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心声

在独孤若雪受惊昏厥的同时，公主也被安排到偏殿诊断。不过，比起若雪，肃宁的状况要好上不少。
  “醒了？”若雪虽然昏迷不醒但已没有大碍，王启便短暂地离开主殿，看望自己的女儿。正巧，肃宁公主在这一刻也醒了过来，看见了老父亲那复杂的神情。
  她想要辩说几句，结果被王启所拦下了。
  “老祖宗告诉你，皇后不是你的母后对吗？她是怎么说的，这其中的意思……”王启对独孤若雪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但只是好奇而已——现在说怀不怀疑没什么用处。因为在世人眼中，孝慈皇后陆若雪已经作古，唯有的是当今的小皇后独孤氏。
  而且，王启也发觉了刚才那人——与陆若雪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完全不是她。陆若雪，从来不会拿着孩子作为要挟，而且也不会滥杀无辜。
  “父皇，现在的母后……”肃宁公主也无从说起，因为老祖宗所说的那些话，自己是完全搞不懂的。一些「专业术语」，在这个时代，像肃宁这样的人是没办法理解的。但是，她可以确认一点，那便是这人和母后有“同一个”躯壳，并且装载着同样的情感和记忆，实际上和陆若雪又完全不是一人。
  但是，肃宁还是照葫芦画瓢，将老祖宗的话复述一遍，至于王启能听懂多少，那便看他的悟性了。听完这话，王启愣了一下，对其中的意思不是特别明白，但也大概清楚了缘由。
  再结合回想起来的梦境碎片，他已知晓，此“若雪”非彼若雪，但她们二人，仍然有许多共通之处的，比如承载着往日的记忆，对孩子们的感情，以及对于生活的热爱。
  王启垂下眼眸，一时间不知自己的心情该如何平复下来。
  “那你是怎么想的，继续与母后冷战下去？”比起自己的心境，此时的他更希望听到女儿们的声音。是皇帝，也是父亲，王启既然都发现这样的故事，也要考虑到女儿的感受。
  肃宁公主也是稍微开明了点，表示自己还是不会承认她是自己的母后，但会恭敬地给她端茶——仅此而已。关于生母的死，肃宁公主没办法忘怀；但尽可能地遮掩这种苦痛。
  她的这种心境并不算好，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说来，肃宁公主也五十来岁了，未来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与其跟她变着法儿地费力解释，倒不如让她心底明白。
  不过，肃宁公主还是提起了一件事——在她昏迷当中，似乎看见了母后，但她的模样，却又不是脑海中熟悉的模样。甚至，她还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知发生了什么。
  王启这边已经换好了衣裳，那身带血的已经由浣衣局处理去了，还未送来。可他并不想让女儿过多操心，选择隐瞒刚才发生的事情。“闺女，也许是你念母心切，做了噩梦吧。”
  王启试图敷衍过去，但怎能不让聪明伶俐的二公主发现呢？不过，她也没有多问一句，因为母后已经死不见尸，其余一切把戏，不过是庸人自扰。至于独孤若雪，只能说老祖宗确有广大的神通，能做到“起死回生”的事情，但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生”，不过是某种重现而已。
  肃宁其实没有受伤，所以在醒来后，打包了几份汤药便离宫而去。在临走前，她还是向独孤若雪行了一礼，表示问安。肃宁不会公开承认独孤氏的，但不代表着私下也熟视无睹。
  在王启看来，这是母女和解的第一步。尽管某种意义上，她们的确是母女。
  “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王启在身旁守着，脑海里却一直想着肃宁的话。这一幕，被悄悄醒来的独孤若雪发现了，她还不忘调侃一阵，“阿启，你是不是在想别的女？，快说，又从哪里沾花惹草去了？”
  独孤若雪想要站起身是不可能的，只好抓着他的衣袖，哪也不让去，“阿启，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心情不好？要不要请耿院使来看看。”
  “阿雪……你醒了。”王启揽住了若雪的小脑袋瓜，紧得差点让人没法呼吸，好在他及时地松开了姑娘，否则可能会酿成另一场惨剧。“对不起，阿雪，是我不好。你还得好好休息……”
  独孤若雪微微皱眉，带有些试探：“不像你啊，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难不成你的心里真的有鬼？”独孤若雪默默地观察王启的行为举止，觉得并无不妥——除了他满怀心事的样子，一看就招惹什么不祥。
  “我没事，只是担心若雪的身体状况。”王启摇了摇头，表示想这么多也没用——陆若雪已经死了，唯有眼前的独孤若雪才是首要关心的人。他为什么，还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对妻子不忠吗？王启的心底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可他不想要朝着这方向去想，哪怕自己当初册立独孤若雪，亦是因“她”而起。
  我该怎么办？我面对的人，到底是谁呢？
  王启再次陷入了纠结，这本不该是自己要考虑的事情，但肃宁的话还有那零碎的梦境，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然而，在王启胡思乱想的时候，独孤若雪伸出了右手，搭在自己的胸前，眼中露出的感情却不是虚假的。“阿启，别害怕，我还在你的身边。”
  这一幕，活像当陆若雪在离京出巡前，二人最后的告别。
  “阿启，别担心，我们还会见面的。”
  殊不知，那次离别，却是天人永隔。
  许是触景生情，王启竟然拉住了独孤若雪的手臂，自顾自地大哭起来。这让宫外的曹连吓了一跳，还以为皇后那边出了什么事。而当他闯入殿内的时候，却发现独孤若雪有些诧异地看着王启，又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这番场景，令曹连有些羞愧，赶忙退下。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听到曹连一进一出的动静，王启想要维持自己平日的从容，却发现眼泪无论如何也制止不住。这让他有些懊恼，却令独孤若雪哭笑不得。
  “没想到，阿启还有这样‘脆弱’的一面。”独孤若雪仿佛发现了什么新世界一样，居然好奇地打量起来。她对身体状况充满自信，虽没法起身，但还是不停地擦拭着王启的泪珠。
  “哭什么哭，我死的时候也没见你哭得那么惨。”
  独孤若雪自然没亲眼见到王启嚎啕大哭的模样，有的只是老祖宗放给自己的影像。那会儿，她还面临着重要的选择。
  独孤若雪笑了，那副音容笑貌如同陆若雪那般，令哭泣中的皇帝看得失了神。哪怕她们不是同一人，却也有着一模一样的神色。这是任何一个替身都做不到的。  既然情感、记忆都是相通的，容貌外表又分毫不差，那么王启为什么还要分辨个是非呢？人，还是要糊涂一点才对。
  不过，也许是之前的阴影让王启有所忌讳，于是他提了一个主意：“阿雪，以后忘记陆若雪的身份吧，如何？”这么说着，独孤若雪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疑惑的表情。
  什么叫忘记陆若雪的身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想法，毕竟你现在是独孤家的女儿，什么也要注重当下，放眼将来不是？而且，对世人来说，陆若雪已零落成泥碾作尘，不复人间。这点小秘密，还是不要让旁人知晓了吧。”王启这样解释道，手上的力道也不忘强了几分。
  “你怎么纠结起这个来了。我早就……抛下了陆若雪的身份。”独孤若雪下意识地停了一下，注意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若自己不是陆若雪，那么她还有机会面见皇帝吗？
  可是，还不等独孤若雪理清头绪，樱色薄唇就遭到了眼前男子的强占，令她的脸色变得有些急促紧张。好不容易撒开了王启，独孤若雪也没能得到什么便宜，自己还被死死地搂住，动弹不得。
  完了完了，王启疯了！
  “与其拘泥于旧情，不如重新来过？”王启靠在独孤若雪的耳旁，轻声道，“反正我们也算是新识了……”
  这话说得，完全不合逻辑啊！
  但独孤若雪还是选择放弃思考——一切就听你的，该死的皇帝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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