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解释失忆

即便是正常人，在晚上没有征兆，猝不及防，突然，强势的被陌生人拥抱，也会心惊胆战，付离更是如此，迟疑了一秒。

        惊恐的有些微亮的声音怒斥道：“放开我。”

        然后猛地反抗挣扎起来，大脑甚至迅速的想好了攻击那些部位，又快又疼又狠，还有绝对优势逃脱。

        但那人力气意外的大，付离挣扎了半天，纹丝不动，还是被紧紧箍在怀里。

        埋在付离脖颈的脸，呼着粗重的气息，付离脖子被这灼热的气息，扫的又痒又难受，颈脖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那人只是紧紧抱着，沉默着，不说一句话，付离冷静下来，脑子里思考，当前的状况。

        小心翼翼的问道：“劫财谋杀？”

        那人不说话，但付离感觉到那人身体，明显愣了一下，手也箍的不是那么紧。

        心里明了,看来不是谋财害命的，那现在这样是劫色的？付离如是猜测。

        付离182，算是男性中比较高的身高，虽然没有那么健硕的块头，肌肉也不是夸张的发达。

        但身材匀称，线条流畅，看起来绝不像个女孩子，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打扮，更不像女孩子，付离陷入沉思。

        一时猜不透这人劫那门子色，大概认错人了，斟酌片刻，付离问道：“劫色的话，你可能认错人了，我是男的。”

        良久，那人声音沙哑低沉有些不甘说道：“为什么要让他抱你？”

        熟悉的声音，闻声，付离正在挣扎紧绷的僵硬的身体蓦的放松。

        轻喘一口气，平静的说道：“你先放开我。”

        紧紧抱着付离的手臂，犹豫了一会，慢慢放开。

        然后付离看到了秦纠那张眼角微红，怔忡，不甘，怅然，凄切的脸。

        付离脸色恢复常态，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一阵微风吹过，树枝簌簌作响，带走了些闷热，付离宽松的衣服，被吹的轻轻浮起又放下。

        质问的声音在仲夏夜晚，也似乎被这阵风一缕烟的带走，毫无音讯。

        没有回复，没有一丝声音，因为对立站着的原因，空气被凝固，时间很慢，泛黄的路灯，将两人身影拉的很长。

        付离和秦纠的影子，在路灯的作用下，看起来像一对情侣，耳腮厮磨的依偎拥抱着。

        安静，悸动，黏着，一言不发，压抑的氛围令付离喘喘不安。

        等不来回答，又不想在这么胶着尴尬下去，付离主动打破僵局。

        语气恢复到平静，但依旧强硬，再次问道：“刚才为什么那样抱我？”

        “虽然你是我未来的老板，但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这样真的让人难以理解。”

        秦纠像是回过神，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微微皱眉，但胸口还是剧烈起伏。

        声音带着怒气，重复的问道：“为什么他可以抱你，你为什么要让他抱你？”

        付离：“朋友分开的基本礼仪，我没反对，没抵触，所以他抱了。”

        秦纠刚才沙哑低沉的声音，已经恢复以往的清冷，念道：“即便你同意了，他也不能抱。先是李斯明，再是顾初白，那里都有顾初白，你知不知道避嫌。”

        付离反驳：“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秦纠微微别过脸，很快又转过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付离，反问：“我们之前也是朋友，为什么我不能抱。”

        付离简直要被气笑：“我挣扎了，也反抗了，我们只见过几次面，不熟。”

        秦纠脸上立刻又浮现出，让人发怵的疯狂的表情，但转瞬消失。

        眉棱微挑，阴冷疏离疑问：“你忘性可真大，当真是不记得我了？”

        付离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应该只见过3次。”

        秦纠目光微沉，垂在两边的拳紧握道：“笑话，顾初白5年半，你都记得，凭什么忘记我。”

        付离不想跟秦纠这么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

        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我觉得有必要给你解释下，以免以后还会有这样让我不适的举动，我以前碰到头，有段记忆丢失了。”

        秦纠怔住，周围不知名的虫吱呀吱呀鸣叫，飞蛾迎着路灯毫无章法的乱飞。

        只是片刻，秦纠带着希望，迫切的，渴望的，希望知道某个很多个日夜令自己压抑的，不安的，愤恨的，不满的事情的答案。

        急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付离平静的说道：“记不太清，大概高考前后吧。”

        想了想，付离补充道：“爬山摔倒，滚了下去，从那后便有段记忆丢失，但不知道是什么？”

        秦纠迫切的脸，好像被一盆冷水浇灭，瞬间脸色，再次恢复疏离冷静，还有绝望不甘。

        而后死死看着付离，不放过付离脸上任何一丝表情，说道：“你不怎么撒谎的，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付离摇摇头，对着秦纠审视，探究，察言观色的目光，面不改色：“或许我们曾经认识，但现在忘了就是忘了。

        秦纠仍是将信将疑，却转头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和顾初白一起报清大。”

        付离神色不变：“我想我面试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成绩不错，可选择性很高。”

        秦纠咄咄逼人：“但是之前跟我一起约好报南大，你怎么能出尔反尔，转头报了清大？”

        付离脑子里全是秦纠哥哥秦正的话，还有季风的嘲讽，以及秦纠和季瑶一起去国外留学的消息。

        他很想问，你怎么有脸来问我，毁约的难道不是你，跟他们一起嘲讽的不是你。

        我曾经努力接近我不喜欢的，讨厌的人群，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合群的普通人。

        我以为收获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偏见的朋友，结果最后收获的是同情，嘲讽，愚弄和欺骗。

        付离收起心里的苦涩甚至仇恨，让情绪看起来没那么异常，说道：“我不记得了，我不会跟不熟的人承诺任何事情。”

        秦纠脸上再也不能维持面不改色的冷静，声音带着颤抖：“不熟的朋友。”

        接着发出荒凉的，悲戚的笑：“你以前是这么认为的，我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除了顾初白，任何人在你心里都是不熟，你说忘就忘。”

        付离平静的说：“对，我朋友很少，几乎没有，顾初白是我唯一的朋友。”

        秦纠回道：“所以你一开始就和顾初白约好了，考一所大学，对我就是敷衍？”

        付离很快回道：“或许吧，我记不清了。”

        秦纠脸上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你就没有任何想补充的，后悔的。”

        付离一字一句的，坚定的回道：“没有，过了这么多年，我没有想起任何事情，也没觉的心里有遗憾，或许我丢失的是一段微不足道，不足挂齿的记忆吧。”

        秦纠冷笑，脸上漏出荒唐的神色：“不足挂齿的一段记忆，你可真的够心狠。”

        付离按压住心里慌乱的情绪，决绝的说：“所以请你以后保持距离，不要做这种让我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秦纠说：“那我说我们以前关系很好，要重新认识呢？”

        付离冷漠回道：“没必要，我不把工作和生活搅在一起。”

        失神般的转身，没有说什么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纠想过千万种和付离见面的场景，对峙的，焦躁的，愤怒的，不悦的又或者是冰释前嫌的，却唯独漏掉了失忆这种狗血天方夜谭的场景。

        一瞬间涌入心里的心烦意乱，心乱如麻，忐忑不安像洪水猛兽般将秦纠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冲破。

        付离的话像是在秦纠心头插了一把刀，先握着刀狠狠的猛刺一记，接着有力拧转搅动了几圈，最后还不忘撒上一把盐，进行最后的致命攻击。

        心灰意冷大概如此吧。

        还要什么答案？付离什么都不记得了，秦纠再次变成了付离眼里的陌生人，一个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不会靠近，不会激动的陌生人。

        心里冷笑道：“不，还是一个可能随时进行剥削令人生厌的资本家。”

        付离看着秦纠的背影，在原地停滞了很久，紧紧拉着衣角的手放松。

        回到家，进浴室冲洗了漫长的一场澡，滚热的水，坦白的谎话，心里莫名泛起的，不适的叫不出名字的情感。

        眼前闪过秦纠绝望心灰意冷的脸，落寞的背影，慌乱的脚步。

        水那么热，付离却觉得四肢百骸被丢失在冰天雪地，荒芜一人的南极，带着那颗无所适从的心，一起在经历一场漫长骇人的冰川世纪。

        是的，付离怎么会忘记。

        23个年岁以来，不认识秦纠的时候他可以做寂寥沧海中的一叶扁舟，后来秦纠就这么闯进来给付离孤独岁月里添加了一丝独有的温暖。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笨拙，可以接受自己迟钝，可以接受自己的不谙世事。

        可以尽力去理解自己的词不达意，也是从一开始就不抱有很大偏见，客观真实，认真公平对待他的人。

        他们的一切相识都像是一条四维立体时间虫，每一个时间点，每一个空间面，都安排的恰到好处。

        但他们最初的交流，却平淡的出现在一个看似平常却荒诞的座位安排和补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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