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征兵

夏秋站在队伍的倒数第三位，她偷偷地看着站在前面第二位的那个三十四五岁的男人，他和大家一样，在衣服外面裹了一件连帽披风。

        她盯着视线内能看到的蓝色披风的一角，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分钟前他转脸时露出的那张面孔。

        皮肤苍白近乎透明，一双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鼻梁高挺，双唇扯成了一条直线。印象中他和四年前比起来变帅了。

        夏秋轻笑了笑，她想他肯定不记得自己了。

        “下一个。”征兵办的女工作人员喊道。

        张维光理了理身上的蓝色披风，大步走上前去。他从怀里掏出了志愿书，恭敬地递交给了坐在大厅里正前面那张桌子前的一位工作人员。

        其中穿着黑色制服，一头短发的男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志愿书上填着的信息：张维光，男，7059年生，身高182，体重14277，体魄值7273……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项上。

        另一个扎着马尾的女性则是微笑地告知张维光甄选结果会在三日内通知他。等到张维光道谢出了队伍后，这名马尾女性继续叫道：“下一个。”

        还差五个人，才能到夏秋。

        夏秋回过头盯着刚刚离开的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刚才她叫住他就好了。

        四年来，夏秋先后失去了父母弟弟弟媳以及小侄女，也失去了朋友们，她原本以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认识的人了……可是张维光却突然出现在了夏秋的眼前。

        四年前，夏秋才18岁，她向科幻杂志投过几次稿，虽然都被退了，但是她也因此认识了当时的编辑张维光。不过，认真说起来，夏秋也只是在微博上和他互动过几回，现实里一次接触也没有。

        只是这位编辑曾经有一段时间在微博头像上放的是他本人的照片，所以她在四年后认出了他。尽管张维光和她的外貌都变了很多。

        “下一个。”没过多久，终于轮到了夏秋。

        夏秋立刻上前和其他人一样递交了志愿书，她紧张地低着下了头，眼睛却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她在偷看负责征兵报名工作的那两位长官。

        能不能被选上，对夏秋来说很重要。

        她需要一份更靠谱的工作养活自己，同时她也想要学习到更多的生存技能，这个世界也许会哪天突然恢复以往的繁荣，但是它也可能就此覆灭。

        不管如何，夏秋都不想再浑浑噩噩度日了，她想认真做点什么。

        夏秋抱着这种纯粹的个人目的，希望能够得到长官的认可和赏识。

        身高157，体重97，体魄值753——志愿书上对夏秋的描述是这样。

        可是那名青年却皱了皱眉头，他冷冷地抬起眼皮盯住了面前的围着棕色围巾的女人，巧合的是她也正看向他。

        由于两个人，一个站在那低头偷看，一个是坐在椅子上微微抬头，所以他们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撞在了一起。

        心里咯噔一下——夏秋对上的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回到家里夏秋依然忘不掉那位长官身上散发的冷漠气息，这让她不由地对报名护卫队新兵征收的选择犹豫不决。

        躺在床上，夏秋盯着天花板，思想陷入了斗争之中。

        四年的暗无天日，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了，就算是整个地球上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人。

        哪国都不例外，她作为一个幸运存活下来的人类，保护同胞是应该的。至少在这样一个近乎末世的时间里，夏秋不想坐着等死。

        因此她想要进入护卫队……耍帅也好，怎么都好，生命终结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做一回弥补前面22年的碌碌无为的事情。

        可是如果必须要面对坏长官，她该怎么办？夏秋很担心那个人会针对她。

        别问为什么，当她与他四目相对时，她有一种被人扼住咽喉的压迫感。要不是那个扎着马尾的美女长官告诉她可以离开了，夏秋觉得自己真是要呼吸困难地倒地不起了。

        越想越烦，她索性不想了。夏秋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瞥见了床头上的一本书《地海巫师》。

        “张维光编辑……”夏秋想起了她看这本书的起因。科幻杂志的这位编辑曾经在微博上提到过它。

        夏秋回想起今天看见他的情形，她想如果顺利进入护卫队，应该有机会和他搭上话吧。

        曾经的科幻杂志也许会成为两人共同的记忆，她的脸上不由地浮现了窃喜的笑意。

        “恭喜您顺利通过我们的评估，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们地球护卫队亚洲分队的一员了。”夏秋没有想到，只过了三天，她就拿到了护卫队的胸章和制服。

        “请您在明天上午八点半、准时到达录取通知上所指示的地点。”对方说。

        夏秋使劲点了点头，等到一切弄清楚后，她抱着一叠黑色的制服和一把带鞘的长刀，高高兴兴地走出了护卫队兵团行政中心。

        可是不幸地是由于太兴奋，昨晚她失眠了。第二天早上等她到了第三分队训练场时，已经是9点半了……

        “抱歉！”夏秋大声喊道。

        于是不仅是队长的目光被吸引了过来，正在挥舞长刀训练的其他三名成员也都看向了她的方向。她低着头，额角上沁出了汗水。

        “我来迟了。”夏秋十分懊恼。

        “有两个选择。”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对方说道：“打败其他三个人，或者败在我手下。”

        “啊？”夏秋心想这是什么选择？正常人肯定选择败在他手下了……她下意识地回答道：“我选择败在您手下！”

        可是当她看清那人的样貌时，立刻后悔了。

        “啊！”这明明是那天报名时对上视线的冷漠长官！夏秋才察觉到她被分到了对方的小队里。

        夏秋来不及思考，一个拳头就迅速打了过来。她的胸口受到了重重一击！可是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脚踢了过来。

        张维光皱了皱眉头，队长这是下了重手。为什么他要针对一个新兵？他要不要出声阻止他？

        张维光在权衡利弊时，夏秋已经承受了队长的数次攻击……她已经躺在了不远处的大树下，身体狠狠地撞在了脆弱的树干上。树干也因此断裂砸在了她的身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她会就那么死掉。

        “你和我一样，不会轻易死。”队长三岛和泉面无表情地再次开口。

        “从你报名时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所以我要让你明白，即使不会死，痛苦还是会存在。如果你想在军队里混日子，趁早给我滚蛋。”

        ※

        四年里太阳星星月亮都不再存在，至少地球上的人类再也感受不到它们。

        7081年12月23日的夜晚是从所未有的黑暗，当时并没有人特别在意这种情况。直到第二天本该是天亮时间，整个世界仍然一片漆黑……人类才知道出事了。

        四年间植物无法正常生长，动物也死去不少。人类死去的更多。

        即使是活下来的人也因为长期接触不到阳光而皮肤呈现透明色，毛细血管都能透过过分白皙的皮肤用肉眼看见。

        适者生存，科技再发达，面对这种突变，一时间也难以接受。而慢慢适应环境的人则是活到了现在。夏秋就是其中一个。

        只是夏秋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她在地球陷入黑暗之后，被选为了促进人类进化研究的实验者……当然那次实验并不是被迫的，而是征求了实验体们的意见。

        人类是否可以不借助外力而在黑暗中如同白昼一样行动？如何让人类更能承受外力的伤害？

        实验的主题是进化，不是个体的改造计划，而是包含了遗传学在内的一种修改人体的计划……但是即使是集齐了世界各国的顶级科学家，实验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夏秋和华裔日本籍的三岛和泉都是失败的实验里存活下来的人。

        他们得到了一具比普通人更能承受伤害的身体，这是所别人羡慕的。可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他们受到的伤害更大。

        当年的实验体不知道还剩下几个活的，那已经不重要了，三岛也好，夏秋也罢，他们都失去了正常人拥有的繁衍能力。

        不仅如此，他们的生命会更比常人更短暂，外表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夏秋和三岛和泉都早已察觉到体内力量消耗过快，加上当年的数据证明，不出三年他们必死无疑。

        这还不算恐怖，其实实验体们连最基本的生理冲动都失去了。

        这对夏秋来说无所谓，毕竟她也没有过什么经验，自然也不会怀念。

        可是三岛和泉不一样，他的妻子当年就因此离开了她，跟别的男人跑了。所以在他遇到了同类夏秋时，不愉快的记忆涌上大脑，内心也不受控制地爆发出了一股怨气。

        三岛和泉觉得夏秋的出现，是揭了他的伤疤。尤其是他看到她那双闪耀着天真的光芒的眼睛，令他嫉妒。

        新兵入队那天夏秋的迟到，让三岛和泉更讨厌她！为什么同样是失败的实验体，她却能够摆出一张懵懂的脸，怎么能露出那么丰富多彩的神情！

        三岛狠狠地教训了夏秋一番，可是夏秋却依然没有怨恨。

        “对、对不起。”夏秋那时躺在枯树干下浑身疼痛，她听到了三岛的话后，硬撑着让自己笑了笑。

        她说：“谢谢队长，如果……没有你的、你的……拳头，我、我还……不会……知道世界上……有、有这么剧烈的……疼痛。”

        “我会努力……成为……有……用的人。”勉强说出最后一句话，夏秋带着轻松的表情昏迷了。

        直到十多天后，她才醒来。

        “什么？”重新归队的夏秋从另外一个队友木川晴子那里听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我们小队是要执行秘密任务的？”她在怀疑面前这个平胸姐妹是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即使是小平胸，但是性格沉稳、举止透露着似有似无的性感的木川晴子，说的却是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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