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姐妹”

御书房中，皇帝王启终于出现在了诸位大臣的面前，并在此钦点着殿试的名榜。
  在这之前，文武百官可谓是各怀心思，在琢磨着皇帝的身体情况；时至今日，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看到真实的情况，纷纷高呼“万岁”，以表达皇帝的身体康健，岁寿长久。
  同时，为了交付殿试的情况，礼部、吏部和翰林三位主官已经抵达，他们看向皇帝的眼神，不免充斥着许多的惊讶和微微的喜色。皇帝还在，朝堂就能继续太平下去。
  “陛下，今年殿试的榜单。”礼部尚书乐正阳呈上来了一份奏章，今年录取进士共计一百三十一人。
  其中，位列一甲是三人身份背景都调查清楚了，是来自传统的士子家庭，根正苗红；亦有十名为绅商子弟，多为江南人。
  等到乐正阳退下，太子赶忙上前，向皇帝继续请示：“父皇，一甲三人的文章，儿臣均已阅过，并且与阎学士、乐正尚书和于尚书三位大人共同决议，分列状元、榜眼、探花。还请父皇示下。”
  “准了。”简单地看了份这本不算厚的奏章，王启认可了内阁和太子的决定。殿试一事，除了要准备琼林宴外，便是放榜，诏吿天下。这些进士，日后都有可能成为大兴官僚中的一部分，以维持运转这个庞大的帝国。
  不过，王启觉得，今年的进士中，有些可以行特科之人，让他们不必再翰林或者地方任职，而是派往其他地方，诸如朝鲜、漠西等地，当然，他们还需要经过吏部和外事司的铨选才行。
  ……
  “陛下圣躬安。”
  王启还是身子有些不爽利，仅仅听了那些大臣汇报工作半个时辰，自己的精力便有些不济。为此，太子挡下了那些继续进言的官员，并吩咐曹连搀着皇帝回宫休息。
  可是，刚入殿内，王启便听得门外的一阵脚步声，还传来了一个不太清晰的声音。
  皇贵妃来到养心殿为皇帝请安了。“陛下，这是臣妾为您准备的小食，大病初愈，应该少油腥多素食。这样对您的身体有好处。还有着米粥，请陛下赶快趁热喝了。”
  皇贵妃身后的宫人们端来了一份份精致的菜品和粥汤，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比起情深意切，不如说是一种卑微之色。这一幕，皇帝已经习惯，但他还是客气了一番：“爱妃别这样见外，一齐上桌。”
  皇贵妃微微点头，没想到便见到了一个人——独孤若雪，此时正在床上安寝，睡得香甜。她的脸庞，正对着陆氏。
  “想必这便是为陛下侍疾的姑娘吧，臣妾……”皇贵妃看到这姑娘，脸上不禁笑了一番，但瞧见她的正脸时，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人，长得实在是太像若雪了，如果说她们是一个人，那自己都是相信的。
  只是，那娇小的身材以及身上的素衣告诉皇贵妃，她不是自己已经逝去的姐姐，只是一位长得很像的姑娘，也许……她看向皇帝，只觉得陛下的心中，还是放不下先皇后，竟然将这个姑娘当做了替身。
  见到了皇贵妃的迟疑，王启本打算说话，却被曹连抢过了话头：“皇贵妃娘娘，您别打扰那姑娘，陛下会不高兴的。”这话刚说完，曹连的身后便多出了一双冷冽的目光，只让自己的心中发麻。坏了，自己做错事了。
  “下去。”王启以只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呵责道，这内务总管看起来要换人了。这些日子没醒过来，没想到这曹连也愈发不安分起来。但是，这话还是留有余地的，若是说“下去领罚”，那身为内务府总管的曹连，大概是要被宫正司所处置了。那样的话，也就是他的死期。
  等到曹连离开大殿，王启便走向了陆若华，轻声道：“这姑娘是陪太子妃来侍疾的，不要为难她。不如爱妃过来陪朕用膳？”
  这话是一类驱赶，目的是不要让皇贵妃把注意力放在这里。但她怎么可能不会思考这个姑娘——不过短短几日，独孤家的女儿就爬上了陛下的床榻之上，真是“有趣”。
  意识到皇贵妃对独孤若雪的不怀好意，王启一边用膳，一边嘱咐道：“不要想着法找她的麻烦，你也知道，朕为什么会把她召入宫来。”
  他希望陆若华适可而止，毕竟那张脸，对旁人来说可能不那么清楚，但陆若华明白——那是先皇后陆若雪的相貌，无论是怎么想，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做小动作。
  “臣妾明白。”皇贵妃的年纪也不小；若是先皇后还活着，她大抵要比自己的亲姐姐小了十二岁。姐姐薨逝的时候，自己刚刚十五岁，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只是，陆广看上了陛下的弟弟燕王，并试图把自己的小女儿塞入怀中。但是，这件婚事随着先皇后的死而出现了改变。
  那年，她嫁给了已经登基四年的皇帝，自己的姐夫。不过，父亲当时想便告诉自己，不要奢望着陛下的宠爱，因为若雪的死，已经让皇帝的心留在了过去。
  那会儿，她是这么想着，即使充当姐姐的替身，但还是享受着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呢？这一切，却在自己生下皇长子王沛，即当今的太子后，她的内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在想什么呢？”王启见到了若华神色不佳，心想终究是时间过得太快了，当年的玲珑小女，如今也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容貌不在倒是其次，只是这精力也和自己一样，有所不济。
  “如果爱妃若是太累了，那就先回宫休息吧。曹连……”不等皇帝说完，自己的话头便被若华止住，似有埋怨：“陛下，那位姑娘知道真相吗？”
  “真相？什么意思？”王启默默地盯着陆若华，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欲要开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给陆若华？还是说，让她不要掺和这档子事。
  可是，不让她知道这些事情，怕是会引起更多的误会吧。为了减少麻烦，王启便改了口风，解释道：“她知道什么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明白，你的姐姐……”
  “臣妾知道姐姐在陛下的心中无比重要，但也不需要拿一位清白的姑娘来做她的替身。若是姐姐在天有灵，知道这件事定是不会饶恕陛下的。”陆若华连忙说道，同时不忘去打量着那位还在昏睡的姑娘，心中的情感自是五味杂陈。
  陛下喜欢姑娘是好的，这才是康健之人该有的；但这女子，和姐姐实在是太相像了，以至于让她第一眼，就觉察出了危险。“陛下，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请让这位姑娘尽早出宫，莫要招人非议。”
  “下去吧。”王启没有理会若华的话语，而是命她离宫休息。许是见到了这样的态度，王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等着若雪醒来后，再说要不要与陆若华告知。
  他能感受到，眼前的皇贵妃兼小姨，正在吃醋，对象自然是躺在床上的姑娘，独孤若雪。
  说来也巧，陆皇贵妃刚走，独孤若雪便悠悠地醒了过来，双眼还有些朦胧。不过，她感受到了皇帝的殿内来了人，不是哪位总管或者侍卫，应该是位妃嫔。淑妃还是敬妃？或者是其他人？“阿启，谁来了？”
  “你妹妹。”
  “啊，可臣女没妹妹啊……”独孤若雪下意识地说了句，然后便想起了一个人。她在丰国公府的妹妹，陆若华，太子的生母。
  “她看见我了？说了什么？还有你们之间聊了什么？”虽然感觉怪怪的，但若雪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穿越者——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大兴人，而不是误闯了「机关」的旁人。何况，王启身为皇帝，有这么妃嫔实际上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连太祖皇帝这位专情人，也和当年的才女江素芸有过绯闻。
  陆若华或者其他妃嫔到来并不觉得奇怪，但若雪还是要问一问。
  怎么说呢，这些天也知道了三宫六院的主要人物，康妃常氏最年轻，但也快四十岁了，又不是深情伉俪，皇帝爱美色，但不至于这么狂野。
  “告诉我，不然的话可就要吃醋了。”看着自己的娇妻活脱脱像个醋精，王启有条不紊地解释道：“若华看见你了，心里不是很舒服；大概是把你当成你自己的替身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面涉及的皇室秘辛，一面也担心独孤若雪的安危。
  转世轮回，若是被那些有心人惦记上了，独孤若雪所要遭到的危险，怕是会蜂拥而来。这皇宫自然是能挡得住一切魑魅魍魉，但若在外面呢？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在宫里。
  “那这件事……”若雪思考了一阵，觉得还是尽早告知比较好，“让妹妹安心下来，就说我回来了。”
  这个可以吧？独孤若雪打量了皇帝几番，但在他的脸上，总是有着隐晦不明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生气了。“行了，那就挑个好时候说，可以吗？这事我们不能瞒着，但也不能在说得太明白。”想到皇帝的顾虑，若雪表示了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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