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神修涅槃骨

郑原带着同伴走近树荫，定睛一看才明白以假乱真的“菩提树”是怎么造出的——严格意义来说这并不是真正的菩提，而是人造菩提！

老山甲拿着手电筒和放大镜，在叶片枝干间仔细观察，不禁啧啧咋舌：“我明白了，哥几个眼前的树叫青铜玉树。”

他换口气继续说道：“青铜玉树是古代皇族、达官贵人十分奢侈的陪葬物，华国最近出土的青铜树还要数三星堆【青铜神树】最为出名，由树、龙、底座三部分组成，九根树枝柔软坠下，叶片上站立着九只翘首抖尾的神鸟，主干的部分盘踞一条神龙，那可是距今几千年前的商朝时代产物！”

他顿了顿，语气略微兴奋：“那么小一颗都已经是国宝文物了，咱们可是整整遇到六十四颗青铜玉树，这是何等大造化啊。”

老山甲激动得在菩提树下蹦来蹦去，要不是害怕有什么毒素，他真想一口亲上去：“你看看这枝儿、这叶儿、这花儿，比商朝的铸造技术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

李凯门坐在台阶上，对处于兴奋期的老山甲揶揄出声：“老山甲，多高级不也是颗假树吗，你给我们介绍介绍他怎么个珍贵法！”

老山甲被这么一说，反而还来劲儿了，摇头晃脑跟众人解释青铜金树的珍贵不易：

“您几位可听好喽，自古以来器物树那都是象形居多，不可能按照真实树木比例来打造。”

“这是因为古代冶炼制造技术虽高超，却仍然有天花板，而且即便有那个技术，也未必有财力这样做，历史上真正有财力和技术完成青铜玉树的，我想也唯有盛唐。”

“虽说是假树，但它用的材料可都是真金白银、翠玉宝石！”

“工匠首先会根据百年菩提的树形树貌，用铜全比例复刻出树干，然后以铁汁浇筑成斑驳虬结的灰黑颜色，连地下的树根都特意让它翻出来增加真实感。”

“叶片那更是了不得，是能工巧匠用墨绿色翡翠单片雕刻，然后用头发丝细的金丝儿穿起叶片缀在枝干上，你都瞧不出两片完全相同的翠玉，手电筒照过去甚至能透出荧绿光芒！”

他伸手把叶片里的菩提花枝子抓出去：“这些菩提花的材质鲜红艳丽、清透晶莹，最接近的材质就是鸡血石，你再看看浅金色的花骨苞，是颗颗饱满的南海珍珠鎏了薄金才出这样饱满色泽。”

“不行了，我走这一路上错过了多少宝贝啊，我得先搂一点，免得出去了还没拿一丁点好东西！”

老山甲打开自己准备好的布口袋，跟摘棉花似的在菩提树里上下摸索，把鸡血石珍珠做的宝石花全都进口袋！

“今天是个好日子嘿，真呀真高兴~”

他摘着宝石哼着歌，近处摘完了开始沿着石阶往须弥台上走，想借着须弥台的高度摘树顶的宝石花。

郑原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也不打算阻止他，老山甲本来就是来寻宝的，整整憋了一路现在才动手，算是够意思了。

他正靠着须弥台休息，老山甲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吓着了：“小郑兄弟，你们快来看啊，我碰见什么了！”

“又怎么了？”

“这就是神修大僧的坐像吧！”

郑原歇得也差不多了，老远就听见老山甲在须弥台上喊他名字，众人听到“神修大僧”的遗骨就在上面，赶紧跑向须弥座，他循着声音跟同伴一起跨过上石阶。

老山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须弥台中心，目光兴奋指着身下的莲花宝座。

郑原走上前仔细观察：

莲台约水缸大小，造型如上下翻飞的火莲，正好契合神修涅槃的大造化，宝座身后雕刻着须弥神山，三层圆形佛光映满神山。

一尊比正常人略大的黄金佛像安稳坐立！

这佛像垂耳闭目、宽颈圆额、左手拈莲、右手伸出食指，若莲花状向下伸展。

众人并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手印叫什么，连老喇嘛直言自己没见过。

郑原清楚知道，佛像的身形跟《神修大僧涅槃图》一模一样，可是神修大僧时浴火涅槃总有剩下的遗骨，现下除了金像没有别的东西了。

李凯门摸着下巴，绕着金匣往后走，佛像背后的一个凹槽引起他注意：“老郑，你看金像背后，是不是跟密宗金匣正好匹配？”

郑原走过去看向李凯门说的地方，他拿起金匣仔细对比，的确就是卡进密宗金匣的地方。

“是，如果要这样看，那神修大僧的佛骨很可能位于金身佛像里！”

郑原语毕，在老喇嘛的示意下将密宗金匣卡进佛像背后的凹糟。

金匣进入凹槽的一瞬间，宝石眼睛完全闭合，佛像咔哒一声一劈为二。

他用完金匣，把它当宝贝似的收进背包，他看到这里才明白，金身佛像只是个容器，真正的佛骨在佛像中间！

他趁热打铁，转身来到金身佛前面，用力一扳就把佛像完全掀开，金身佛里坐着一幅近乎透明的人体骷髅。

郑原拿着手电筒仔细照着这幅骨骼：

骨骼的透明外表包裹着一层黑漆漆的物质，大概是仿造“涅槃”意向施加的乌泥黑釉，他特意留意骷髅的手指，果然少了一截指骨，这具佛骨百分之百就是唐朝时的高僧神修大师。

释尊老喇嘛看到佛骨，语气郑重道：“这就是神修大僧的涅槃佛骨，这幅骨骼盘腿打坐、手指的位置并没有完全握紧，说明当初手心握的有其他东西。”

郑原经老喇嘛的提示，也注意到尸骨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只是这东西已经不再他手里，那么极有可能是被老爹给拿走的。

他赶紧拿出牛皮笔记翻阅，笔记中果然又出现了新的内容，他拿起老爹画的标贴画，六棱柱金属盒出现纸上！

他看了很长时间，才在小神巫的帮助下认清图腾——这是萨满世界树的变种纹，盒子两端有两道很明显的的铆合印，他蹲下身对比佛骨手上残留的“淤痕”，六个棱角清晰可见，郑原清楚知道老爹不可能画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那也代表昆仑佛眼图一定就藏在金属盒！

“释尊师父，你指的是昆仑佛眼图吗？”

他把郑怀庆画在笔记上的标贴画递给释尊仁波切，这老喇嘛看了一眼缓缓点头：“这里面就是昆仑佛眼图，可我有个疑问，你爸爸拿昆仑佛眼盒想做什么。”

郑原语气略微低沉：“这个疑问也是我想知道的，但他现在已经失踪，我暂时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老爹和刘天钦以及普旺叔在之后又经历了什么，只有等普旺叔醒了以后才能知道。”

“成，终于要打道回府了，老山甲，你得赶紧摘了，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李凯门站在巨型佛像身边，对旁边的老山甲吼出这句话，他不经意间拍了一下金刚佛脚面，刚才还安静的洞窟顿时响起激烈嗡嗡声。

人耳听到嗡嗡声如同被刺破耳膜，钻心刺骨的疼痛逐渐在脑海荡漾！

郑原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疼匀乎了，他感觉到耳朵稍微有点黏，拿手一摸全是猩红的血，突然出血吓了他一大跳。

他望向四周，同伴们比他还惨烈，不光是耳朵眼，连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是血！

“我擦……我不过是拍了一下佛脚，力气也不大啊，怎么那么大动静！”

“你们……你们脸上怎么流了那么多血，这他妈是什么鬼热闹啊，我不玩儿了，我不玩儿了！”

李胖子的吼叫很快被声音更响的嗡嗡轰鸣淹没，更诡异的情况随即发生：

六十四棵青铜树，随着嗡嗡声震荡起来，玉片轻微抖动，产生极其清脆欢快的乐音，听得人眼前好像隔着哈哈镜看世界。

众人目光所及全都是拉伸变形的佛像，这些变形的佛像如同阎罗厉鬼，围着极乐城极尽嘲笑！

郑原揉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抬眼看时轮金刚佛时，时轮金刚的头颅居然在转动，他头顶在转动时绽放五色佛光，怒目圆睁的眼睛看向脚下众人。

突然抬起一只脚，朝郑原的身体踩下去。

轰隆一声，金刚佛的脚踩在佛台上，将佛台金身像踏得粉碎，荡起的尘埃气流把郑原轰隆一声冲到须弥台下，他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啊……好大一个琉璃虫啊，我打死你。”

郑原浑身无力趴在地上，视觉恍惚中看到李凯门大呼一声，抄起打狼棍朝小神巫打过去，小神巫也好像中了邪一般，拿起面具戴在脸上又唱又跳。

郑原瞅着李胖子的吨位，要是被夯那么一下子，肯定伤筋动骨，他有点担心小神巫。

他想起身去帮忙，还没等站起来，贡布索朗已经拦在李胖子前面，空手把棍棒折断。

小神巫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贡布，毫不迟疑一口咬下去，边咬嘴里边喊：“妖怪，我咬死你，让你尝尝我小神巫的厉害！”

格勒和老山甲两个人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互殴，拳拳到肉、鲜血直流，他腹诽就是杀父仇人也用不着这么狠。

他看向释尊老师傅，老喇嘛紧密双眼站立打坐，他慢慢爬过去想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还没走近就看到满身浓重黑油，只见两个小喇嘛将火折子丢到他身上。

黑油沾了火星子，噗嗤一声火焰直接窜到头顶，炙烤的温度之高，把他脸上眉毛烧得一股蛋白焦味儿！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脑子好像跟眼睛分离了，脑子越清醒，眼前的景象就越是虚幻！

郑原抬头看向天空，地洞的石英穹顶已经不见了，霓虹祥云浮雕仿佛成活，在穹顶不断流转，逐渐和明珠光芒杂糅在一起，犹如晚霞泼洒天际、星辰倾倒天河。

此时，一些花瓣从天空中慢慢飘洒下来，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却诡异的天境。

恍惚间，六道流转廊的丝竹管弦乐音又回到耳朵，他循着美妙靡靡之音看过去，只见天际出现很多雍容华丽、婀娜多姿的飞天神女！

飞天即佛教“乾闼婆”，是神话故事中主司乐音之神，又被称作香音神。

《大智度论》曾记载乾闼婆乃诸天伎人，善于追逐诸天神明，每当天界有宴会道场，总会为神明奏乐撒花。

这些飞天没有男女和职能之分，不吃凡间五谷杂粮以人间香火供奉为食。

眼前诸天神女仿佛就是从西域壁画里飞出来一般，拿筚篥、抱胡琴、弹琵琶、吹笛箫、架箜篌、执花篮，一颦一动都万种风情！

“哈哈哈哈哈，你快来玩儿啊，我们可好久都没有看过这样俊美的郎君了！”

神女们银铃般的笑声听得他如痴如醉，她们翩若惊鸿般悬浮云端，七彩灵光辉映华彩，手里掐出一朵洁白祥云，郑原只觉得自己的脚下逐渐升腾，再一细看居然坐着祥云漂浮在半空。

须臾片刻，他的身边围满飞天神女，刚才在地下看得并不真切，现在飞天们就在郑原身边，他这才感觉出飞天之精致姣美！

他只觉得这些神女眼波流转、媚眼如丝，似乎要把人的魂魄都吸进他们的眼睛。

郑原正准备享受飞天们递过去的美酒佳肴，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既然飞天为供奉神明而生，那为什么会环绕在自己周围！

他猛地想起释尊仁波切曾经说过的话——万般诸天皆虚妄，如果痴迷于世俗幻象，永远都看不破人世。

他猛然惊醒，眼前的幻境其实就是虚妄，他屏息凝神、心中默念诸天神佛的名讳，再一睁眼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他周围的飞天神女全都变成血肉淋漓、腐肉丛生的骷髅女，一股腐烂尸臭扑鼻而来！

“呕！”

他忍着恶心从背包里拿出机关枪，朝周围的尸体不断突突，飞尸被打血肉横飞、猩红四溅。

郑原以为枪声会破除幻像，可眼前依然是诡谲恐怖的飞天尸群，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密宗金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攥在手里！

难道，这就是破除幻像的诀窍，他用力将金匣朝地上一扔，哗啦一声坠地即裂。

清脆的金属音，犹如破开魔障的霹雳天雷，瞬间让郑原清醒过来，脖颈里传来的憋闷疼痛，胀得他太阳穴生疼。

他睁开惺忪眼睛，所有幻境已经消失，只见同伴都被菩提树的藤蔓缠住脖子，怪不得会头昏脑涨。

藤条在金匣碎裂后，像是受到惊吓般向树根下收缩，众人很快被藤蔓完全放来，他们个个被缠得手脚遍布血痕，脸红脖子粗，躺在地上不断咳嗽。

“你们没事吧，赶紧喝口水。”

郑原捡起金匣碎裂后的吊坠，把同伴全都扶起来，坐在须弥台上大口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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