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番外之盛暖的独白二

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我以为是我爱的人不爱我。

        但是我现在才知道，那根本不算什么，我既然爱他，就不想让他体会到慢慢失去我的痛苦。

        特别的最近这段时间，我感觉我的生命在渐渐耗尽。

        我开始频繁地掉头发，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憔悴着，也许我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我开始不爱照镜子了，就这样的脸，一定很让人厌恶吧。

        这期间，温陵一直陪着我。

        我叹气。

        对于他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我想要让他离开，我说：“最后的日子，就让我一个人过吧。”

        温陵没有回答，而是说：“今天他又来找过我了。”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我低头。

        “他找我，求我告诉他你的下落。”

        温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我那次看到他，我都吓了一跳，他憔悴了不少啊。听说在知道你离开后，他就像疯了一样，每天疯狂地找你，还天天买醉……”

        “我从来都不会去同情他，想想他之前把你害成那样，可是……”

        “而且我听我的医生朋友说，他最近胃出血很严重了。”

        我的手指紧紧地拽着。

        胃出血？

        是。

        他一直都有这个问题，只是以前仗着年轻肆意挥霍，那现在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他很的很想念你，他一直都不相信你已经死了。”

        我低头，沉默不语。

        “我们现在这样，还是不要见面了。”

        “你担心他会嫌弃你吗？”

        不。

        我一点也不担心。

        顾霖城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只是我们现在真的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我只想要安安静静地离开。

        那一夜，我失眠了。

        最近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都是一个人肚子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等待着日出。

        我知道，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想去坐摩天轮。

        “现在吗？”

        “是。”

        我自嘲：“也许是在死前想要体会一把少女心吧。”

        “我不准你那么说。”温陵的语气很严肃。

        我一点也不忌讳这些，因为我快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哪怕我用上了最好的药，我的生命也在一点点透支。

        我在想，如果我今天从摩天轮上跳下去呢，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暖暖，你真的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留恋了吗？”

        我不语。

        没有吗？

        那如果没有，为什么我要来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我们曾经来过的地方，也是唯一一次我们两人和平相处过的地方。

        只是那时候我们都在看着一个项目，盛家和顾家合作，准备在这块地上做一个项目出来。

        我们同时到场了。

        在现场记者和镁光灯下，他搂着我的肩膀，淡淡地微笑着，我靠在他怀里，一脸幸福，似乎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可我知道，那都是假象。

        在记者回去后，他就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我，并且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哎，这位先生，你一个人坐摩天轮啊。”

        “是啊。”

        轰。

        我的脑袋就像炸裂了一样，这个熟悉的声音是……

        是他！

        我几乎不敢回头，更不敢动一下，生怕被他认出来了。

        “曾经我和她来过这里，只是……当时我太傻了。”

        “什么？”

        他低头苦涩地笑了下：“明明当时有那么好的机会和她在一起的，我却没有好好珍惜。”

        “那是你女朋友吗？”

        顾霖城的眼神温柔了起来：“是我妻子，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我一愣，莫名的，眼睛里湿润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在我已经要放弃你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呢？

        你知道曾经我为了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那她现在在哪里？”

        顾霖城抬头望着天空，眼眶里含着泪：“她啊，一直在我心里。”

        我捂住了脸，一下哭了起来。

        “暖暖，其实你心里……还有他吧？”

        我一愣。

        “为什么不正视你自己的心呢？你心里还是有他的，不是吗？”

        温陵轻轻地在她耳边说：“暖暖，回去吧，回到他身边。我不想要看到你这样痛苦。”

        我痛哭不已。

        最终，我还是没有回去，因为是生了一次很严重的病。

        这一次要不是温陵抢救及时，我想我可能就真的死了。

        我一点也不伤心难过，其实从一开始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了。

        只是那些痛苦，我已无法再承受。

        我害怕化疗，不想吃药，我想哪怕死了，也不要这样痛苦的离去。

        “如果我快撑不住了，你一定要放弃我。”我对温陵说。

        他眼眶里含着泪，点点头。

        这一路来他是看着我如何结束治疗的，如果说曾经有动力支撑着我走下去，那么现在，我已经没有了为之努力的目标了。

        我现在只想要好好地走完我最后的日子。

        “我想要去山里。”

        那个我这辈子最开心最向往的地方，也是我爱情诞生的地方。

        我连夜赶去。

        生怕我看不到那一天的日出了。

        我静静地在那里坐了一整天，什么也不想，就那么看着。

        好像时间都倒退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中，我遇到了那个少年，和他一起相约永远走下去。

        也就是在这里，他带着我来到了最高的山头，大声喊着：“盛暖，我爱你，我爱你啊！”

        我当时听了，哭了。

        从未有过一个人这样真挚地说过爱我。

        我终于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我也爱你——”

        我傻傻地学着他的样子喊着。

        那时的我们多好啊，那么年轻，那么爱着对方，以为我们会永远地走下去。

        “我会努力的，让你过上好日子。”

        “笨蛋。”

        “我知道你是大小姐，根本不稀罕。”

        “真是笨蛋啊，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每一个都是好日子啊。”

        他笑了。

        也紧紧地抱住了我。

        现在回想起那种感受，我嘴角还能泛起淡淡的笑意。

        那是我人生中最温暖的时候了吧。

        “你是……”

        这时有一个老爷爷过来了：“我觉得你很眼熟啊，是不是我眼睛花了？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从城里来的那个大小姐吧？我记得你，你和我们村里那个阿城在一起了吧？”

        老爷爷呵呵笑了，自顾自地说：“那个阿城啊，是个好孩子，他那年离开这里的时候还特意和我打招呼，说以后要去城里了，要好好努力，因为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哦对了，他最近还来过这里。”

        我心中微微一动。

        “老爷子。”

        “哎，是阿城来了啊，告诉你啊，我刚才碰到你的那个女生了，她……”

        “你说什么？”

        “对啊就在那里，哎，人怎么不见了？”

        我躲在了一块石头后面。

        我知道顾霖城在找我。

        “人呢？”

        他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地找着，徒手挖着石头。

        “盛暖！”

        “你在哪里？”

        “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快点出来好不好？我求求你，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暖暖……你真的忍心离开我吗？这些日子来，我真的很想你，每天晚上闭眼，我梦里都是你。”

        他嗓音嘶哑痛苦，那么卑微地祈求着：“求你，不要走……”

        我的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

        温陵无奈：“你真的要离开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在找我的顾霖城，点点头。

        是的。

        我要离开。

        要彻彻底底地离开。

        然后将那个少年的印象永远都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候。

        再见了，顾霖城。

        再见了，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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