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最后那句，云深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像是一种试探。沈云音稍稍落眉，那药是她问了韩七爷（舞厅老板）才得知的配方，跑了好几里路才要到的，价格自然贵一些，但为了不让云深过于操心，也就没有明说。

        沈云音的嘴角重新挂上笑意，自豪道：“还好，不贵，您女儿现在一个月工钱支付您的药费和小辰的学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望着她骄傲的模样，云深不由得心头浮起担忧，蹙着眉头，“真的好吗？你整天在那风花雪月的场所，一开始妈就不同意，拗不过你才…”

        沈云音犹记得当时为了让母亲同意她去歌舞厅当歌女，跪了三天三夜，并且写下了保证书，各种条款约束着她，使得她从未近过男色。想到这，沈云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墙角的五斗橱——那张签字画押的保证书还躺在那。

        沈云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对云深安抚道：“妈，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忘的，我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交出去的。我只是喜欢唱歌而已，并且听众都喜欢我唱歌，您说的我都懂。”

        云深低着头，嗫嚅着唇，倒也没再说什么。

        见她不说话，僵持片刻，沈云音站起身，冲她说道：“妈，您休息着，我去看看小辰。”

        自从她在舞厅做了歌女，韩七爷便安排她一间屋子落宿，那屋子很小，够她一个人住，她挺满足的，也不用和弟弟挤一张床了，但因为担心家里，所以很少住在那里。

        她和小辰的房间稍许简陋，靠窗的旧书桌摆着几本书，中央摊开着一本，沈辰一正托着腮，手肘压着摊开的书，仰头望着窗外出了神，那左手还夹着一支钢笔——那是沈云音在舞厅拿到第一笔工钱给沈辰一买的，他很珍惜，算到现在，也用了两年有余。

        她怕惊扰到他的思考，轻唤一声：“小辰…”

        沈辰一的背脊轻颤，忙转过身来，见到沈云音，脸上的愁容顿然全无，咧开嘴角，露出那皓齿：“姐，你回来啦。”

        沈云音轻笑着走过去：“嗯，在做作业吗？姐不在，有认真听讲吗？没给老师添乱吧？”

        “没呢，我在写文章…”说着，沈辰一摊开被手肘压平的本子，大方的挪给沈云音看。

        沈云音顺势看过去，小心地翻着书页，那一行行字迹清秀工整，贝联珠贯，看得出沈辰一非常上心，他很爱念书，他心疼姐姐又要养母亲还要供自己上学，所以，他对课堂上的板书都会很认真的去记。

        “写得真好，小辰。”沈云音只上过没几年的书便辍学了，所以她不懂书里的知识，但是还是会赞许沈辰一。

        “姐，我今天又学到一首新的古诗哦，我背给你听听…”说到这，沈辰一清了清嗓子。

        “嗯。”

        每次回来看望家里，沈辰一都会背一首诗或者一篇文章给她听，她总是会拉来一张凳子，托着腮，满目慈容的望着他，悉心谛听，她也会学习到不少——在纸醉金迷的乱世里，家何尝不是最清净的港湾呢。

        “……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孔子曰：何陋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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