久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我还怪不适应的。”

        “以后跟着师父，师父天天对你这么好！”他道。

        “……”要吐了！

        金婵努力让自己忍住。

        她的别扭在莫知寒眼里成了不好意思，又可爱了几许，他细心地将她把衣服给理好，末了，还不忘把她头上的泥尘捡掉，眼里是一派宠溺。

        金婵：“……”

        老天啊！真是受不了！

        莫知寒微笑着揉揉她脑袋，想到些事情来：“宜都是个不亚于江陵的大城，里面人来人往，你穿成这样肯定会被四海会的人发现，我重新帮你易个容吧？”

        “哦。”她木然应着。

        易容方便逃跑，肯定是要继续的！

        她坐着不动，由着他在自己的脸上捯饬着。

        因为靠得极近，他那张训斥过自己的老脸就在眼前晃，实在不难让人不怵。

        她忽然心生一计，对他道：“师父，你这个打扮也太丑了点，和你的气质一点都不符，看着这么严肃，好像谁欠了你钱一样，你要不也换个样子？”

        “……也行。”他点头。

        “神仙姐姐的模样就很好看，就换这个吧！”她暗笑，看你怎么办？

        莫知寒能不知道她的目的？他弯了弯手指在她鼻子上一刮，嗔道：“想得美！”

        金婵不依不饶，接着道：“我就喜欢你美美的，这老头的样子看着就恶心，我对着你这张老脸天天做噩梦，你要是疼我这徒弟，为了我的眼睛考虑，就变成神仙姐姐！”

        “……”天天做噩梦是什么鬼？

        “好不好嘛师父！”她软硬兼施。

        “你啊你！”

        莫知寒最受不得这种撒娇，加上先前的事情他毕竟做的不像话，要是能哄得她高兴一点，再扮一回女装也不是不可以……想到这里，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金婵欢喜地望着他：“来吧，师父，现在就易/容！”

        莫知寒：“……”

        他好像明白了她的目的。

        他将她往外一推，催促道：“去驾车！”

        金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将车帘一放，背对着他坐下，这让在外面的金婵拉都拉不动车帘，更别想看到他的脸了……

        机会千载难逢，不能放弃！

        她越发好奇，他易/容/面/具之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是她不再扒拉车帘，转而跳到车顶上去扒窗户——没想到这一看，居然看到她师父衣衫半褪的样子，瘦削的肩膀，雪白的肌肤，美丽的蝴蝶骨……天哪！！！

        她羞得小脸一红，赶忙捂着眼睛回到车前。

        心里扑通乱跳。

        ……

        里面是窸窸窣窣的。

        不难想象到里面的人正在换衣服。

        管他长得啥样，金婵再没好意思去偷看他了。

        等到人出来的时候，她因为做贼心虚而不敢看他眼睛，她将目光移到他眼下，假装在看他的那颗痣。

        “看呆了？”他轻笑。

        金婵这才抬眼，对上他那双亮澄澄的眼睛。

        或许是换装换得过于匆忙，他的头发微微有点乱，但不妨碍他的美，面纱让他的面容若隐若现，真是透着一种不属于凡尘的美丽，而且这味道……香香的。

        “美吗？”他将宽大的袖袍甩了甩，冲她眨眨眼。

        金婵抖了抖。

        这让她又想起了他们刚认识时，她问他为什么穿女装，他反问她不觉得这样很美吗那事……受不了真的受不了！这师父横竖都不太正常！

        “哎对了！”她想起来，“你不是说神仙姐姐的衣服早就被你扔了吗，怎么还有？好哇！你在骗我！”

        “……被你发现了！”他眼眸一弯。

        “这衣服是我留着以防万一的。”他捋了捋垂在身前的发丝，妖娆道：“你师父这么正经的人，老穿这种衣服做什么？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有什么癖好呢！”

        “噗嗤——”金婵差点笑死。

        莫知寒没在意她的笑，优雅地驾车上路。

        一路上，她都在找机会。

        宜都还有些路，他们先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

        金婵胡扯自己渴了要喝水，硬是让莫知寒将车停在了这镇上，没料想，两人甫一下车，就吸引了镇上百姓的目光。

        ——金婵看向他们。

        这些百姓大多衣衫朴素，都是缝缝补补的样子，镇上也没有几个铺子，甚至连客栈都没有，只有几个不太像样的歇脚小店……相对而言，他们的出现实在太过亮眼。

        接着，她发现，这些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师父身上。

        师父现在这样横竖都像是个蒙了面纱的大美人，而她自己吧……金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横竖都像是个给“她”提鞋的。

        “怎么了？”莫知寒低低开口。

        “……哦！”她想起来，是自己嚷嚷着要喝茶的。

        两个人到了茶摊边，金婵让老板倒了些水来，又要了几张烙饼。

        她看着面前的吃的东西，抿唇一笑，递了个饼给他：“师父，你快吃吧！”

        要吃饼了，总得撩开面纱吧——

        等会你撩开面纱的时候，我就把你面纱给拽了，然后再扯着嗓门大喊：这人不男不女是个妖人，拐卖良家少女，请附近的百姓来抓人……嘿嘿嘿！

        “师父不饿，你吃吧！”莫知寒动都没动。

        “！！！”第一步就失败了，她感觉自己真背。

        莫知寒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有些意味深长。

        金婵愈发吃不下去，只是用细嚼慢咽来拖延时间。

        眼瞅着手里的饼被她磨蹭着快干掉了，等下又要跟他一道上车，金婵认命地喝了一大口水，没想到，这时候突然间有人大喊“抓到啦！抓到啦！”，一时间，村民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全都往村东头跑去，金婵随之起身来，朝着那头张望着。

        “怎么回事！”

        “他们怎么全跑了？”她很是好奇。

        莫知寒纹丝未动，对这些事情根本不感兴趣。

        金婵哪儿能错过这种热闹，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撺掇道：“师父，我们也去看看吧！”

        莫知寒看着她摇晃自己的小手，笑着允了。

        村东头那边发生事情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金婵像只小猫一样钻来钻去，原本她想混在人群里等一下悄悄地跑了，没想到莫知寒阴魂不散，没一会儿就到她身旁，并且——因为她这身打扮太过美丽惊人，村民们都自觉给她让开了位置。

        这帮人好俗气！

        金婵哼了声，将目光落到人群中央。

        村长正在众人之前向那两个捕快道谢，旁边的百姓也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感谢着，她回头看了看莫知寒，大致推理出了整件事情——他们这村里来了个恶霸，不止抢银子抢粮食，昨天还打死了村民，有村民跑去城里报官，来了两个捕快才将这恶霸收服。

        她扭头瞧了下这恶霸——

        他面相长得十分凶恶，头上脸上有被村民扔的烂菜叶，因被束缚着，此刻正在疯狂地骂着人，其中一个捕快见此，狠狠地往他身上踹了一脚让他安静下来。

        “唔……”

        恶霸蜷缩在地。

        事情处理完毕，捕快们押着恶霸准备回去复命。

        金婵想着这两人看着还挺正直，还有这么多村民在，说不定可以帮她摆脱了他，想到这里，她大叫着道：“两位大人留步！”

        捕快两人回头。

        莫知寒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举动给惊到了，原本要散开的村民们也停下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金婵的面上——金婵不慌不忙跑上前，扑通一下给人跪下了。

        “？？？”两个捕快面面相觑。

        在莫知寒讶然的目光中，她唰地一下指向他，对着两个捕快还有围观百姓挤出几滴眼泪，控诉道：“这人男扮女装，他不安好心，他抓了我，要把我卖进青楼！”

        “！”莫知寒眼皮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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