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不用工作的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到了周三。

        恶意剪辑对节目口碑影响很大，不少观众开始质疑节目是否事先就有剧本设定，连带着原本好嗑的cp都变了味，成了工业糖精。

        在这种情况下，柳如溪和沈桉的柳桉cp居然杀出重围，甚至秒杀了原先柳如溪和骆帅的cp。俊男美女的组合本来就亮眼，更何况柳如溪还一反常态地主动。

        即便节目组已经尽量减少两人同框的片段，但嗑cp上头的网友可不少，一个个纷纷化身“显微镜女孩”，从正片和花絮的角落里扒拉糖吃。

        她们甚至剪辑了视频，从柳沈初遇的玫瑰花，到厨房里的默契对视，再到两人对其他嘉宾的“双标”态度，仔仔细细地分析两人擦出火花的全过程。

        不过也有cp粉指出，感觉他们俩不像是刚刚认识的人，并敏锐地指出初遇时两人自我介绍的片段被刻意减掉，强烈要求节目组快点把库存放出来。

        祝宁认认真真地看完了视频，觉得网友们实在是神通广大，竟然凭借着正片花絮中为数不多的同框就大致还原了实际情况。她把视频链接转发给沈桉，祝贺他追求大计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

        沈桉最后还是在出差前跟她要了个电话号码，估计是对她这位有过前科的助攻仍然抱有怀疑，怕她再次坏了他的好事。

        祝宁把视频转发给他，也是存了邀功表忠心的心思。

        沈桉很快回了消息：【还不睡？】

        祝宁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她玩手机一不小心玩过了头。

        祝宁：【马上就睡。】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怎么也没睡？】半斤八两，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沈桉：【有个会议要开。】

        什么会议凌晨两点开？难不成沈桉在国外，还是说要开跨国会议？她上回就觉得奇怪，一个物业部经理怎么这么忙，还要到处出差。

        祝宁：【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沈桉：【我下午就能回来完成任务，等我。】

        祝宁盯着“等我”两个字发呆，谁说要等他了？

        “等我”的威力太大，到了白天，祝宁的脑子里还回荡着这两个字，仿佛她早起采购食材就是专门为了等沈桉似的，狗腿得要命。

        “宁宁？”薛诗寒坐在旁边，拿手在祝宁面前挥了挥。

        “什么？”祝宁回过神来，抱歉道，“对不起啊，我刚刚走神了。”

        “没关系的，可能是你没休息好的缘故。我上早班的时候也会这样，坐在前台，客人叫我我都没反应。”薛诗寒今天休息，和祝宁待在一块做手工。

        节目录制将近三分之一，嘉宾们逐渐都对彼此有了了解。吴怀民急于洗脱节目组有剧本的嫌疑，打算在本周六进行一期盲选约会。

        决定本次约会对象的规则是男嘉宾们给心仪的女生准备衣服，这些衣服会暗示一定的个人信息和约会信息，女生通过挑选衣服来完成匹配。

        由于是盲选，男嘉宾并不一定能够如愿以偿和自己心仪的女生进行约会，女生亦是如此，这给节目增加了许多可看性。

        约会结束后，女嘉宾会向自己的心动对象——不一定是约会对象——送出幸运手串。

        正所谓“抛硬币总能奏效的原因不是它能给出正确选择，而是当它抛在空中时心里就有了答案”，这将是节目中男女嘉宾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可以预见会有许多抓马的名场面。

        祝宁和薛诗寒手里现在正在编的手串，就是节目组要求的“幸运手串”。

        吴怀民自从上回和骆帅他们讨论过《疏桐》以后，简直是将这本书奉为圭臬，连书里宋霭桐给唐疏年编幸运手串这种幼稚得要死的把戏也借鉴到节目当中来。

        “诗寒，你怎么会编这个手串？我怎么学都学不会。”祝宁上学时见过路边的老奶奶编手串，看得她眼花缭乱，于是歇了上前学习的心思。

        “因为心中有所求，但又明知办不到，所以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幸运’手串上。”薛诗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这样啊……”祝宁一下子没捏住绳头，手串又散开了。

        薛诗寒见状，给自己的手串收了尾，安抚祝宁道：“别着急，第一次编是有点困难。”

        祝宁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怀疑我在做手工上的技能点压根就没点亮。上一次接触编织还是十年前，为了还别人的人情织了条围巾，整整用了两个月。”

        薛诗寒却说：“手工礼物的意义不就是你在其中倾注的情谊和时间吗？技艺好坏并不重要，珍贵的是心意。”

        祝宁若有所思：“那对方如果根本不记得了呢？”

        “那他就是不在意你，”薛诗寒平淡地说，“我曾经也有过想要为之倾注时间的人。起初我安慰自己，对方可能只是见惯了好东西，所以看不上我的礼物。后来才明白，与礼物的贵贱无关，只是因为送礼物的人在他眼里无足轻重。”

        祝宁沉默。她重新捋顺编织绳，继续完成任务。

        客厅的电视机一直开着，正在播一部古早偶像剧，刚好播到被豪门接回的女主得知自己被订了一门娃娃亲。薛诗寒冷哼一声：“什么年代了还讲究包办婚姻？恋爱自由难道不香吗？”

        祝宁看了眼外表软萌可欺的薛诗寒，又联想起她绝情断爱的发言，再次感慨人不可貌相。

        下午两点，骆帅居然也从外面回来了。他最近都在准备月底演唱会的事情，忙得嗓子直冒烟，回来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完。

        他站在餐厅里示意祝宁：“要喝水吗？”

        “谢谢，我自己来吧。”薛诗寒上楼补觉去了，只有祝宁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影。

        “没事，顺手的事。给你加片柠檬？”骆帅随手打开冰箱。

        “不用不用，我不太喜欢吃柠檬。”祝宁暂停了电影，起身往餐厅走去。

        骆帅把拿出来的糖渍柠檬罐头放了回去，在餐桌前坐下：“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不吃柠檬的作者。”

        祝宁有些犯困，脱口而出：“第一个是谁？”

        “不吃柠檬啊，”骆帅叹了口气，“今天我候场无聊的时候，又随手翻了一遍他写的《三尺之下》，写得实在是太精彩了。真不知道大大到底什么时候能开新文呢？”

        他突发奇想：“你说，我要是去他微博底下留言，他会不会跟我互动？我好歹还有几千万粉丝呢。”

        祝宁发现，骆帅只要和她待在一起，话题就只有不吃柠檬。她设想了一下骆帅给她评论求互动的场景，连忙要打消他的念头：“人家没准是断网闭关写作去了，你跟她互动，万一她不回你岂不是很尴尬？”

        “说得也是，那等他更新了我再评论。对了，”骆帅想起另一件事，“你们女生都喜欢去什么地方玩啊？”

        想跟她空手套白狼？没门。她打了个太极：“高空蹦极、海洋馆、游乐园、高档餐厅之类的？每个女生的喜好不同。”

        身后突来传来响动，祝宁被打断思绪，回头看去。沈桉不知从何时起站在餐厅门口，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像是个风尘仆仆的游子，连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放回房间。

        “沈桉，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祝宁倒了杯水递给他。

        沈桉接过水，没急着喝：“任务不是还没完成吗？”

        “那个不着急，完成起来很快的。倒是你，不用先休息一下？”

        “不必，”沈桉看了眼手表，“我们现在就去吧。”

        祝宁抱歉地看了眼骆帅：“我和沈桉上周的搭档任务还没完成，先上楼了。”

        骆帅看着祝宁和沈桉你来我往的互动，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他条件反射应道：“哦，好。”

        祝宁关掉客厅的电视机，跟着沈桉去了二楼。二楼有个比客厅小一点的公共活动区域，可以用投影仪投屏。

        她在沈桉回房间放行李的空档调出了下午做任务要看的电影，并找来纸和笔放在茶几上。

        沈桉换了套休闲的连帽卫衣出来，乍一看以为他还是个男大学生。

        祝宁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懒人沙发：“坐。”

        沈桉看了眼墙上的投屏：“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体验作者入门技——拉片。分析记录经典电影里面的每个镜头，拆解编剧和导演的叙事方式，从而在自己写作的时候更好地把握人物、事件和叙述节奏。”

        “我今天选的片子是影后陆淮容的成名作《失语者》，很经典的爱情电影，你应该听说过吧？”

        沈桉低低地“嗯”了一声。

        祝宁按下播放键：“我特别喜欢这部电影，几乎每年都要重温一次。它给了我很多灵感。可惜陆老师只拍了几部电影，后来就转幕后当导演去了。”

        电影以民国年间的上海为背景，开篇陆淮容饰演的哑女为生计所迫，在上海滩歌舞厅里做兼职伴舞，不小心惹到了有权有势、臭名昭著的崔家大少爷。崔少爷睚眦必报，将哑女带回家中折磨。哑女在崔家经历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但她并没有向崔少爷屈服，看向崔少爷的眼神里满是倔强。

        这一段对视被誉为经典中的经典，陆淮容将哑女眼中那种不甘、羞愤和鄙夷饰演得淋漓尽致，而崔少爷在她灼热而纯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决定放过她。

        哑女回到舞厅，却被告知自己已被辞退，走投无路的她在街头再次与崔大少偶遇，凭自己本事成为崔家一名小小的管事，逐渐展露出经商天赋。两人在日常相处中滋生出别样的情愫。

        随着剧情的推进，崔少爷的真实身份曝光，他竟是地下党在上海的联络员，然而却死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哑女悲痛欲绝，她继承了崔少爷的遗志，向国家捐出了崔家的全部家产，淡然赴死。

        全片不着一“爱”字，却处处是爱。他们之间甚至连一个承诺都没有，却心意相通。从个人小爱到家国大爱，故事得到了升华。

        祝宁吸了吸鼻子，接过沈桉递来的纸巾。她有点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每次看这部片都会哭。”

        “不会。”沈桉是第一次完整地看完《失语者》。在他的印象中，这部电影几乎等同于家中父母永无休止的冷战，它是横亘在他们心头的一根尖刺，将一个家庭扎得支离破碎。

        祝宁整理好情绪，将进度条拖回男女主人公的经典对视：“对视通常被用来表现人物情绪的转换，以这部电影为例，男主在这短短的半分钟里，对女主动心而不自知。”

        她转向沈桉，面对面坐着说：“现在我们来尝试一下，在对视的时候眼睛会注意到什么、大脑中会想些什么。亲身体验对一名作者来说也很重要。”

        祝宁随手给手机设置了个三十秒的计时器，正色看向沈桉。

        周遭的一切逐渐褪色，万籁俱寂中，两人的呼吸声在这方天地间被无限放大。

        祝宁视野所及被沈桉的脸占据，她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有人说，在男女对视中，紧张感会促使荷尔蒙分泌、血压上升。她原先并不相信，可骤然加速的心跳叫嚣着逼迫她承认，一直以来被读者诟病不会写感情线的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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