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道未始有封

刺目晶亮的刀光沿着冥冥莫测的轨迹，好似这一方天地的本源自发排斥凝聚出本应该沉寂消失的森寒死气，斩落到了血肉蠕动的白玉道骨之上。

        与强烈的生机对立的，表示死亡。

        “天意之刀”感知到萦绕在白骨道体中的紫光气流，没有任何迟疑的逆反提炼了灵台洞天之中的死寂道意，想要将这一方复苏的洞天世界，再一次湮灭，破碎，直至化作废墟尘埃。

        噗嗤！

        被极端凝练的死气刀光贯入，白玉道骨之上蠕动的血肉脏腑，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好似被抽取了所有的生机一样，化作一缕缕灰黑色的颗粒，消散于虚空……

        宁清兮从姬博弈身后探出头来，想要看看这个占据了自家师伯祖道体的邪魔沦落为了什么下场。

        但眼前的一幕令她惊骇莫名！

        所有的重生的血肉脏腑都已经被死气化作灰黑色粒子，原本构造完美的经络气窍却是在这天意之刀下保存了大半。

        而她最为注意的白玉道骨，依旧是晶莹剔透，霞光万丈，毫无损伤。

        她亲眼看到天意刀光提炼逆反而出的漆黑死气好似一道道龙蛇，张开狰狞森寒的利齿，噬咬下一块块生机勃勃的血肉，啃断一根根如同水晶的经络，却无法奈何那一具萦绕着紫色霞光的骨头一丝一毫。

        漆黑扭曲龙蛇死气一接触玉白骨头，就被超过百倍千倍的磅礴生气中和，消逝，好似裸露在阳光下的冰雪，尖啸着被湮灭。

        就在姬博弈皱眉，欲要抬手奏动虚空之中一根根命运之弦时，生涩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语。

        “这一刀吾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修为到了你我这等境界，只要是自己看到过，记忆过的东西，就亘古永存，与世不移。若是真的见过面，你这等可怕的存在，我一定不会忘记。”

        听了这句话，已经彻底破去镇压中和了这方世界的死寂道意的神秘存在轻轻点头，似乎认同。

        但随后，他又使劲摇摇头。

        “的确，吾若见过这一刀，你根本就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但吾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管你信不信，吾这一次逆转生死，以不死道骨还阳，就像是历经六道轮回，没有丝毫前世的记忆。”

        姬博弈面色微变，再次回想净月老道临死之前的不正常举动，心中却是有了更多的疑惑。

        “你信我！？”

        看到眼前少年的表情，神秘存在莹白的头骨对准了他，伸出重新衍生血肉的右手托了托下巴，似乎很奇怪的问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没有说谎。”

        宁清兮听了姬博弈的话，抓着他的素手握得更紧了。自家道侣是什么人，她可是最清楚的。

        当世易道术算第一人，一颗道心几乎与鲲虚界天意跳在同一频率之上。

        他的直觉，从某方面来说，就是天意！

        “我现在越发怀疑你生前的身份是天皇了，也只有他才能够令得方寸山如此听话，乖乖守着你的墓葬万万载，甚至不惜牺牲自身，历代掌教汲取紫金丹药力，就为了时刻准备供你复活之后有可用的鼎炉。”

        姬博弈的这番话令得好不容易稳下心神的宁清兮险些再次昏厥过去，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娇躯颤抖，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家道侣，好半响之后，才确认自己并没有产生幻听。

        “难道，我等方寸山历代掌教的使命，就是……牺牲吗……”

        “也不一定，但是以我的猜测，也只有天皇，才能够令得净月老道心甘情愿的将‘紫金丹’这颗不死神药炼入，而且，你忘了他说过的最重要的那句话吗！”

        神秘存在一直没有开口，似乎在整理自己空白的记忆，又像是在搜索净月老道的记忆，想要找出这“天皇”到底是何许人也。

        在自家道侣的提示之下，宁清兮终于想起了净月老道唯一透露的一点。

        紫金丹……是他的！

        众所周知，昔日天皇玄真从神魔洞天带出了九颗天地奇珍的种子，洒在鲲虚界九处天地元气最为浓烈的地方，便是后世玄宗九脉传承的不死神药。

        这不死神药的主人，从历史来说，毫无疑问就是这位万古第一皇！

        想到这里，接受不了事实的宁清兮，直接晕了过去。

        姬博弈轻轻的抱着她纤细柔韧的腰肢，将元气渡入，镇压其体内已经开始紊乱的道气，避免她被这方灵台洞天的道则引动，走火入魔。

        “吾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找到吾前世到底是谁，他只知道，他们这一脉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两个墓葬。”

        “两个墓葬！”

        听到这里，姬博弈立刻就想到了另外一个大名鼎鼎的不死神药。

        “昆陵岛，扶桑木！”

        “不错，不过那一个墓葬却是比吾这个要可怕许多，而且若要进入，必须要凑齐玄宗九脉的传承道印，只要里面埋葬的是谁，他的记忆中同样没有。”

        这个时候，姬博弈反倒是认为自己刚才的猜测出错了，因为没有道理天皇的墓葬规格不如自己的妻子。

        两个墓葬，一个由方寸山看守，另一个则是由昆仑道宫两脉守护……

        “不，还有一个斜月洞府，那个道簪！”

        姬博弈突然想起了当初须浮帝死于自己手之时，念念不忘交给裴矩的那个簪子。他仔细检查过，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灵宝而已，只不过里面有半道灵引……

        半道！

        “难怪千年前净月老道死活都要在我星宫手下保住斜月洞府，他们本就是一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另外半道灵引就在方寸山，合二为一，就是他们玄宗七宝道统这一脉的传承道印，开启扶桑木那个墓葬的钥匙之一。”

        对于姬博弈只凭一句话就推断出了自己刚刚从老道士记忆海中挖掘出来的最深秘密，神秘存在不由得惊叹出声，语气天真而又佩服。

        “你的脑子真好用，老道士原本似乎对于吾和另外一个墓葬中埋葬的人身份有所猜测，不过他不知道用了一种什么方法，将所有这方面的记忆都斩去了，我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方寸山守护了万载岁月，最初的那几代掌教对于两个墓葬的情况肯定是清楚的，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者说是故意为了抹去这一段历史，选择了遗忘。

        但后世门人，坐上掌教之位后，对于这个使命肯定是有所质疑。

        以净月老道的身份和经历，再加上方寸山道统自天皇飞升之后没有断绝过，很有可能在自家典籍之中寻到几分线索，但也许是没有十足把握，又觉得这个想法污蔑了先贤，在死亡之前，自己斩灭了这部分记忆。

        “你想不想知道方寸山的那半道灵引在哪里？”

        不知不觉间，姬博弈已经没有了动手的心思，而在怀中的宁清兮，也在他气机灌注之下，醒转了过来，听到了这句话。

        “什么灵引？”

        解释了刚才两人的对话之后，姬博弈突然抬头扫视了这一方洞天的虚空。

        “玄宗九脉早就有四脉消散在了岁月长河之中，就算是我可以凑齐七宝道统的传承道印，也无法开启那一个墓葬，要之又有何用。”

        当初人皇邵雍对于玄宗的恨实在是太大了，成道之后直接覆灭了这个近古第一大派，现在的剑宗和浩然府等虽然传承至今，但有没有这个至关重要的灵引道印保存着，还是个问题。

        “但是吾的直觉告诉我，不久之后，那个墓葬也要开启了！”

        正在打量着虚空，准备出手破开这一个洞天世界的姬博弈听到这里，神情猛地僵住了。

        “你似乎很希望开启另外那个墓葬。”

        “不，吾本能的想要阻止，那种情绪，用那个老道士的记忆，似乎叫做……畏惧，忌惮！”

        听到这里，姬博弈沉默了，宁清兮来到了他的身边，清晰的看到自家道侣眸孔之中，一轮繁复神秘的轮盘开始闪烁明灭，一幅幅残破神秘的图案在其中一闪而逝。

        “让我们再次回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终于，从易算之中回过神来的姬博弈看向眼前的已经将道体四肢血肉全部衍生而出，只剩下头颅还是白骨的神秘存在，说了一句。

        “你是……天皇！还是……妖帝？”

        “你为什么认定吾就是这两位，而不是另外的道人异族呢？”

        神秘存在面部的血肉开始蠕动，一丝漆黑深邃的流光开始在其空洞的眼眶之中凝聚转动，似乎有一双眸孔要开始凭空生成。

        “因为我只能够想到这两位，而且……”

        姬博弈说话之间，看着眼前存在迟迟无法成形的面部五官，伸出了自己的左手食指，对着这一方天地轻轻一划，再一横！

        “我的第三剑能够对你起作用，这表示你的来历再怎么古老，也没有超过我所能够认知的范围。”

        “第三剑？怎么会这样！”

        神秘存在先是迷惑不解，四处看了看，随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语气震惊。

        “我这一剑，名为：道未始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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