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走夜路

　　
我说过我从小就胆小，不错，就是很胆小！作为男孩子这很让别人瞧不起，连小朋友捉迷藏也没人找我玩，所以我总想着胆大，有　资料说胆小是天生的，没法改变。
不过后来我证明：人的胆量是可以变化的，并不是生来什么就一直是什么样。是的，我上了高中就变得不惧怕“鬼”了，上了大学后就变得不恐惧“死亡”了。胆大不怕死，这对我以后寻“鬼”提供了一个最有利的条件。
变得胆大的具体原因，是因为大学一次实习经历，当然也跟“那些东西”有关。
虽然大学的哲学课学习辨证唯物主义，但我还是把刘大爷“魂魄”夜等桥头的事儿，分享出来给我的同学们听。室友们说什么的都有：“你一定是搞错时间了！刘大爷是死在你回到家后的第二天早上，”“明显是他头天晚上去桥头等你路过时见到的你。”“或者你是在刘大爷死前的头天晚上回的家，所以你才能在桥边路过时见到等你的他！”……总之极力否认魂灵，一番世上无神论。
“时间怎么可能错？有我哥哥给证明呢！”我极力辩解。我不是做梦，也不是梦游，那晚除了哥哥还有村里那么人都看到我了。室友们如此拗口又费脑的分析，把时间差说的那么复杂，难道我还能穿越不成？
室友们的耻笑，再加同系的同学都说是我搞错了，绕的我也糊涂了，真说不清我到底是在刘大爷死前还是死后回的村。
我真想搬出哥哥来给我证明，但他不会的，因为只要我一提这事他就岔开话题或瞪我制止，不知道他忌讳的是什么。再一想就算他出来证明也没用，那仅代表他个人的说法，因为权威的说法摆在这里：科学和哲学都不认为有鬼神！
不过，我这人很固执，越是糊涂越是想搞清楚。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现实的例子，比如说世上真有“鬼”来证明他们是错的，于是我经常独自在空闲的时候，去寻找无人的山坳乱坟或公墓林，试图结识一两个鬼界的朋友，但从来没有如愿，不知是它们不想见我，还是我不认识它们的缘故。而我，偏偏在这方面很有兴趣，不达目的不罢休。
后来有人告诉我，要想研究“好兄弟”，不但得懂哲学和自然科学、还要具有一定的佛学和道教等广泛的综合根基知识，这逼着我又去接近佛学和道学。
大学之前我一直是很怕事的，举个例子吧，那些调皮捣蛋打架斗殴闹事等等，我是从来不沾的，连看到有人吵架我都赶紧躲着走和。
刚到了大学校，我一下子蒙了，天哪，我才16岁多就离家几千里，半年才回家一次。我以前离家最远不过几十里，时间最长不过半个月，真要有什么事情，跑回家也就大半个小时的事儿。可是现在这里，身边没有任何的家人亲戚朋友，出了事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想退了学费回家去！
但后来我才明白，这种远离家圆，孤独无助并不可怕，常人最可怕的原来是死亡的威胁！
我上的是煤矿学校，其实我压根不想上这类学校，因为听说是煤矿都得死人，就好比没有公路上不产生冤魂一样，所谓“矿工是埋了没死的，海员是死了没埋的”。可是没法，因为我高考分数不理想，家里人口又多，只好服从志愿上了煤矿专科学校，不过也有好处：这种学校毕业后工资都高，家穷志短啊。
好在我庆幸学的是工程预算和运输管理，工作后基本不用下井。没想到熬到大三，学校新规无论学什么专业，要增加选学质检和安全，且要去煤矿实习半年，而且下井次数或时间至少要三个月，我一听就后悔当初上这个学校，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去的是一家乡镇煤矿，实则就是家年产几万吨的高瓦斯小矿井。挖煤的矿工平时只有三四十个，最忙的时候也没50个人，工人大多来自河南和安徽，也有偏远地区省份的，整个煤矿本地人极少。
按理说，乡镇小矿肯定没有国企大矿安全系数高，但我咨询过辅导员，得知乡镇虽然没有国企的好，但都是不深的小矿井，出来进去的路程时间很短，且实习工资还很高。最主要的是小地方管理松，去几天混个脸熟拿条烟给矿领导打个招呼，就可以少下井！我一想无非就是走个过场，混个实习报告回校，所以我听后就毫不犹豫去了乡镇煤矿。
但少下井也不能不下井，要不然实习报告和毕业论文怎么写啊？虽然我胆小害怕下井，好在带我的师傅每次都陪着我，时间一长倒也不怎么怕。可哪料想实习临结束时，在井下遇到的一场事故，让我的三观初步产生了动摇……
带我的师傅姓赵，五十多岁，个头高瘦，别人都叫他老赵头，是煤矿的安监科长，其实整个安检也就二个人，有下来实习的大学生都是他带。带我的那天，他说我是最后一个，带完我之后他就退休回家了。想想也是，呆了一辈子煤矿，有几个想干的？
按规定，规范的矿上，井下煤矿工人的工作时间是8个小时，任务紧的时候三班倒，每班8小时。可这个小矿是两班倒，每班竟要工作12小时，这基本就是矿工生理的极限了。可这是乡镇小矿，一切为了追求最大化利益，虽然工作时间长，但工钱也多，所以工人都没啥大意见，毕竟出来就是挣钱的。
虽然是来混实习报告，但我这个人生来好奇心重，实习半年我把所有的工种都尽量试了一遍，连挖煤都咬牙坚持了一周，那时候没有采煤机，就是有了对于这种小矿也用不起，这种小矿连煤钻都不太多。
赵师傅很照顾我，每次下井他都走在前面仔细查看安全情况，边给我讲解相关知识，用他的话说见了老乡泪汪汪，当然要加倍照顾啦。其实他是安徽人，我是江苏和他搭界，只不过实际居住地址离的比较近，算半个老乡吧。
也可能是比较投缘吧，悠闲的时候，比如吃饭，洗澡或出去散心等时候，我也多常和赵师傅在一起。有一次我又想起了刘大爷魂魄夜待桥头的事儿，赵师傅听后沉默了半天，然后说他的老家人很多人信，相信人死后有灵魂的说法，而且这里的本地人也比较信。
“知道为什么井下极少有本地人吗？”赵师傅表情很怪，突然小声地对我说，“好多年代以来本地人都认为挖煤工不安全，万一埋在下面出不来，那他的魂就封在下面，永远不能转世投胎！”
“真的假的啊？还有这种说法？”我愕然，语气表情都透露着不认可，因为传统教育都说这是封建迷信。
要说矿工不安全倒是真的，所有工种里面一线采煤工人是最辛苦最危险，其他工种依其离采掘面的远近，辛苦程度依次减弱。那些小冒顶、小塌方和小透水等事故可以说是家常便饭，矿上死一二个人都很正常，毕竟这是个高危职业。
“不对吧，就算出了事故，埋在了下面怎么会出不来呢？没人去救吗？”我不解。
“唉，小李你才来，这个行业你还不太了解。”赵师傅压低着声音，“过去的采煤老工人私下有句话：小事不要救，大事救不了！活人不好救，死人不用救！你听过吗？”
我无语。
“现在安全虽然好多了，但井下环境时有复杂，事故率理论上不能完全避免，先不说咱这样的小矿，就是那些大矿，出了事都不好救！”赵师傅叹口气，“我搞安全好多年了，说不担心不怕是不可能的！好在我就要退休回家了，终于熬出来了！”
话是这样说，但说归说，做归做，干了几个月我感觉倒也并不是想的那样可怕。时间一长，随着每天充实的工作，我就忘了怕了，不过就像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一样，矿井下多了也是真会出事的。
出事的那天下午，赵师傅说他第二天就要退休回去了，实习报告上需要他填写签字的内容都帮我弄好了，这样过几天实习结束我就可以直接走了。我一听就硬拉着赵师傅去外面请他客吃饭，感谢半年来他对我的照顾。
吃饭的时候赵师傅说不能喝酒，因为到了午夜交接班的时候还要下矿井，我说：“不对啊赵师傅，你不是已经办完手续退了吗，既然明天就要走了，怎么今晚还不休息，咱这种私人小矿还在乎这一天二天？况且有别的安监员嘛！”
“不行啊，那个8号矿洞是新开的，现在正掘进的工作面附近，有个废弃旧老矿底子，不知是哪朝哪代开的，也没有一点图纸资料，这片地我干几十年了，我熟悉一点，走之前我得下去看看情况，看有没有什么影响……”
我说那我也要下去，陪师傅走一趟，正好也完成了学校规定的下井任务数。赵师傅呵呵一笑说好啊。
这是个“V”字型的小矿井，结构很简单。我们来到井口，越过一个红色的拱门，向下斜走一二十分钟，来到矿井的最底部，再转而斜着向上走150米左右，然后拐进一段长达50米的巷道，里面就是新开不久的8号矿洞，采煤地点就是这。事后才知道这样的小矿井附近有好几个，都是幕后大老板一个人的，矿龄都不是很久。
下矿后时间不长，我和赵师傅就说说笑笑就进了巷道，快要走到尽头时，忽然巷道上下剧烈抖动了几下，紧接着有一阵奇怪的低沉轰鸣声从远处传来，好像有一架飞机从附近驶过。
“这是什么！矿震吗？！”我脸色大变，想起书本上的知识，急切地问赵师傅。
“这个……”赵师傅也狐疑地停住脚步，一边倾听一边嘀咕，“不太像啊，说不清……没见过啊！”
那声音过去后还拖着尾音似在呜咽，呜咽后又剧烈横向左右晃了晃，在做着判断的赵师傅陡然变了脸色，紧接着突然一声闷响，巷道在颤抖，路灯顿时熄灭。
“不好，出事了！有瓦斯爆炸！”在煤矿工作了多年的赵师傅，凭着丰富的经验立刻高喊，“快跑！”他急切地将我用力向巷道外部推。�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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