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5.55

文艺晚会节目单排进迟宛的独舞，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学校。少女最近成了八卦的小红人，她脸顶胎记出其不意，已经成了刻板印象。大家很好奇，迟宛的舞蹈会是什么模样？惊艳四座，还是出丑吓退四方？

        “好自信啊，不会到时跳广播体操吧？”有人认定是后者，幸灾乐祸地笑。

        外面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眼光，没有对迟宛造成一点影响。她答应了文娱委员妹子，自然会好好准备。

        文娱委员特地借到学校的练舞室，欢迎少女有空去练习。迟宛早出晚归不见人影，逐渐找回了跳舞的感觉。镜墙面前，少女亭亭玉立，面颊淡粉，胸膛微微起伏。

        月落枝头，舞蹈室门口，尹星渊不知立了多久，懒洋洋地开口：“还没结束？”

        “快了。”迟宛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回头，“你怎么来了？”

        尹星渊提着精致的服装袋：“裙子。”

        迟宛惊喜：“好了？真快。”她小心翼翼打开手工定制的莹白舞裙，入手丝滑细腻，裙摆点缀的珍珠圆润精巧。完美无瑕如月下美人，仙气出尘，美得不可思议。

        少女都不敢太用力摆弄美貌的裙子，她眸子发亮，鲜活动人：“真好看。”

        尹星渊留意少女欢快的表情，装模作样地问：“不试试？”他蛮好奇总是一身校服的女孩，披上闪闪发光裙子的画面。

        迟宛捧着舞裙，恋恋不舍地收起来：“回家再试吧。”她现在一身汗，碰了裙子，都像亵渎清纯无垢的大美人。罪过罪过。

        尹星渊不太满意：“设计师说，不合身可以早点改。”不过一件裙子，少女这样宝贝，喜欢快溢出眼眸了。

        “是哦，”迟宛把裙子收好塞进尹星渊手里，自己去换便服，“赶紧回去试。”她第一次穿这条裙子，恨不得沐浴焚香的期待。

        尹星渊看出少女的郑重，莫名的不爽，总不能嫉妒一条长裙吧。

        迟宛匆匆换好衣服，路过镜子前，少女的胎记红得仿若泣血。

        她脚步一顿，眼角又是正常的淡粉。

        迟宛心头发悬，抿唇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尹星渊立在舞蹈室外，他眉眼不耐烦，对着手机说话：“不舒服找医生，比叫我有用。”

        毕良哲气得血压高，只能卖惨：“爸爸生病，你回来看看也不愿意吗？”

        他查清楚迟宛是那个不祥的孩子，又惊又怕。十几年不闻不问，少女不但好好活着，居然找上他儿子，是决心把自己克死么？

        毕良哲不敢说实话，顾不上集团的事，谎称自己病了，想把尹星渊叫回来。

        大儿子可以玩物丧志，不继承公司。毕良哲乐得把尹家的钱都塞进裤兜，他入赘尹氏十几年，是时候拿回属于自己的回报。但绝不能让尹星渊把灾星迎回家！

        毕良哲突然玩的一出“父慈子孝”，反而证明他心急了。

        尹星渊的助手已经查到毕良哲的公司账面不清楚，中饱私囊这么多年，还背着他母亲养小情人，有了五岁的私生子。可怜他母亲到死都不知道，温柔儒雅丈夫的真面目。

        尹星渊咧嘴笑了笑，宛如伪装的幼兽，悄无声息露出利爪尖牙：“现在没空。等下次见面，我送爸一个大惊喜。”只等证据收集完整，毕良哲可以到母亲的坟前跪着哭了。

        上次的“惊喜”够毕良哲心惊胆战，再说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挂了。毕良哲气得直喘气：“真是逆子！”好心担心他安危，总是自作主张。

        “良哲，没事吧？”年轻妩媚的女人为中年男人抚胸口，担忧道，“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别气坏身子。”

        “他可不小了，跟他妈一个德行，瞧不起人。”毕良哲怒火冲天，转头拉住小情人的手，笑道，“还是怜淑最贴心。”

        “是你对我和小宝好。”名为怜淑的女人靠在毕良哲的肩头，冲玩玩具的小男孩招手，“小宝过来，陪陪你爸。”

        小男孩扑进毕良哲的怀里，甜甜地叫：“爸爸！”

        毕良哲喜笑颜开：“乖宝贝。”

        怜淑看中年男人高兴，有意无意地提道：“时间过得真快，小宝也长大了。良哲，我想一家人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毕良哲大为感动：“委屈你了。等尹家的财产都到手，我一定给你补一个婚礼。”

        怜淑熬这么多年，有点等不及了。她心里焦躁，面上一脸感动：“好。”都怪尹家那女人死了还防备老公，巨额财产留给亲儿子成年后继承。

        ……

        电梯门前，迟宛小心打量尹星渊的脸色：“谢谢你呀，特地跑一趟。”

        尹星渊不愉快的心情，在少女的笑里一扫而空。他摁下电梯键：“不是特地，是设计师催我的。”他才不会担心天色太晚，迟宛一个人回家。

        电梯门缓缓关上，少年的表情太过欠揍，迟宛忍不住问：“你刚才是和谁打电话？”

        尹星渊若无其事：“我爸。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病了。”他顿了顿，嗤笑道，“或许，在他眼里，外面私生子才是亲的。如果惹到我头上……”

        少年态度不太对劲，迟宛说不出来。如果尹星渊父亲是先皇转世，这对父子才是真的孽缘了。前世为了权位，皇族父子相残，兄弟阋墙，那些忠诚良将却把罪名推到迟宛头上，怪美人祸国。殊不知，迟宛才是真正被殃及的池鱼，身不由己。

        狭窄的空间，灯光闪烁。

        电梯忽然急速下坠，异常颠簸中迟宛脚步踉跄，后退靠在角落。仿佛回到临死前，迟宛身体不由自主向下坠落，浑身发凉：“它在往下掉？”

        “别慌。”尹星渊扶住迟宛的手臂，高大的身躯将少女护在怀里。

        电梯按键失灵，晃荡中重重卡住。头顶灯光闪烁两下，彻底陷入了黑暗。

        尹星渊拨通电梯管理员的号码，对方说马上来查看。少年无意碰到迟宛微凉的指尖，眉眼一拧：“快一点。”

        少年关心则乱命令的语气，扑面而来的冷意。管理员吓了一跳，马不停蹄赶过去。

        漆黑一片的逼仄空间，四周涌过来的窒息感。一张张惨死在宫变的面孔七窍流血，哭喊着：“救救我，救救我——”

        迟宛抱紧胳膊，心跳加快，眼神迷茫：“四皇子…八皇子……”她曾眼见尹星渊的兄弟夺权失败，不堪屈辱，自刎于城门下，血染红墙青砖。无数次梦魇中，他们用怨恨的眼神，死死盯住迟宛，像是要活吃了她。

        “迟宛？”尹星渊捧着少女发凉的脸，胡言乱语的女孩身子颤抖，像陷入了极大的恐惧当众。少年拍拍她的后背，晃动着手机屏幕，“你怕黑？”

        白光穿透黑暗，温暖的手心驱散了阴冷，英俊少年在微弱灯光下宛若天神降临：“胆小鬼，别怕，有我在。”

        前世，年轻的君王死死掐住她的手腕，霸道而狠戾：“怕什么？他们活着不是孤的对手，死了又能拿你怎么样？来一个，朕杀一个，来两个，朕杀一双！”

        迟宛恐惧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是了，暴君蛮横强势，连鬼神都怕他。

        少女小心翼翼地揪住尹星渊衣角，像拿到最让人安心的护身符。

        她嘴唇微颤：“陛下…星渊？”

        陛下？尹星渊心中莫名一痛，隐约看到了少女一袭明艳的华服，桃花眼滚出泪水，令人肝肠寸断。他呼吸喘重，扶住了少女的肩头：“是我。”

        迟宛神志不清，盯着少年清隽的脸庞。她唇角微勾，声音很轻，把话说给很久很久以前的人听：“他们是你的兄弟，何必争到你死我活呢？”她不想看到他背着一身骂名，一无所有。

        少女仿佛对着他的脸，和另一个人说话。尹星渊脱口而出：“我没有兄弟，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最恨背叛，私生子最好别不自量力。”

        迟宛似乎也没指望回答，她没了力气，靠在少年温热的胸膛：“我想爹娘，想回家了……”

        少女的话断断续续，尹星渊隐约知道她的心事。可迟宛的处境，她的父母还在这个世上吗？还是一对遗弃孩子的夫妻？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被强行撬开，漆黑骤然散去，管理员拿着手电筒晃动：“出来吧。”

        电梯内，清瘦少年抱着长发少女，身形微微狼狈又让人安心。

        管理员看透一切的眼神：哦豁，小情侣啊。

        救援人员冲上来将两人救出电梯：“有没有受伤？”

        迟宛眨了眨眼，恢复清明，好像对少年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后知后觉松开拉住尹星渊衣角的手：“没。”

        尹星渊不容置疑：“去医院。”

        迟宛被拉去医院做了一整套的全身检查，少女再三保证没有不舒服，少年才肯点头让她离开医院。

        而迟宛身心疲惫，她洗漱完倒头就睡。

        寂静的夜。

        少女柔软长发如瀑，侧脸贴着枕头，轻轻吐息。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右眼角，粉色的印记莹莹泛光。……

        第二天。

        迟宛呆呆望着镜子里的少女，不可思议。原本胎记的地方，白皙肌肤如剥皮的鸡蛋，完美无瑕。揭开一层薄纱，少女精致的五官，绽放出绝美的风华，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清丽动人。

        以为会跟随一辈子的印记消失了。

        太过简单，迟宛几乎以为是梦：“诅咒消失了？不，不能掉以轻心。”她都怀疑，昨夜电梯事故是冰冷的警告。如果没有尹星渊在，自己可能会狼狈不堪。

        她洗干净脸出门，冰箱上是少年留下的便利贴：临时有事，你先去学校。

        迟宛点了点天蓝色的便利贴：“不会又逃课吧。”少年神神秘秘不知在忙什么？

        天气晴蓝，迟宛踏进校园，所遇之人无一不目露惊艳：哇，学校有这么漂亮的妹子嘛！

        迟宛走进教室，一片嘈杂声中逐渐安静下来。

        霍运晖看了都不敢认：“迟…宛？”

        迟宛抬眸，白皙皮肤如牛奶，唇瓣嫣红水润：“嗯，怎么了？”

        美人一眼可摄魂夺魂，周围倒吸一口凉气，失去了所有声音。

        霍运晖诡异地脸红了，说话磕巴：“没…没事。”天哪，他心跳得超快，没法正视少女一双的桃花眼。

        一整天下来，迟宛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目光。少女宛如脱胎换骨的绝世美人，冰肌玉骨惹人心醉。

        男生不是惊艳得脸红，就是走神痴笑，在迟宛四周做各种引人注意力的幼稚行为。

        女孩们不可置信地围观，嫉妒又羡慕：“你变得好漂亮啊。”一夜之间的变化也太大了吧。少女如今活脱脱的校园女神，绝色颜值堪比大明星。语气凶巴巴的老师见了她，都情不自禁温声细语。

        迟宛说没整容、没化妆，大家全不信，又控制不住地盯着少女精致漂亮的脸蛋。更夸张的是，每逢下课时间，教室外站满了好奇迟宛颜值的人。

        哪怕来的时候再不屑，一睹真人后，无一不激动怅然。颜控党无法克制地内心嚎叫：妈妈呀，我看到仙女了呜呜呜——

        迟宛烦了，她下课就跑到天台看风景，好在没有人找得到她。

        临近晚会，尹星渊迟迟没有出现，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少女晒着太阳，喃喃自语：“希望没有事。”

        表演当晚，大礼堂人满为患，不少人是为了目睹迟宛来的。

        文娱委员一脸激动：“他们还说你跳舞一定不好看。去吧，美死他们！”

        迟宛神情平静戴上白色面具，眉心一点红痣：“哦。”

        文娱委员痛心疾首：“为什么要把脸遮起来？”

        迟宛望向观众席，没有少年熟悉的身影。倒是请假好几天的林胜坐在了前排。他听到少女变漂亮的消息，不信邪，亲自来看看。

        文娱委员看不过去，在背后悄悄解松迟宛面具后的细绳：“到你了，快去吧。”

        主持人报幕，场下一片期待的欢呼。

        清冷月光下，迟宛一袭珍珠白裙，身姿窈窕，面具遮颜的神秘感，却引来了一阵嘘声。他们来，不是为了看面具的。

        迟宛并不受影响，脊背挺直，在台上吸引着万众光芒。她无意间一抬眸，贵宾般进场的尹星渊，他坐在第一排微挑眉，似乎疑惑少女戴面具的行为。

        乐曲奏响，迟宛唇角微勾，如玉素手婉转甩袖，裙裾飘飘。

        混乱的礼堂安静下来，月色中神秘的女子腰肢袅娜，如天上飞来的仙女独自起舞，身姿摇曳，柔若无骨令人迷醉。

        即使看不到女子的真容，众人依旧失神在她动人的舞姿中。

        朦胧月色里，迟宛的舞步行云流水，盈盈泛光越来越快。面具上的红绳忽然松落滑下，露出她姣好的面庞，面色清冷无暇，眉眼间一丝淡淡诱人的风情。

        极具冲击力的美丽容颜映入眼帘，全场一片惊呼，失去了所有言语。

        尹星渊指尖一颤，眼底深邃似海，与天上的“神女”遥遥相望。

        仿佛最不可得到之人，又强势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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