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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有始无终


“深藏不露啊,秦且修,外语兼备。诶,刚才莫妠比骂的那一句,真是看门狗的意思?”回去的路上,程溍北问秦且修。

        秦且修看了程溍北一眼,暧昧地笑道:“不是。”

        程溍北感觉不妙:“那是什么意思?”

        秦且修冲程溍北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低语两句。

        程溍北听完,禁不住掩面避开,难以置信地说:“不堪入耳!”

        “哈哈哈哈……”秦且修调笑道,“程溍北,亏你从前还是行商坐贾的个中高手,花街柳巷、三教九流什么没领教过?当了几年京地的官怎么养得这幅酸腐秀才样!”

        程溍北指了指自己:“我……你……秦且修,你好歹也是世家出身!你这、这……”

        “这这这这……结巴了?有那么烫嘴吗?”秦且修佯装沉思,却突然凑近程溍北又说了一遍。

        “啊!”程溍北羞愤至极,“你这、唉!别跟别人说我认识你!”说罢疾步离开。

        秦且修见他如此,笑得不能自已:“程溍北——程溍北?程溍北!哎呀,等等我啊!”

        他们一路闹到下榻的客栈,秦且修还在说:“你怎么那么不尊重孕妇呢?”

        程溍北翻了个白眼,伸手扶着她进了门才让秦且修消停下来。

        “小二,去后院帮忙饮马。”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从后面绕进来,丢给店小二一块金子。

        店小二把银子揣怀里,利索地说:“好嘞!”

        “多叫几个人,好几十匹马呢!把二楼给我们都腾出来,抓紧着上菜上酒。”

        “没问题!”小二抬头吆喝了二楼的一声,经过程溍北和秦且修的时候,又说道,“程公子,有您的信,在柜台后边,您拿吧。”

        程溍北点点头,取了信看完,低声对秦且修说:“西凉王前日醒了,似乎对弥察杀了克答曼很不满。”

        秦且修闻言心中颇有些惊讶,卓拿言活得太久了。虽然只是区区两个半月,但和前世相比实在是太久了。“李景仁当时不是跟你说过,卓拿言只能再活一个月吗?”秦且修问程溍北。

        “是,但现在看来,恐怕是生了变故。但无论如何,西凉王一定命不久矣。”程溍北说。

        两人心中对着迷雾一般的西凉都有些不可言说的打算,于是便上了三楼各自回到房间。后院,二十几号人忙着栓马,刚在客栈内找小二的青年跑出来给领头的年轻人带路:“爷,都安排好了。”

        年轻人点点头,青年便招呼众人上了二楼用餐。那年轻人打了个手势,将一幅画像交给青年,吩咐道:“待会去各个客栈马行都打听一下,看看那妇人说得是不是真的。”

        “是。”

        等饭菜上来了,青年三两口吃完,想叫旁边桌的彗奴一块走。她会说西凉语,办事方便。而且彗奴一贯不爱多吃,此时也停了筷,同桌的可一还在问她要不喝的汤。彗奴听青年说完,冷冷瞥了他一眼,抬手按住了那碗汤,又拿起筷子重新吃了起来。

        彗奴摆明了拒绝,青年只好揪起旁边的可一:“可一,和我去办事。”

        “饭、饭还没吃完呢!”可一扒拉着桌子想再吃口,被硬生生拖走了。

        “段飏,”可一拿着那幅画像左看右看,对青年道,“你说爷的意思是不是觉得昨天那个女人在骗我们?”

        段飏闻言想起了昨日他们途径羊县之时,遇到一辆锦绣华盖的马车独自在郊外行走,十分古怪。爷命他们盘查车中之人,却是一位衣着富贵的妇人。可惜她身无华饰,应当只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她自言是京地某位大官的家仆,因主人家落魄又顾念着几份旧情,特开恩遣她回家。好巧不巧,她主人家又恰与爷要找的东西有些许的联系。那妇人得知,便收了五两金子,将一卷画像给了爷,并指明她主人家一路往西凉去了。

        这妇人说得倒是毫无破绽,走得干净利索,只是爷心中并不全然信她,所以今日才吩咐段飏出来查证。

        “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段飏回答,看了看可一,又说,“对了,我问你,为什么彗奴总对我爱答不理的?”

        可一抱起手,做了个浮夸的表情。

        “怎么了?”段飏打了他一下。

        “谁让你整天直呼人家大名,彗奴是你叫的吗?人家好说歹说也是前辈,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可一边用手指着他边摇头数落道。

        段飏嗤了一声:“我们明明是同辈,分什么前后?再说除了爷,哪还有别的主子要敬?”

        可一哼哼两声,挨着他说:“你怎么知道她以后不是主子?”

        “你什么意思?”

        可一摇头晃脑老神在在地走了。

        因为西凉王的清醒,秦且修再度感到了无法把握命运的不安。她放弃了要等所谓宛娘头七的想法,与程溍北启程赶往西凉,并且改变了路线,决定到了苍兰就出关。可能是因为柳宛已经暴露,从肃州到苍兰一路秦程二人都走得十分顺畅,沿途的西凉人渐渐多起来,鱼龙混杂。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干脆以伯媳相称,其实某种程度上这才算是他们正儿八经的关系。

        临近苍兰,程溍北对秦且修说如要出关,他们得在苍兰稍停几日,去办理出关的文书:“就用首阳程家行商的名目去办,虽然多费些日子,但也妥当。”

        秦且修点点头表示同意。程溍北才又说:“我们到苍兰,就不投店了。去绸商曹白禹府上借住,他与首阳程家多有经济往来,是个可信之人。”

        “那要先投拜帖。”秦且修说。

        程溍北答应下来。于是到了苍兰,富商曹白禹一家接待了他们。曹家的生意是从程家划出来的,程溍北也算是他们家的老东头,因为曹白禹对他们分外客气。不说文书手续的办理是全权妥了曹老板去办的,就连程溍北要趁此机会为程瑨西迁坟首阳一事也是他忙前忙后帮忙操持的。索性要等,这曹老板又如此殷勤,秦且修也就放下心来,安安稳稳地待在曹家养胎。离开肃州后她就没再缠肚,怕对昧儿的发育不好。秦且修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曹家小姐曹千走过来盯着她。秦且修睁开一只眼睛:“千千?”

        曹千已经十五岁,据说和司门员外郎陈观府上的三公子十分情投意合。只是他们士商有别,因此陈家一直没有提及婚姻一事。秦且修常撞见他俩在后院依依不舍地望着,好一副痴儿怨女的情态。

        曹千此时似乎十分伤心,她问秦且修:“程夫人,我爹帮忙迁的难道是你夫君的坟吗?”

        秦且修顶着程家四少奶奶的身份,曹千一家自然认为那已故的程四郎是她的丈夫。秦且修坐起来,点了点头。但见曹千真心难过的模样,秦且修还是安慰道:“不必为我伤心,生死有命。”

        曹千摇摇头:“你与他情意如何?”

        “少年夫妻,情深意笃。”

        “你和他两家家境如何?”

        “你来我往,门当户对。”

        “你和他为什么做夫妻?”

        “风月前盟,三生石上旧精魂。”

        “这么说来,你们也曾互约白首,死生与共?”

        “夫妻一体,宁死别不肯生离。”

        曹千突然伏在她身旁痛哭起来。秦且修有些手足无措,问她怎么了。曹千泪眼朦胧地抬头:“程夫人不必介怀,我只是想到你与程家四郎如此恩爱夫妻,既无身份悬殊也无世情阻挠,都不能共白首。何况这世间其他有情人?”

        秦且修一时间无话可说。

        当年程家下狱,举家被押送至京地问罪。事发突然,混乱之中秦且修被程溍北塞了一纸休书,几乎惊慌失措,直以为要和王聿此生不复相见了。她呆立在四处逃窜的程府家人与拿着锁链的神武军兵之中,望着远处静静站着等待官兵的王聿:“程瑨西……王……”

        她几乎发不出声音。好在王聿还是转头看见了她,他起先并没有对秦且修的痛苦作出任何的反应。似乎在秦且修拿到休书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秦且修此生从没有那样绝望过,她几乎要跪地哀求他。王聿这才动身,他很快走到秦且修身边,伸手扣住她的肩把她带到后院一处暂且隐蔽的角落。

        “王聿……”秦且修攥着那张休书恐惧得浑身发抖。

        王聿让秦且修靠在他身上放松,扶着她冰凉的脖颈,低头吻她,但很快就离开。秦且修并不想让他离开,甚至追了一下,但王聿抬了抬下颔,轻易避开了。他碧色的瞳孔盯着她:“别担心,艒来,我们会一起死。”

        他亲昵地吻了吻她的眼睛下方。

        当时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几乎每一寸皮肤都握在对方手里。她能感受到他年轻的心脏在震动,它的生命力是如此旺盛,他们绝不会在此刻结局。哪怕很快他们就要被迫分离,秦且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聿连同其他程家人被铁链锁在一起,由神武军兵带走。但那一刻,秦且修相信他们是有可能会共度白首的。

        但最终没有。

        王聿的死至始至终都是秦且修心中的隐痛。而经过了前世,这种心痛中又多了一份愧疚。最初,秦且修确实是为了替王聿复仇而进宫的。但在一次又一次与李景仁的权力斗争中,秦且修已经不再怀念王聿,或是想一想他们的儿子。她的双眼被那滔天的权势所蒙蔽,她的内心业已悄然改变。

        这些事,秦且修不肯吐露给任何人。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背叛了王聿。如同柳宛背叛她,只要活下去,便有这么一天。为了隐瞒这种背叛,今生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但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梦见过王聿了。虽然在此时此刻,王聿死不过是半年之前的事情,但前生太长,她和他已经隔了一辈子。

        曹千推己及人,痛的不能自已。秦且修垂眸看她,说道:“其实也并非全无办法。如要厮守,却怕天灾人祸,只消一件事,便永不会分离。”

        “殉情。”秦且修冷酷地吐出两个字。曹千从头到脚打了一个冷颤:“殉情?”

        “对。如此便没有死别,不会生离,更不负亲爱。”秦且修似乎陷入了另一种情态中,这瞬间的她如同被恶鬼缠身,积怨已久。但她很快又恢复回一位娇容华贵的大家夫人模样,浅浅笑了笑,亲昵地拍了拍曹千的手说:“当然。小姐你还年轻,到不了那一步。人世的恩爱还没有尝尽,天公也不许你俩分离。”

        “那恩爱何时也就尝尽了?”

        “没有尽头,永远不够。”秦且修用帕子温柔地为曹千擦了擦眼泪。

        另一边客栈那一行人也到达了苍兰州。段飏将一枚李花玉佩并一封小笺递给了为首的年轻人:“爷,是大夫人的信。”

        附玉传信,急上加急。那年轻人展信一看,当即眉头紧皱:“是秦九河那个老东西按耐不住了。”

        “九叔公……爷,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这一路都没有……的消息,恐怕是早已出关。大夫人一个人又势单力薄,不如先回会京安抚九叔公?”段飏询问道。

        年轻人心中计较一番,取下自己的蓝玉扳指丢给段飏:“你和彗奴带一半人马回会京帮大夫人,必要的时候可以请三叔爷出山。我和可一留在苍兰,三日之后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我便回会京。”

        “是。”段飏领命。

        “对了,”那年轻人犹疑片刻,还是叫住段飏说,“盯着点秦岚顾。”

        秦且修安稳过了一阵,这几日又有一事。是那司门员外郎陈观的五十大寿,遍邀名门贵族赴宴。曹白禹和程溍北亦在邀约之列,赴这宴席,一是因为主管秦程二人出关文书的正是这位司门员外郎陈观,需得巴结巴结他;二是为了曹陈两家的姻缘,曹白禹有意与陈家结亲,但官商有别,曹白禹便想着请程溍北帮忙搭线,程溍北自然应允。

        秦且修与程溍北便赴陈府参加了这场寿宴。席上,程溍北一番厚礼哄得陈观喜不自胜,两厢心愿达成。你来我往,觥筹交错。秦且修没想到这偏远的苍兰州小小一个六品司门员外郎也有这样大的官威,要不是程溍北此时不好暴露身份,这三品金紫光禄大夫的官衔丢出来,不知道要压死几个陈观。秦且修没心思与这种人交涉,觉得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程溍北瞪了她一眼,秦且修耸了耸肩转过头去观察对面席位坐的人了。她注意到席间有一个年轻人十分特别,右上脸带着张花纹诡异的铜面具。那花纹乍看之下十分粗糙,但实际却有样可循,隐约像一只融化了的修罗。

        秦且修只见过一个人戴这种修罗假面,那就是王聿。他在首阳以程瑨西的身份行事时为掩人耳目也带过一只,不过是银制的,纹样出自王宫名师之手,格外精致。这令秦且修有些敏感地盯着那个年轻人。他的打扮像游侠剑客,但气质不凡。左不过二十岁出头,面具外露出的半张脸剑眉星目,出类拔萃,似乎是个中州人。坐在宾客中间,也不与旁人交流,也不动筷,只喝了一杯酒。

        能做陈观的座上宾客,非富即贵,一个普通的侠客怎么有此能耐?那年轻人察觉秦且修的目光,也抬眼看她。这一对望,倒叫秦且修心中觉得他十分面熟。

        秦且修皱了皱眉,程溍北突然拉了拉她的胳膊。“怎么?”秦且修只能转头去看程溍北。程溍北为了赴宴,终于把自己捯饬敞亮,恢复了世家公子的模样。

        “你去嘱咐曹白禹再备三十两黄金,宴后立马送到陈观府上。”程溍北在秦且修耳边低声说。

        “这老小儿胃口可真大。”秦且修闻言不禁冷冷嘲了一句。

        “虎落平阳……”

        “知道了,我去办。”秦且修拍了拍程溍北,转头发现那个年轻人已不在座位上了,只好起身离开。

        她嘱咐完曹白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下仆人点起灯火。秦且修正往宴厅走去,却看见那个年轻人经过庭院的身影。恍然间,她心下一恸,连忙快走几步拦住他:“郎君请留步。”

        那年轻人停下,转回身眸光淡淡地看着她。

        秦且修对他笑了笑:“郎君可是陈大人的门客?”

        “不是。”年轻人并没有回应秦且修的示好,可秦且修却忍不住想和他多说几句,便假意扶了扶自己的腰,有些为难地说:“郎君不介意和我坐着聊吧?月份大了,站不了太久。”

        谁知年轻人看了眼她隆起的腹部,却说:“我先走了。”

        “诶,”秦且修有些情急,忙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那年轻人果然停下了。秦且修两步走到他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脸。她灵光乍现:“是在肃州城内,你的马险些踢到了我。虽然你现在戴着修罗假面,但也还能认出来。”

        年轻人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我途径此地,还没到过肃州。”

        秦且修抬了抬眉,还想再问。忽然一阵珠玉相击之鸣,身后程溍北却不知何时出现,和一个提灯的小丫头站在堂前,小声叫她:“秦且修,走啦!”秦且修扭头的功夫那年轻人就已经走了,她环顾四周,墙外响起马蹄声。程溍北又拎着他俩的披风小声催她:“走不走啊,秦且修。”

        秦且修便走到程溍北身边。

        “我可真喝不下去了,咱们赶紧走吧,后面的事有曹白禹办。”程溍北把披风递给秦且修,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刚刚那谁啊?”

        “一个奇怪的人。”她回忆着年轻人,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这么想着也就说出来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语气有些顽笑的意味:“长得和我儿子很像。”

        程溍北怪道:“你儿子还没生呢,你怎么知道长什么样?”

        他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有私生子啊?”

        秦且修白了他一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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