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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白猫


李景仁重新出入椒房殿,但程溍北明白这对秦且修来说远远不够。他到紫宸殿中,决意再做一次努力。

        程溍北与李景仁议论朝事时,故意谈及近日江作山为秦且修画像一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程溍北说,“程氏主母虽已名存实亡,但家族重谱。臣恳请陛下赐画于程家,以供后人追忆前身。”这段话说出来,简直是把脚踩在了皇帝的脑袋上。李景仁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娶了一个臣子之妻,却绝不可能将此事留下半分纪实。把秦且修的画像赐给程家,挂在主母的位置上,让后世以李景仁为笑柄?

        李景仁冷着脸,沉默着。

        程溍北见状,跪地伏身,又添了一把火:“陛下,臣发誓此画像绝不会外传,仅是为了成全世家礼仪。”

        李景仁没想到程溍北竟然不知趣地还不肯松口,怒不可遏,猛地将案上的方砚砸向程溍北。程溍北没躲,方砚砸破了他的额角,鲜血顺着他的脸蜿蜒而下。

        程溍北沉默片刻,挺直了背,仍然说:“恳请陛下赐画。”

        李景仁突然冷笑一声:“怪不得……你一直不肯恢复李巧娘的正妻之位,因为在你心里夫人只有一位。程卿,你倒痴情。”

        李景仁笑吟吟道:“画像当然能给——我们现在就去取。”李景仁将程溍北带到了椒房殿前,他让陈翼叫秦且修出来。没一会儿,陈翼出来了说:“夫人说不肯,她请陛下进去,而且只能陛下进。”

        陈翼瞟了一眼程溍北:“程大人在此稍等片刻罢。”

        这一等,就是更深露重。程溍北独自站在殿前,无言。他的用心很简单,男人喜欢争夺,越多对手觊觎的东西越具有吸引力。李景仁也不例外,而在秦且修这件事上,唯一能挑动他好胜神经的人就是程溍北。这一次,秦且修必然复宠。阁楼的灯亮起,程溍北抬眼,侧脸干涸凝固的鲜血拉扯他的皮肤,令他觉得有些许的痛意。

        他知道秦且修站在那扇窗后,他几乎能想象出她的样子。房内的灯光为她镀上一层暖黄的薄衫,而她的模样,与几年前也丝毫没有变化。他们沉默地对望,程溍北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站得太久。他突然发现自己身心上的一切痛觉都恢复了,双腿麻了,额角钻心得疼,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皇帝恐怖的施压手段还有和李巧娘互相拖拽的疲倦。他一时间万千话语涌上心头,却只是无声地张了张嘴。其实这话他早该说。和我走吧,秦且修。

        即使到了现在。和我走吧,我们还有机会,秦且修。

        哪怕隔着一扇朦胧的窗,秦且修也读懂了程溍北无声的语言。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个坏的办法,程溍北从不会提供给她不好的方案。离开皇宫,离开李景仁,离开苦合坔的背叛、王想容的流产、整宿的噩梦和苏苑伺机以待的复仇——秦且修皱了皱眉——程溍北真是一位擅于打动人心的老手,他直到如今都还能露出那幅天真沉陷在爱情中的纯洁模样,秦且修就曾经被那种飞蛾扑火的美丽吸引。可是和程溍北走,面对皇帝的追捕、李巧娘的阴影、亡魂的谴责和隐姓埋名的人生?

        秦且修的目光变得冰冷和凛冽,她抬手抚摸了一下额角。又过了一会,椒房殿的灯熄了。陈翼走出来说:“程大人,陛下和夫人歇下了,今日还是请回吧。”

        秦且修如愿解禁,王明容趁着最早的时候进了趟宫。他与秦且修针对西凉民族政策一事所带来的两难境地商议出了一条万全的对策。文武百官怎么也没想到,这场李王之争竟然是李若成率先放弃了原来强制废止的主张,提出了由他优化完善这一政策。此举令针锋相对的党派之争变成了李若成个人的请事。王明容和程派完全隐身,甚至连西凉民族政策这颗烫手山芋都被李若成接手揽下。“李将军此次,完全是为他人做嫁衣啊!”三品大臣何毓啧啧称奇。

        宁远扬和张宜湘刚好路过,听见大臣们都在议论此事。宁远扬也对这次李王之争的收场不满,他摇头说:“不知道王明容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张宜湘猜测:“他二人有旧交,或许是出于道义。”可这交情得多深,才能关键时刻放人一马?张宜湘这话说得可笑,但又因为是由张宜湘说出来的,宁远扬就不得不深思。不过转念一想,无论王李二人有多深的羁绊,这一回也已经彻底消耗殆尽,下一次可就是你死我活了。宁远扬沉思片刻,也就释怀了,点点头,和张宜湘一块回家吃饭了。

        李景仁要帮李若成瓦解对西凉的民族政策,自然不好再过分宠爱西凉的公主。而又因为秦且修近日复宠,李景仁便顺势冷落了丽贵妃。西凉边境又因为政策“优化”屡次发生冲突恶□□件,苦合坔代表母国想向李景仁求情,而李景仁也避而不见。李若成早有准备,此事发酵得非常迅速,西凉和盛朝的关系再度陷入僵局。苦合坔在宫中的待遇一降再降,贵妃之位也就有名无实了。

        秦且修因此一石二鸟。这日傍晚,她回到殿中,打开房门的瞬间一只鲜血淋漓的死猫从门梁上掉下来。直直掉到秦且修脚下,秦且修惊叫一声,宛娘连忙上前护住她。宫人们查看过后发现,白猫是被人毒死的。白猫的皮毛上还用血写着几个西凉字。宛娘和秦且修对视一眼,宛娘让其他宫人都退下。秦且修站起来凑近了去看那几个西凉字,血腥味扑面而来,那上面的赫然是“罪妃艒来”!

        “是苦合坔!她胆敢用巫术咒我!”秦且修勃然大怒,此等阴狠做法是西凉亲部中最下作的巫术之一。苦合坔在咒她死状如同这只白猫,神形俱毁!

        “夫人,万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这事!苦合坔写您的西凉名字就是算准了您不能通过皇帝惩治她,歹毒至此,不容小觑。现在,让我去把这猫葬了吧?”宛娘安抚秦且修。

        秦且修被怒火烧红了眼,她看了一眼那只自己养了许久的白猫,勉力平复:“……去吧。等等!给它洗一洗……”秦且修再也忍不住,眼角滚出泪来。

        宛娘点头,拿薄被裹着猫下去了。秦且修惊怒难消,用手捂住眼睛痛苦地颤抖起来。

        宫里的刘才人和宁美人月份快到了,太医们看后说两个都要生儿子。与此同时,王婕妤又怀孕了。这一次秦且修让她在肚子显出来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李景仁。大夫和药都由王明容来安排,王明容自然照办。因着兄妹的身份,照看十分方便。这日王婕妤说想吃城东街一处点心摊卖的糖葫芦,这指得有名有姓的,王明容便亲自去集市购买。

        糖葫芦是现做的,在等糖浆的时候,一个男孩也牵着母亲跑了过来。“别跑、别跑,乖乖,要这个?”妇人清悦的声音叫王明容僵在了原地。她不是别人,正是将军夫人林蓉。最先是与王明容定亲的林尚书之女。

        林蓉此时也注意到了身旁的王明容,她对儿子轻柔的话语戛然而止。

        “……明容。”林蓉喊他。王明容转向她,应了一声:“李夫人。”

        林蓉闻言冷笑一声。王明容无话可说,林蓉打量着他,他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却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近过。时过境迁,林蓉已经变成一位贵族夫人,即使她再雍容美丽,也是彩云易散,只有昨日好。而王明容依然是天边的一轮明月,将将照人。林蓉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挣扎片刻后又陷入了一种无奈的悲伤。她问他:“你成亲了吗?”

        王明容摇了摇头。林蓉深深皱着眉头:“王明容,你可是庐陵王氏的公子!”

        林蓉的目光令他抬不起头,王明容几乎无所遁形。他的窘迫、苍白和痛苦都令他在林蓉和李若成的儿子面前倍感难堪,王明容已经做到这个位置,正三品户部尚书,炙手可热的朝堂新星。但他却依然觉得自己站在那个被马鞭伤脸的夜晚,那是他一生中最耻辱的时刻。而当下,才是真正羞愧难当。王明容只能说:“对不起。”

        林蓉的双目瞬间通红,她有些慌乱地四处看了看。看见自己仰着脸等糖葫芦的儿子,她紧紧闭了闭眼。林蓉俯身抱起儿子,最后看了王明容一眼,神情已经变得冷漠:“王大人,再见了。”

        林蓉临走的瞬间,还是心软了,她又说:“我们家也对不起你,明容。”随后便抱着儿子汇入人流。她的离开也带走了王明容身上所有的光彩。

        在王婕妤秘密养胎的同时,秦且修也将目光放在了即将临盆的刘密鹄身上。秦且修原先的打算是等王婕妤诞下麟儿,便将其送出宫外寄养,到了合适的时候偷天换日,将自己的儿子接回来继承大统。但如今秦且修的亲生子已经七岁,如果真要等这个换太子的时机,就得再熬十几年。但秦且修和李景仁如今貌合神离,她在宫中的势力也被削弱至此,秦且修明白,自己已经等不起了。

        于是秦且修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命皇后增加螺月骆密的剂量,毒药成倍下入明珠阁和紫宸殿的用茶中;第二件是吩咐会京秦家送一个和刘密鹄生产预期相近的男婴到宫里来。刘密鹄与宁重咏不同,她家世远不如宁重咏,且份位低微,更好拿捏。也因此成为了秦且修选中的人。

        于是在元旦这一天晚上,秦且修等到了刘密鹄的生产。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秦且修吩咐宛娘拖住刘密鹄殿里传消息的宫人。宫中众人还在庆典欢笑时,她带着大夫和产婆先行到了刘密鹄殿中。秦且修和贴身的宫人抱着此前准备的男婴躲在殿外,刘密鹄殿里的人都以为是李景仁派来的大夫,再信任不过。

        但刘密鹄生产艰难,竟一直耗到了午夜。一旁宫人怀里的男婴都睡熟了,产婆匆忙地进进出出。秦且修一把拉住产婆问:“到底怎么了?”

        产婆面色有异:“那孩子……恐怕是不对!母亲似乎怀孕时用了药……”

        “哇啊——”殿中惊起一阵凄厉的婴儿嚎哭。秦且修顾不上那么多,推着产婆进去:“快!把孩子抱出来!”

        产婆进去后,婴儿的啼哭就渐渐静下来了。没一会儿,那产婆就抱着刘密鹄的孩子神色慌张地出来了:“夫人……怕是不行……”

        秦且修皱着眉看去,产婆掀开了襁褓,只见那襁褓中裹着的竟是一个双腿畸形的女婴!“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定然是男孩吗?”秦且修惊问道。

        “夫人,无论是看诊还是断脉,凭老身几十年的经验,这刘才人怀的都一定是个男孩!如今这般,只有一个可能……恐怕是服用了转珠丸,由男变女,因此畸形!”这转珠丸本就是民间偏方,专为改变腹中胎儿性别。民间大多是为求子,但据说转珠丸也可以由男变女。但实际上这转珠丸本身就是亏损母婴的失败品!有些人吃了没改变那是天大的幸运,其余的生下来不是夭折就是残废。

        秦且修根本没有时间判断情况,只听得前殿宫人传声:“陛下到!”

        “恭喜陛下!刘才人平安诞下一位公主!”又听得刘密鹄殿中的大宫女高声道。秦且修瞬间就明白了:“他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肯放过?”

        “夫人,这下怎么办?”眼见陛下就要进来,产婆忙问。秦且修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就抱着她去吧。”

        李景仁进殿后,刘密鹄强撑着虚弱想要行礼。“不用,你辛苦了。”李景仁含笑按住了她。刘密鹄不禁眼含热泪,宫人将孩子抱到李景仁和刘密鹄面前。这时刘密鹄发现了婴儿的畸形,她吓得脸色惨白:“怎么、怎么会……”

        李景仁却笑意不改,他摸了摸婴儿的脸颊,似乎对那畸形视若无睹:“诞于新旧更替之际,万物颂歌,盛朝开元,就赐名‘元’吧。密鹄,你生下了元儿,是帝国的功臣。以后你就是婕妤,好好抚养我的女儿。”李景仁吻了吻李元,她为她的父亲牺牲了自己健全的人生。与之为报的,是因缘永为秘密的无知和无上的尊崇荣宠。

        秦且修面容冷峻地凝望李景仁和刘密鹄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她转过身,看了看宫人怀中无辜的男婴:“还有宁重咏,我不算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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