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呜呜我配不上他

输液管一点一点缓缓往下滴着晶莹的液体,  滴答声在静寂的房间里清脆入耳。

        “我手机呢？”温玉醒半天，旁边的人无动于衷，还在打盹。

        乔云霖本在床边玩手机,  玩着就昏昏困倦,  脸朝下扑向床单睡，一会儿呼吸不畅,  又支着胳膊肘换个姿势睡。

        他揉揉不太清醒的眼睛，“是你在说话？”

        温玉淡淡地说：“把我手机拿来。”他一动手，一侧的输液架摇晃,  他挪挪腿，毫无知觉,  他无波的眼里秒变惊恐慌乱，立马用能自由活动的一只手掀开被子。

        确定是醒了,  乔云霖左找找右看看：“我没拿你手机。”

        他复抬头，“你这是什么人生绝望的表情？只是找不到手机而已，哥赏你一个新的。”

        温玉这几天滴食未进,  全靠营养液吊着,  脸色本就苍白,  精神不济,  动弹不了的腿让他雪上加霜,  心蒙上厚厚一层掸不掉的灰，仿佛遭雷击,  惨白如纸。

        “睡傻了？”乔云霖内心咯噔不安,  连忙翻箱倒柜地找温玉的宝贝手机,  可能装了一个g的珍贵录像，他坏坏地乱想。

        “在这。”他摸出手机递给温玉。

        温玉呆愣地没接。

        “我说你没事吧，我好心来看护你,  你醒了不说表扬我，就没一句体贴的话？还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对得起我半夜赶高铁的狼狈吗？”乔云霖在他面前晃荡几下，还是没反应。

        他脑子灵光一闪，突然叫了一句：“你看，周筳韫来了。”

        温玉慌乱间，下意识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久久不出来，输液架跟着晃荡，乔云霖一把扶住，“我去！你只是腿坏了。脑子没坏，跟个神经病似的。”他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温玉失态的样子不多，可算逮着机会了。

        他揪住被单，想掀开，却怎么也扒不开，他气运丹田，使劲一揭。温玉露出后脑勺，手又攥着一角盖住自己，两人拉拉扯扯，差点把被单撕碎。

        病成这样而且才刚苏醒，劲儿怎么一点儿没见小。乔云霖不得不感叹，温玉是医学史上的奇迹，不用治了，直接抬回家。

        “好了，好了，他没来，他自己还躺着，哪还有空过来。”

        温玉这才将脑袋露出来，焦急严肃地问：“他怎么了？在哪个病房？我去看——”想想自己没腿，他眼神又焉了，叹了口气：“推我过去看看。”

        “我跟他说一声你醒了，他会下来的。”

        温玉面露愉悦之色不到一秒就怏怏的了，“还是别了，去给我拍两张他的照片。看看就好。”说完，他落寞地背过乔云霖，不想再说话了。

        “拍个der，他人就在楼下，走两步掉他肉了？你这么心疼，你怎么不让我把他背上来给您看看呢。”

        温玉厌烦地低垂着眼皮：“你闭嘴。滚出去！”

        “……”乔云霖瞪着他背影，脑袋上飘着张牙舞爪的小火苗，怒气冲冲，但看温玉削瘦单薄微微发抖的后背，握紧拳头倏然松开。

        他欠的。

        乔云霖忍辱负重地拿起手机跑到楼下，敲响周筳韫的病房门。

        “请进。”里面传来充满磁明媚的声音。

        是贺子秋啊，前天还说一起吃饭，无故爽约，也不会知会一声，权当他忙着照顾周筳韫了。

        他推开门，收敛一向高高在上的姿态，温和地说：“好点了吗？周老板。”

        贺子秋目光如刀，从他进门就开始剜着。

        乔云霖被他盯着莫名其妙，心里发毛，他没惹这位帅哥，几天来本本分分地守着温玉，偶尔出去搓一顿好的，前两天给钱的时候又是笑又是飞吻来着的，变脸如此之快。

        臭小拜金崽。

        “你来干什么。”贺子秋生硬地发问，拳头捏得咯嘣作响。

        周筳韫拍拍他的背，示意他稳住。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急什么眼？”乔云霖又没欠他的，没必要受这个气，目光略过他，看向周筳韫：“温玉醒了，让我过来拍几张你的照片。”

        他滑开屏幕，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床头呆若木鸡的人：“你笑一个啊，怎么两个人都这么僵硬。”

        周筳韫反应过来，伸手挡住。

        贺子秋见状，直接打掉乔云霖手里的手机，推搡着：“你又想作什么妖？！滚出去！”

        “你算什么哪根葱？叫我滚？！”乔云霖在温玉受的气一下全打翻了，怎么哪哪都让他滚，他什么时候成了任人捏的软柿子了！

        “不自己滚，我可以帮你。”

        乔云霖眼看着他提起拳头，马上跑到门口，露出个脑袋：“小崽子，你行！我记住你了。”

        “我还真怕你记不住，毕竟乔公子业务繁忙，我们这些小虾米哪里配被你记住。”

        “我懒得和你说。”乔云霖眼巴巴望着周筳韫：“周筳韫，温玉想你了，腿不方便，所以才让我下来拍照。你别这么狠心，他一醒来特别特别想你，哭着喊着要见你，不是我拼命拉着，他肯定就爬着来了。”

        “你少吹牛！”贺子秋哼哼道：“温玉要是爬过来，我就不找你算账了。”

        “你找我算什么帐，你脑子长瘤了还是没发育好。”乔云霖手握住门把，时刻提防着，只要贺子秋冲过来，他就锁门。

        周筳韫陷入沉思，他这两天一直在思考两人的关系，到现在依然没头绪，无助茫然到扣指甲。

        这边贺子秋已经忍无可忍冲过去准备狠狠揍死乔云霖这贱/东西，撕烂他的臭嘴。

        乔云霖眼疾手快立马关上门，扭动锁。

        “臭小子，年轻啊！”他在门外嘲讽：“你来呀。啧啧啧，给钱就卖脸色的崽子。我再给你十万，是不是就叫哥哥了？”

        怒气值蓄满到爆的贺子秋阴沉沉地说：“我数三个数，你不开，我踹翻门包括恶心下作的你。”

        乔云霖左右一想，他是有这能力，嚷嚷道：“周老板，你到底管不管你弟弟，他要踹医院门啊！我报警了。”

        周筳韫抬头，轻声道：“子秋，不许胡来。”

        “哥！”贺子秋撇过头，一脸憋屈：“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必须出。他刚又说我是给钱就卖脸色！”

        周筳韫注视着贺子秋沙包大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的，标准穿衣有型，脱衣有料的身材，脑子闪过一丝光，“我帮你出这口气。”

        贺子秋前天气冲冲地告诉了乔云霖是当初睡他的人。他势必提刀阉了这个狗东西。

        自己劝慰好久才打消他可怕的报复念头，出气可以，别把自己搭进去。而且乔云霖也不是好惹的主儿。

        “真的吗？”贺子秋双眼亮晶晶，期待地坐回了床边，双手交叠在下颌，乖巧地问：“哥，你有什么好主意？”

        周筳韫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听完，贺子秋摇摇头，立马否决：“哥，不想你因为我的事而做出违心的事。”

        由于胸前伤口拉扯过大，导致现在不能做出幅度过大的动作，甚至激动的情绪都不能出现。他按出胸口，小声地说：“不违心，我一直跨不过那坎，就是因为这一点，我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说对吗？”嘴角扯出一个微微笑，眉头猛地一皱，笑过头了，胸口疼起来，他收住笑，保持面无表情。

        贺子秋很难不赞成，“可你能把握好吗，我感觉你很喜欢他。”

        “就是因为喜欢，不然我才不会——嘶——”

        “哥，别激动，我懂你的意思了。”贺子秋扶住周筳韫：“我们怎么进行啊？”

        “待会儿你去买水果篮，我不能空手去。”周筳韫正经地说。

        “啊，你俩需要这么客气吗？你不是他的宝贝嘛，你说啥他应该都会答应。”贺子秋迫不及待地想实施这个计划，他一定要乔云霖这狗比血债血还，还附带上他哥那一份。

        “那岂不是又称了他的心，我不主动，得让他主动开口才有意思。”

        “好，我马上去。”

        贺子秋风风火火拧开门，迎面撞上侧耳倾听的乔云霖。

        乔云霖没想到门会开，慌乱间瞬间站直，故作傲慢姿态，掩饰刚的傻逼行为。

        “啧，乔公子，有件事我得给你掰扯掰扯。”贺子秋说中文越来越溜，语速渐渐提起来，而且词语范围广泛，他后悔当初没跟妈妈好好学，但也感谢他妈这么多年逼迫他学习中文。

        正常交流没问题，甚至带了些他妈妈家乡口音。

        乔云霖扬了扬眉毛：“什么事？”

        “五年前，美国芝加哥，never  say  love华人酒吧，你好好想想。”贺子秋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五年前，美国芝加哥，华人酒吧，乔云霖闷头回想一遍，毫无头绪，他在那除了花天酒地，还能干什么？干什么能惹到贺子秋，他都不认识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仔。

        虽然长得还算可以，但力气这么大，他应该不会主动招惹，他不喜欢肌肉壮受，倒胃口，比较喜欢纤细柔弱的这一类，软乎乎撒着娇叫他乔哥哥，求他宠爱。

        但这个贺子秋只会拎拳头威胁他，着实可恶，一定好好教训一顿。

        ——————

        病房外长廊，贺子秋搀扶着周筳韫走向温玉的病房。

        周筳韫手里提着水果篮，推开贺子秋：“你不用我扶我，我只是胸口疼，手脚健全。”

        “好。”

        乔云霖还在病房里罚站，“不是我不拍，是你那宝贝不配合，你别生气，我等会儿去偷拍行不？保证正脸全境。”

        温玉沉默寡言，但乔云霖一直在耳边逼逼赖赖，着实让他烦躁。

        “你能不能彻底消失在我眼前，滚远点。”

        乔云霖上嘴唇死死包住下嘴皮，强迫自己把脏话咽进去，不要发怒，不要发怒，是来帮兄弟追媳妇的，不是来吵架的，追到了再骂也不迟，欠这位祖宗的。

        调整好面部表情，语气尽量正常：“你不能太过分，我也很努力啊，你不知道你老婆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什么表弟，气势嚣张，凶猛可恶，我势单力薄，虽然骂得过，但武力值不敌人家，我无奈呀。”

        温玉滚动喉结，望着窗外出神，眼神冷冽绝望，忽然说道：“乔云霖，你不是一直想我死吗，给你个机会。”

        “？”乔云霖连连摇头：“你不要记挂着以前，我已经和以前说拜拜了。我不是以前的我。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有半分从前的吊样吗？”他在温玉面前已经快卑微到尘埃里了，这辈子没这样过，可是这样仍然不敌以前自己对温玉的十分之一。

        “我半身不遂也算半个废人，拜托你做件好事，帮我准备好手续，我出国。”

        “你出国干什么？你不工作了？国家需要你。”乔云霖站着腿也麻了，搬椅子坐在温玉面前，他觉得温玉可能是间歇性抑郁了，十分需要他开导，不然会走上不归路。

        “国家不需要我这样的废物，我会写辞职报告。”温玉落寞地说。

        “那周筳韫呢？你这是躲着他？”乔云霖问。

        “我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温玉想到这，眼眶泛红，心口猛地一抽，难受又酸楚，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里还敢出现在周筳韫面前，四肢健全都不配。

        “那也是，不不不——”乔云霖连忙刹住，“你们俩才是绝配，周筳韫不会嫌弃你，你信我。”

        “不嫌弃，为什么这么久还不来看我一眼。”温玉语气可怜又委屈，眼泪差点掉出来了，要不是乔云霖这个人坐在他面前碍着。

        “不是，他听见你醒了，异常激动，我和贺子秋两个人才拉住他上来看你的心，把医生都惊来了，给他打了镇定剂。”

        “镇定剂？”温玉白了他一眼，恨自己为什么会信这个人的鬼话。

        “没有，没打。你不要太失落，我们慢慢追嘛，你看人家周筳韫追了十五年都没放弃，你怎么一开始就打退堂鼓，没有种。”

        温玉眼神狠厉，冷漠至极，要是手脚方便，乔云霖此刻已经倒地了。

        乔云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捂嘴，“我——”

        门此时被敲响了。

        “温玉，我可以进来吗？”

        是周筳韫的声音，温玉眼睛一亮，瞬间换了副面孔，开心地将身体转个方向，“你快把我被子角角遮掩好。把床头摇起来。把  你削的果皮捡起来，椅子摆好。”

        变化之快，令人咋舌，乔云霖边低身摇床头边说：“你怎么不躲了。”

        “我更想看看他。”温玉努力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摆好迎接姿势，出声对门口道：“可以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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