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灰

“待会儿跟阿顾哥坦白，我是沐青，是他结拜的义弟，会不会吓到他啊？他应该不会生气吧？要是生气怎么办呀？”宣央对着面具自言自语。

        “不会吓到我的，我很高兴，沐青，宣央，我真的很高兴你们是同一个人啊！”顾朝摇摇头，哽咽道：“可是，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不用太早，哪怕是婚礼前一天告诉我，也好。”

        他就这么无力地看着，宣央这一等，就是一夜。

        漫长孤寂的夜，巨大粗重的合欢烛燃灭了，顾朝还是没出现。

        天明时分，宣央迎来的是宣家的坍塌，五雷轰顶。

        画面眨眼转到了御书房，宣央被侍卫拦在台阶下，撕心裂肺的吼道：“为什么？顾朝，我父亲犯了什么错？”

        顾朝还没说什么，宫人们吓得冷汗直冒。

        罪臣之女竟敢直呼皇上的名字！

        这次顾朝没有计较宣央的失态，很快给了他答案。

        “通敌叛国。”

        “不可能的，我父亲绝不会！”宣央大惊，满是不可置信，“你让我见他一面！”

        “宣央，不要得寸进尺。”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漠的眼神闪过那张哭花的脸，“朕不会动你，亦会留下你弟弟，休要多言。”

        弟弟……宣央像是被掐住了命门，无力瘫倒。

        她哭道：“顾朝！我知道你是皇上，才答应这门婚事，原来你真的是皇上……”

        那时他当她受了刺激说些莫名其妙的疯话，现在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嫁给你，不是因为你是九五之尊，而是因为你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答应这场婚事，哪怕是做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果然是个合格的帝王，冷血无情，对待有功的、忠心耿耿的臣子，都能利用婚礼来铲除。”

        是啊，宣家忠君他知道，但强大齐心的宣家军就如一把利剑悬在头上，令他安稳又不得安稳。

        其实宣家军不是真的宣家军，不是正统的称呼，那支军队就是因为宣侯的管制带领和提携，而逐步成为大雍的中流砥柱，国之栋梁。

        外族不敢再来犯，边塞和平，国土无忧。

        然而宣侯在军队和民间已然有了非凡的声势，说是一呼万应也不夸张。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兵权在握、积威深重的宣侯自然是他的眼中钉、心头刺。

        顾朝暗地培养提拔新的能独当一面的武将，一边策划着将宣家军瓦解……

        宣央又问他：“皇上，你知道我的字吗？”

        旁观的顾朝嘶吼道：“听她说完啊！去查她的字啊！她就是沐青，沐青……”

        “朕没必要知道，皇后还是回去，好好学学规矩。”顾朝皱眉，跟他说话还一口一个“我”，胆子不小。

        他没有探寻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让人将宣央送回了正阳宫暂时软禁起来。

        三日后，本该是宣央的回门之日，她的父亲在狱中旧伤复发而亡。

        如此没尊严的死去。

        顾朝慢慢将无坚不摧的宣家军打散重组，再收拢到自己手上。

        障碍拔除大半，剩下的女流和稚儿，不足为患。

        为免新的外戚之患，他会让宣央占着后位，顺便安抚军心。

        为了牵制她，留下宣家的小崽子。

        除此之外，没有更多。

        顾朝就这么看着，宣央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在正阳宫呆呆的坐着，眼泪都流不出来。

        天翻地覆，万念俱灰。

        顾朝也像是木偶，痴痴看着她，如果能这样一直看下去，他能不能骗自己，他的皇后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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