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情人节烦恼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诗经》

        临近黄昏，天色还未正式昏暗，夕阳余晖却已开始斜斜地穿透过窗户，映入仅余二人的教室里。

        姜雅有点放松地趴在桌子，脸上一贯的没太多情绪起伏，只有眼睛一直直溜溜地睨着正在批阅她刚刷完的卷子的夏宇。

        眼前的少年手里拿着红笔还在改改写写，脸上因为思考而带着些许严肃的表情，而这也让少年开始褪去稚嫩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棱角分明起来，恰巧那金色的余晖还选对了角度落在对方身上，整个人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朦胧眩目之下，更是坚定了一个让姜雅无比抓狂的事实，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厮不仅个子长高了，还顺便把相貌也一起长了，颜值直嗖嗖的上升到一个可以开始祸害人间的程度。

        然后顺便把她也给祸害了。

        姜雅也算亲身体验了何为红颜祸水。

        不，是蓝颜的威力，甚至媲美红颜，犹如滔滔江水般祸害着这红尘俗世。

        而且在目测某人的颜值还有增值的空间之后，她有个不详预感，今天的发生的事只会是序章。

        只要一想到从今早开始到放课以前，就已经被好些许人以各种哭笑不得的手段塞给她，此刻还只能藏身她背包里的东西，姜雅就觉得头疼。

        难道是她平时的表现，看起来有很好说话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找她帮忙转交这些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啊？！

        猛地，她额头被敲了一记，些许的疼痛让姜雅稍微回神，定眼一看，这才发现刚刚袭击自己的凶器正是眼前被夏宇握在手中的红笔。

        「你给我走什么神？」

        夏宇瞪了姜雅一眼，把改好的卷子转向姜雅，食指点在第一个失分处。

        「我刚才讲的重点你有没有听进去啊，错的地方明明我就有给你讲过了，这些失分看起来是没多少，可凑起来的七八分，就可以让你的总分超过九十分了。」

        「明天期末考的分数是会影响高一的分班，你给我注意点，把上学期期末考的失分给好好补上。」

        姜雅揉着自己的额头，「我们学校高中是直升的吧。」

        言下之意，成绩不用太标青，够用就行。

        夏宇一听，直接气笑了，听听，多没志气。

        夏宇又用笔杆敲了姜雅的前额，「我说的是分班，不是升班，班级是按成绩分的，你好歹也要拼上中上等平均线吧，被分到不同班级的话，别想我再给你带饭，午休才那么点时间，走来走去很费时。」

        被夏宇敲了两次额头，姜雅带着点赌气性质地说：「我去你班跟你拿不就可以了。」

        夏宇反问道：「你确定你走这一趟，再回去，来得及把东西吃完吗？」

        姜雅对照了自己一直以来吃饭的速度，事实证明好像不太可能。

        若有人问她，此时此刻有什么事，要比帮其他女生转交告白巧克力给自己喜欢的人更悲催的？

        答案是有的，就是当被眼前这厮威胁不给自己带便当的时候。

        于是姜雅唯有任命地拿回卷子，打算把写错的地方看一遍。

        可就在视线正从夏宇的双眸转到卷子上，这由上往下睨视的过程中，姜雅感觉好像看到什么不对劲，视线下意识地再往上一瞥，定眼一看，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她朝那方向一指，说：「你没发现吗？」

        白色衬衫上的第二颗纽扣根本没贴在原本的位置上，上面的线头几乎都崩断，导致纽扣本身也处于一个摇摇欲坠的状态，现在就仅靠着残余一条还没完全断开的线勾住，作完全脱落以前最后一丝的负隅顽抗。

        夏宇循着姜雅指着的方向一看，便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早上就看到了，不过没现在严重。」

        说着，夏宇直接伸手扯掉那又让某人分心的纽扣，回答的话中带着些许不以为然。

        姜雅的眉间拧起一个小结，看着眼前随着少年的动作过度敞开的领口，莫名地觉得这样有些…伤风败俗。

        她想了想，随即把背包拿起来放在腿上，打开之后翻出了今天家政课用的针线，把自己的椅子挪到少年旁边，拿走了夏宇手里的纽扣。

        然后二话不说地就开始进行纽扣修复的行动。

        ——咚咚。

        夏宇被姜雅猛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女孩的脸几乎就要靠在他的胸膛上，清浅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挠在他的胸口上，让他感觉有点痒，想要往后移开一点，当即却因为受到干扰而被女孩喝止。

        「你别乱动。」

        ——咚咚。

        夏宇听话不再动弹，可因为女孩真的太靠近了，以至于现在自己还可以闻到女孩身上的气息，清清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间，他感觉自己的心头被挠得并刚才更痒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撇开头，视线不再落在女孩的发旋上，可下一瞬，他双眸微敛，眼底闪过一丝火光。

        被女孩放到桌上的背包，拉链忘了拉上，背包里头满满包装小巧而精美的礼物，直接映入夏宇眼帘，当他联想到今天是某个特殊的日子时，眼里火光更甚。

        在不影响到姜雅当下专注的情况下，夏宇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抽出其中一张卡片，打算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动坏心思到女孩身上。

        可一看请卡片上的收件人署名，夏宇眼底火光顷刻浇熄，再抽出另一张确认，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脑海里也随即飞快串联起个别线索，终于明白了姜雅今天一整天不太对劲的原因。

        虽然姜雅的情绪一直不太外显，可和女孩相处了这么久，夏宇自问多多少少还是可以地辨别出对方情绪上的些许变化，就好比今天，她明显就一直在走神，全程心不在焉的。

        原因真相大白之后，夏宇微叹口气，对姜雅说：「别人让你转交的东西，拿到了直接给我就好，自己在那边纠结什么？」

        夏宇可以感觉到女孩的动作轻轻一滞，接着说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还不是因为你这乱散播魅力的家伙。」

        「我哪有你说的这样？」

        什么乱散播魅力，他是跟谁抛媚眼了，还是去跟谁说了什么让人误会的话了？

        他自问一直洁身自爱的好吗。

        「你就是。」

        「喂，你，算了，这先放一边，你先给我说说看，为什么不先把东西拿给我，反而自己在那边纠结了一整天？」

        面对这依旧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姜雅有些泄气，回答的话也有些没头没尾的。

        「你只是喜欢钱，又不是喜欢贪小便宜，而且你讨厌欠别人人情。」

        或许这件事发生在其他男生身上的时候，会因为自己这些爱慕而沾沾自喜，可她不觉得夏宇会有相同的感受，甚至还有给夏宇增添烦恼的可能。

        就算夏宇是这件事的导火线，可不代表他就得有义务去接受从这些她手中转交的礼物，可又不能对这些礼物置之不理，虽然这些礼物在数量上着实会让人感到压力，可其中对男孩表达喜欢的心意的确是确实真挚情感，是不可随意糟蹋的。

        况且说到底，会导致现今的骑虎难下，还是因为她一开始就尝试没好好拒绝他人请求的原故，所以她才会这么烦恼。

        夏宇闻言，微愣，心底接着莫名一软。

        ——咚咚。

        说她万事不上心吧，某些时候又意外的敏锐。

        从以前开始，即便自己没刻意说过什么，姜雅就已经常常猜中他不太外露的心绪。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份敏锐，当然如果还能更敏锐的话，那会更好…

        ——咚咚。

        因为如果女孩更敏锐的话，那当她靠近自己，还靠得这么近的时候，那她是不是就会发现自己的心跳声现在跳得有多夸张呢？

        还有，如果真的如她说的，自己真的有什么鬼魅力的话，怎么就没能让她也和别人一样看上自己呢？

        「好了。」

        姜雅终于把纽扣缝好，也顺手帮夏宇把衣领扣好，这下顺眼多了，完成成品的满足感让她暂时压下之前的烦恼，可也因为这一小丢丢的兴奋，让姜雅弯起身时没多留意，一仰头就撞向上方的下巴。

        「噢！」

        虽然没有多疼，可姜雅觉得情人节这日子绝对是克她的，不然今天怎么会这么诸事不顺！

        夏宇揉着自己微疼的下巴，被撞的一个措不及防，原本紊乱失序的心思也被撞得七零八落，此时此刻，眼神尽是无言以对。

        可看着女孩因为疼痛难得微微鼓起的腮帮，他忍不住伸手摸了女孩的头，轻轻地揉了揉，感受女孩柔软的发丝在他指间穿过。

        若没有发现的话，暂时就算了吧。

        夏宇一边揉着姜雅刚才被撞疼的地方，一边对她说：「东西都拿来吧。」

        姜雅回以一个狐疑的眼神，无声问道：「真的没关系吗？」

        夏宇接着说道：「不用想太多，我会解决的。」

        隔天放学的时候，夏宇就跟姜雅说一声，事情解决了，可具体怎么解决就没有细说。

        直到某一天，姜雅辗转从开始在校园里蔓延开来的八卦传闻中，听闻了某个据说绝对是货真价实，被夏宇用来拒绝那些礼物的理由。

        ——我有喜欢的人，但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这都什么烂理由，真的不是在唬弄人吗？

        首先，她就没看出来夏宇目前对哪一个女生有意思。

        其次，如果真的有喜欢的人，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就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别说什么要先注重于学业这种理由，对于一个可以在考试以前，把每一次的考题几乎推演到九成准确度的学霸，她就不信他不能同时兼顾学业和恋爱。

        这种前言不接后文的理由，真的是那个披戴着学霸光环的人想出来的？

        对此，姜雅表示无比怀疑夏宇就是在正大光明地唬弄别人。

        可是她没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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