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诚，小诚，醒醒，快到站了。”

感觉有只大手推了推我，父亲那熟悉的、浑厚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嗯！”从鼻子里发出的动静，自己几乎都听不到，想翻翻身，皮肤隔着被汗水浸透的衣衫，和铺着人造革的座位粘在了一起。

“娃睡得香地很，等一下再叫他吧！”售票员阿姨的话里，带着浓重陕西口音。

咬咬牙，我努力翻身坐起来，刺眼的阳光让我有几分晕眩，双手勉强撑住身体。

“小诚，冰块化得差不多了，来，赶紧喝两口，精神精神吧！”

接过父亲递过来的，一个密封的小塑料袋，袋子表面印制着简单的水果图形，里面原来是一块带有果味的冰块，现在已经快化得看不出形状了。

将塑料袋在脸颊上贴了两分钟，随后用牙齿咬了一个小缺口，当冰凉的果汁顺着火燎燎的嗓子，流到胃部的时候，整个人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我将塑料袋重新贴回脸上，双手不停揉搓着，让里面的冰块继续迅速融化的同时，也顺便给脸颊降了温。

“小诚，怎么样了，”父亲关心地问道。

ˇ好多了，’嘴上这么说，当听到周围书上刺耳道的蝉鸣声时，心里的烦躁感又升起来。

‘爸，咱们还有多久就到了？’我问道，这才是当下最关心地的问题。

‘娃，你莫着急，很快咧！已经过了新县，再有个十来分钟就到咧，’售票员阿姨说道。

看着道路两旁匆匆走过的玉米地，我不再言语，心里的小激动是避免不了的，盼望了许久的西北第一工业学校，终于近在咫尺了。

‘娃！到咧！’售票员阿姨的声音再次响起，让我又有些恍惚的感觉瞬间消息了。

司机师傅是个话非常少的人，他停下小客车后，拉开车门，躲到一片树荫下，自顾自抽起来烟。

‘别忘了东西咧！东西都拿好，’还是售票员阿姨热情，一再提醒我们会和父亲。

看着不远处的电影海报栏，我问售票员阿姨道‘阿姨，这里是电影院吗？’

‘是咧，俄们的站点在电影院附近咧，’售票员阿姨跟着跳下小客车，伸手遮遮太阳道。

‘大姐，我们离学校还有多远？’父亲问道。

‘没多远咧！’售票员阿姨笑道：‘已经很近咧，那边，’她指了指旁边的小路道：‘从这条路往前走，穿过市场，很快就到咧。’

‘谢谢阿姨，’我赶紧说道，伸手拽起网兜，试图拿起帆布旅行包，可惜力气不够，没能拎起来。

‘小诚，你拿着网兜就可以了，旅行包我拿着，’父亲笑着弯下腰，轻松地拎起旅行包。

看着父亲肩上扛着行李，另一只手拎着旅行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自己力量实在有限。

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市场里看不到什么行人，显得很是冷清。

‘小诚，那边的餐馆开着门，要不，咱们先去吃口东西，顺便确定一下该怎么走，’父亲说道。

有父亲在，我基本不会有什么主意，只是微微点点头表示赞同。

……

餐馆里的环境还算比较洁净，老板跟父亲年纪相仿，听说我们只要两碗拉面，二话不说，到后厨给我们准备。

‘小诚，这镇子虽然不大，不过我觉得还是很好的，你以后要在这里住上几年呢！’父亲说道。

‘爸，是的，我要呆上四年呢！’我补充道。

‘你想喝点汽水吗？’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父亲先说道。

‘嗯，好的，我想要冰镇的，’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

老板手脚麻利，很快油泼面端了上来，接着起开两瓶汽水放在桌子上。

“就这家了，咱们在这里吃点东西再回学校吧！”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男生说着话，伸手掀起了门帘子。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黑瘦的男生，年纪跟我相仿，一身红色运动短装，脚上一双蓝色回力鞋。

接着进来的男生白静的一张脸，鼻梁上架着一副褐色的近视眼镜，上身一件白色体恤，下身西裤配皮鞋，整体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印象。

最后，是那个掀着门帘的男生走进餐馆，看到他的容貌，我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长得，跟最近非常火的一个组合，好像是叫“小虎队”吧，里面有一个霹雳舞跳得很好的那个男孩非常像，加上他类似的打扮，恍惚间，好像真看到了那个大明星。

“老板，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先给我们上三瓶啤酒，要冰镇的，”帅气男生微微笑道，跟他外表极其不相称的口音，显得有些滑稽。

虽然大家都是男生，但是盯着他看终归不太礼貌，我赶快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吃面。

“不用拿啤酒，我们喝汽水就可以了，”眼镜男生看看我和父亲，冲帅气男生使使眼色。

帅气男生和黑瘦男生似乎才看到我和父亲，打量了一下，在我们身后的行李上停留了几秒。

“这位同学，你们也是新来工校的吧？”帅气男生走到桌前，看着我说道。

我刚要言语，父亲先开口道：“是啊！我们家小诚是新生，哎！你们几位同学，也是西北第一工业学校的学生吧？”

“必须滴！”帅气男生拉过一把椅子，毫不客气地坐在我们旁边，“我们也是新来的，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郝文斌，来自辽宁辽阳。”

我看看父亲，说道：“我叫云诚，家住吉林省辉南县。”

“哦！咱们东北都是一家人，在这里，那可算是老乡啊，”他伸手招呼另外两个男生，“老魏、小辉你们快过来，这位云同学是咱们东北老乡，家住在吉林省。”

“是啊！太好了，没想到还能碰到老乡呢！”那个黑瘦男生开口笑着道，眼镜男生只是微微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啊！他叫郝文辉，”拍了拍黑瘦男生的肩膀，又指着眼镜男生道：“他叫魏宝强，我们三个是一个工厂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铁哥们。”

看到他们三个，我想起了大胖和怀三，技校现在应该开学了吧！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叫郝文斌，他叫郝文辉，你们两个是亲哥俩吗？”父亲微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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