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杜氏的心思

独孤信随皇帝离开了寿阳宫，倒也没去其他地方，而是在宫闱以南的空地上，问起话来。“独孤信，你可知道，皇后的事情？”
  独孤信不知具体缘由，但论起女儿，便立即意识到某些问题。于是，他赶忙跪了下来，心想皇帝果然是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女儿真的有秘密在身；也许，如儿子所说，有些事情不是空穴来风。
  王启见到独孤信的态度，心中紧绷感松了几分，至少这人没有说谎，“起来吧，朕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该说的不该说的，爱卿可要清楚。”王启这番话，既是警告威胁，也是一种信号——不在这件事上追究，暂且放过。然而，独孤信明白，有些秘密，注定要烂在肚子里的。
  “对了，你的二儿子、三儿子也在外省吧。什么时候让他们回来，家里人聚一聚。”独孤信三个儿子走上仕途，官职不高，但算有了归属。这时候提他们调回京城，显然是陛下的另一番意思：
  把他们都聚到京城里，也方便白衣卫的看管。
  独孤信叹息，心道皇命难违。老二老三入京为官，也大抵是个闲散勋官，没什么施展抱负的机会。只是，王启态度并不强硬，这说明皇帝对独孤信仍然是警告，但更多是“信任”。
  做得好了，皇帝不会这么着急使招；但有什么差池，独孤信和几个儿子跑不了关系。“臣明白。”
  独孤信谨小慎微，始终不敢直面皇帝，可心底的算盘全都看在皇帝的眼中。他知道，这人有些埋怨，但不敢发表出来。于是，王启没有继续为难，而是问起了有关若雪的事情：“皇后小时候，过得怎么样？”
  独孤信不敢遮掩，如实道来：“若雪……皇后殿下年幼聪慧，但读书不是让人省心……”这是实话，而且很矛盾。尽管独孤若雪还是早慧的，学起东西来还算轻松，但做饭下厨、念书诵读的水平的确不高。可以说，如果若雪是一位男子，她可能都没法进入私塾。
  这点，当年教她的先生也很无奈。
  至于其他的事情，独孤信也没有保留，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皇后总喜欢一人待着，不喜欢到外面跑来跑去，和其他的姑娘家完全不同。”若是内向也就罢了，但结合一些问题，独孤信觉得，这怕该是她担心触景生情，露出端倪？此外，自家女儿倒是喜欢说些别样的话来——他听不懂，但也没深究，毕竟童言无忌。可孝慈皇后会这样说吗？独孤信真不知道。
  所以，当他谈及这点的时候，偷偷地瞅了皇帝一眼，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是，王启不动声色，只发现独孤信的小动作。
  在王启的脑海中，独孤若雪也好，陆若雪也罢，她们二人有区别，但不多。那场真实的“梦魇”，影响到王启对独孤若雪的看法，但不能改变的是，王启已经动了情。
  一致的容貌，相同的性格，还拥有如故人一样的情感和记忆——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但不能改变的是，王启认识的孝慈皇后，其实已经死了很久。在五十年前就发生了，这一点没办法违逆。现在的独孤若雪——老祖宗的安排也好，天意的指导也罢，对王启来说，满是纠结和困惑。
  王启尽管一度想得开，但回过头来仍然物是人非。
  发觉到皇帝的不对劲，独孤信心中也暗自困惑起来，心想自己说了什么话，令皇帝感到了不适？还是说，若雪的身份，存在什么问题是他所不了解的？但也许，独孤信的一番话，给了王启一个提醒。
  “还请陛下重视当下，别太拘泥于过去的伤痛。至少，皇后还在身边。”独孤信猜测，也许是皇帝想到了孝慈皇后的死亡——哪怕女儿真有这样的身份，谁知道王启会不会见人伤情？当然，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独孤信没法干预，也不能这样做。
  同样，独孤信没把若雪当作外人——管她到底是谁，只要是自己养大的，那就是独孤家的女儿。尽管这样的关系有些混乱。
  “爱卿，你这话说得对。”
  王启微微点头，刚才的严肃之色稍微松缓几分。接着，他宣告这次密谈的结束，让独孤信到寿阳宫外殿等候。这会儿，独孤若雪与两位夫人——她的母亲们的叙旧也该结束了？
  可王启没想到，在独孤若雪与两位夫人交谈之时，永清公主入宫来。
  “参见公主殿下。”杜氏和春姨娘如侍君一般行了大礼，但心中不禁忐忑起来。哪怕对皇宫内事一无所知，她们二人也早听说皇后与公主的关系不好——虽然不是这一传闻的主角肃宁，但作为长姐的永清，少不了被怀疑。因此，在看向公主的时候，春姨娘差点就哭了出来。
  不等人注意，杜氏搡了几下姨娘，让她不要在宫中失态。这样的小家子气，是杜氏不满意春姨娘的重要一点。
  永清公主自然知道母后今天要召见两位夫人，但一直不放心，生怕遭了欺负。比起信息渠道充分的王启，永清对杜氏的品行拿捏不好，总觉得有人要刁难母后。所以，这般姗姗来迟入宫陪娘，也是为了防止杜氏对母后出言不逊。还有那春姨娘，永清也很担心，她们这两人会整出幺蛾子，比如威胁母后云云。

  但在独孤若雪看来，女儿的话本子看得有些多了。
  “哪有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净添乱。”若雪终归没有驱赶永清，只觉得女儿的心思实在是太多了，观念也不对劲。独孤家其乐融融的，至少没有某些官宦人家如此糟糕，关系也不复杂，感情没那么冷淡。
  话是这么说，但永清没听进去几句，挑个座就坐下来，紧紧盯着眼前的两位正五品诰命，惹得她们浑身不自在。
  “母亲，姨娘，公主其实挺好说话的。她可能对你们有些误会。”独孤若雪连忙打着圆场，既然赶不走，那就只能默认长女的“胡闹”，她们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比如四弟抱子的故事。
  独孤信四个儿子如今都已经婚配，幺子娶妻生子，两个月前又来了个大胖小子，可是让杜氏开心不得了。毕竟，幺子的姨娘早死，是杜氏亲手抚养长大的。这孩子不走仕途专做生意，却也干得生龙活虎。独孤信和杜氏也谈不上太担心。
  夫人告诉独孤若雪这件事没别的意思，只是暗示她能不能提携老四一番——她带着些小心思过来，却也合情合理。老四独孤廷鹤虽在江南做生意，但北方的业务少不了——特别是由南向北的运河漕运，有独孤廷鹤的一份，占着民间生意的一部分。
  独孤若雪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选择拖延一番，王启的态度很重要；再者，照顾四哥的生意，算不算是徇私舞弊？这事常有，但皇家做事也要谨慎一些，不能让人落了话柄。
  听到这儿，永清公主眼前一亮，正巧漕运那边的人有认识的。她也是个“热心场”，连忙凑在母后的身边说了句：“驸马生前有位同窗，就在大沽做漕运的。母后若是有意，儿臣可以联系一番。”
  “书生做漕运？你确定不是糊弄我的？还有，尹军不是军户吗，怎么会和书生是同窗”独孤若雪说话声音很小，只有母女二人才能听见。可看在夫人面前，这对皇后、公主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令人感觉奇怪，还有些瘆人。
  永清公主摇了摇头，表示先驸马是军户，但也要读书好吧。再说了，那位同窗苦读十年也没个功名，凭着万贯身家，直接去大运河承包起漕运业务来。话说得不好听，让若雪觉得是编排那位同窗的。
  “皇后……”
  杜氏打算提醒一句，却听得独孤若雪点了点头，又转过头来对自己道：“母亲，四弟的事情我还是要和陛下商量一番，但确实有些熟人……”
  “那就感谢皇后了。”杜氏稍微松了口气，想着这事儿八九不离十该有着落。皇帝那边，应该能安排上吧？大概一句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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