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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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会此前曾向王明容示好,由此被划为程溍北一派。虽然失去了一个王明容,但程派依然在朝中占据了主要的话语权。更何况,还有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景德夫人坐镇后宫。只需她稍加提点,冯会便顺利参与了修缮皇陵一事。张宜湘对他说:“你到唐潜手下做事,机灵一些。只要不出什么差错,陛下必然提你进礼部做事。”
冯会心中喜不自胜,拱手道:“冯会明白,多谢张大人。”
张宜湘笑了笑说:“谢我有什么用?要谢也是谢夫人。”
“冯会自然记得夫人的恩德。”
张宜湘点了点头,让冯会去礼部报道了。冯会到了礼部,尚书唐潜不在,礼部中人便让他直接去工地。冯会又到了皇陵工地,依然不见唐潜。没人给安排事情,冯会只好在工地附近晃悠。就这么晃悠了三四天,工部郎中陈和光看不过眼,过来问他:“诶,你到底哪个部门的?”
“下官是在礼部尚书唐大人手下做事的。”冯会恭敬道。
“你没事干吗?”
“唐大人并无安排。”
陈和光挠了挠后脑勺,明白这又是唐潜那个甩手掌柜的锅:“这样吧,你去西边负责测绘的核对。”
按理说,冯会是陛下钦点在礼部尚书手下做事,礼部尚书不安排冯会也就不用听任何人的差遣。只当是个闲职混一混也就罢了,而且由陈和光派活完全是拿冯会当免费苦力了。冯会如果只图省事,完全可以拒绝。但他常常在关键时刻如有神助,此时也是头脑灵光,当即应下,麻溜地去干活了。
于是乎,半月之后唐潜终于出现在工地的时候,发现冯会已经完全熟悉了整个工程,做起事情来也得心应手。唐潜干脆就把一线工作全都交由冯会代办,冯会因此得到了礼部侍郎的实权。
程溍北这边自然乐见其成,张宜湘进宫将诸事告知了秦且修。
秦且修抱着白猫听完点了点头:“冯会此人虽资质平平,也总算是能用。看他能自己坐到什么位子吧。听闻近日弥察又举兵了,前朝怎么说?”
“仍旧派云麾大将军苏台应战,此前与西凉的战争之中就是他守住了苍兰会京二州。”张宜湘回答道,“陛下似乎对这一次的战争不太重视。”
“既然是弥察做了西凉王,那么西凉与我国的战事只会成为家常便饭。陛下是准备好持久作战了。怎么?程溍北连这些都不跟你说明白吗?”
“程公……近来旧疾缠身,有些顾不上了。”张宜湘迟疑地说。
秦且修皱了皱眉:“什么旧疾?”
“大夫说是血虚之症,不可太过劳累,养一养也就好了。”
秦且修叹了一声:“李巧娘会照顾好他的。宜湘,你也不小了,若是有喜欢的人也应该抓紧些。否则病了谁照顾你呢?让且郑为你物色物色。”
张宜湘没想到话题引到自己身上,也有些经受不住,便跟秦且修告辞了。秦且修挑了挑眉,也没挪位置,等了片刻,皇后就上门了。
白猫也呆腻了,从秦且修怀里跳下去,悠悠然骄傲地从皇后裙摆旁走过,皇后看了那白猫一眼,向秦且修寒暄:“初秋转凉了,夫人夜里好睡吗?”
秦且修笑起来,让皇后坐下:“都还好,椒房殿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倒是有一点,入秋以后就不用再送夏茶到椒房殿了,我想换些补气润肺的茶喝,皇后能为我安排吗?”
“自然。本来到了九月下旬也该张罗着换茶,夫人既然现在提了,那臣妾就提前给后宫都换了吧。”
“紫宸殿和明珠阁的茶也归后宫安排吗?”
“也都归臣妾安排。”
秦且修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皇后能否在紫宸殿和明珠阁的茶叶中多加一味?”
皇后一顿,说:“夫人要加一味什么茶?”
“那茶就在皇后的长安殿中。上一次宛娘拿给皇后的首阳带来的茶叶,其实是西凉王室的秘藏,皇后想必还没用吧?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但胜在长久服用,淤积于心,气寿骤减。到了后期,则是和中风相似,一时猝亡也是了无痕迹。皇后明白吗?”秦且修盯着皇后,皇后闻言不动声色。秦且修要借她的手给李景仁下毒,她将这其中的风险和环节一一思量清楚,觉得虽然铤而走险,但能办,于是说:“臣妾明白了,请夫人放心,定然办妥。”
秦且修点了点头:“还有一事。皇后可知道云麾大将军苏台有没有姊妹也是在宫中侍奉的?”
“那便是苏充仪,她祖父正是开国县公苏綦鸣苏国公。苏国公曾为先帝登基保驾护航,是陛下极其重视的一位老臣。苏台也就是苏国公的次子,每年春节苏台将军都会进宫来看苏充仪。”
秦且修晃了晃杯中的茶汤:“苏充仪……皇后能为我引荐吗?”
“不如明日便由臣妾设宴赏菊,届时诸位嫔妃都会到场,臣妾安排苏充仪坐在您左右。”皇后正提议着,忽听得外间掌事宫女朗声喊道:“夫人,陛下来了。”
秦且修坐着没动,皇后起身向李景仁行了礼。李景仁向皇后点了点头,走到秦且修身边。秦且修替他理了理衣襟,李景仁握着她的手笑了笑。皇后诧异于秦且修对李景仁人前人后的态度,一面是蛇蝎心肠,一面是柔情似水,果然只有他们二人才算旗鼓相当。李景仁看向皇后,颇有些冷淡道:“皇后先走吧?”
皇后告退,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作为李景仁最得力的助手,她的美德是不会嫉妒。可宫里的其他女人并不如此。赏菊宴这一日,秦且修的出现令席上短暂地沉默了一会。苏充仪没想到她会坐在自己身边,勾着嘴角笑了笑,并无什么表示,只是继续喝自己的黄酒。
宁昭媛走过来:“夫人坐错了吧?”
秦且修看了看左右:“今日是皇后设宴,没那么多规矩,我看大家都是随意入座的。”
宁昭媛嗤笑一声:“这宫里没有一天是没有规矩的,您坐了这里,那本该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就没了位置了。夫人不常往后宫走动,自然不知道这些事。”
秦且修觉得宁昭媛是在指桑骂槐。自从秦且修入宫以后李景仁也就不再到后宫走动了,同时取消了轮寝,有人不满便去向皇后投诉,但皇后也拿李景仁没什么办法。她们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复,自然来找秦且修的茬儿了。
“夫人要坐在哪里还用不着看昭媛的眼色。宁昭媛若要论规矩,这宫里的规矩是陛下定的,陛下和夫人一体,夫人的规矩也就是宫里的规矩。”宛娘开口道。
“那我坐在哪里也是我的自由吧?宁昭媛,咱们再找个地方。”苏充仪悠悠然起身,开口道。
秦且修看了她一眼,苏充仪冷淡地晃着酒杯,并不放在心上,转身和宁昭媛走了。
“苏充仪。”秦且修沉着脸开口了,“给我滚回来。”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来这位景德夫人不好惹啊。
苏充仪停了下来,她转回身走到秦且修面前,垂眸看着她。
秦且修头也不抬,根本懒得看她,只是说:“做妃子的礼仪不用我教你吧?我是正一品夫人,你一个区区二品嫔妃,退下的时候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吗?”
众人此时真怕苏充仪把酒盖到秦且修脸上,那她可就以下犯上,完了!苏充仪显然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哼笑一声,完完整整地向秦且修行了一礼:“夫人,臣妾告退了。”
秦且修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下去吧。”
苏充仪转身走了,宁昭媛显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追着苏充仪去了。
“苏苑,这气你也受的了!”宁昭媛低声道。
“受不受得了的,现在陛下宠着她,风头正盛,难道你还要上赶着去和她对着干吗?”苏充仪不大在意地说。
“那要等她失势了再去踩她?现在陛下也不往后宫走动了,我得等到猴年马月?”
苏充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再等三个月。”宁昭媛不明白为什么是三个月,而苏充仪撂下这一句便再不说话了。
这三个月,恰恰是云麾大将军苏台在边境得胜的时间。
此番得胜,将弥察的军队逼回了关外腹地,令李景仁十分高兴。苏台在边境费尽力气,李景仁自然不能对后宫的苏苑不闻不问。第二日便到了望月殿,苏充仪先向李景仁传递了苏家的忠心,又商议起此次封赏的详细来。前边这些惯例的赏赐提携李景仁自然都能答应,但这一次苏充仪另有一项为自己争的条款:“之前臣妾与陛下说过,做到充仪就可以了。这是因为顶头只有一位没有利益干系的贤妃,而如今陛下又有了另一位景德夫人。这是天降的压力,倒让臣妾难以自处了。”
李景仁心中暗自权衡利弊:他看重苏台的能力和苏国公的支持,苏充仪确实在这个位置待的太久了。如果没有秦且修那她也算是后宫的第三权力,但秦且修的到来确实让她退居第四权力等级。之前程派的提升就令苏家侧目,而如今苏台打了胜仗,苏充仪的实质地位不升反降,势必会引起苏家的不满。倒不如趁此机会,抬一抬苏充仪的份位,既给了苏家脸面也能安抚被秦且修气焰波及的后宫众人。
于是苏充仪补了淑妃的空缺,与景德夫人、贤妃并列为正一品夫人。自此以后,她见了秦且修别说是行礼,打不打招呼都可以看心情。此举让宁昭媛扬眉吐气,令秦且修感到威胁。她意识到,苏苑已经摆明了态度:苏家不会为秦且修所用。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而苏台胜利的战报连连发来,也让秦且修大为火光。她想趁着李景仁对西凉放松了警惕,让秦家可以帮助弥察打下一部分领地,再以此促进前朝武将的换血。苏家对盛朝武力的垄断让秦且修无处下手,苏台实在是一个英雄神话。
他十二岁就从军,单从一个小兵做起,在边关的战场里摸爬滚打了整整三十年,可谓半生戎马。西凉至今还没能从他手中啃下过一块地,最好的战绩也是两败俱伤。京地补给的物资和士兵带来了苏苑升为淑妃的消息,苏台心中欣慰异常。他在与卡尔的战争中受了重伤,左肩上半尺长的刀伤正溃烂发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就是弥察所主导的西凉新一代,凶猛、狠劲十足、有着饿狼般的贪婪和疯狂!
作战至今,无论被逼退到了什么地步,卡尔都没有派人前来商议停战。他似乎一定要打到穷途末路,然而苏台并不想。这样打下去毫无意义,只是在徒增死伤。他决定主动派遣使者前去卡尔的兵营。但此行凶险异常,难保不会横生变节,有去无回。他向京地询问了李景仁的意见,希望李景仁能从京地派遣国家使者去和弥察议和。但李景仁的回应是没有必要,这场战争还没有扩大到需要皇帝出面的时候。但他拨派了宣威将军陶茯,陶茯表示愿意作为使者前往卡尔的营地。
说起这个陶茯,几年前苏台曾与他并肩作战,这老鳖孙的最大能耐就是能忍,西凉军都快把他那边的人马砍光了,刀都架在他颈子上了,他一声不吭,苏台因此得以突袭西凉后营。众人都在浴血奋战,陶茯去捡了个漏,把西凉将军的头给砍下来。拿着这颗人头回了京地养老去了,在京地待了七八年养了一脑子肥肠。打个仗还带了个女人过来。听说是他新纳的小老婆,爱不释手,行军都得陪侍左右。
那女人不亏是从京地来的,带着满手的臂钏,一身皮肉白得发亮,丰满得都能溢出来,偏偏一截杨柳腰不盈一握。看人的时候都带着钩的,此时她就趴在苏台的身上,用她那柔软的身体挤着苏台一身的硬肉。
“小东西,你真当陶茯回不来了?那么急着找下家。”苏台捏了捏她。
女人的手贴着他的脸,嘴贴着他的下巴,娇声道:“玩玩而已,将军玩不起吗?”
苏台嗤笑一声,把她抱起来颠了颠:“陶茯哪个窑子里找的你?”
女人嘤咛一声:“我可是有名有姓的千金小姐。”
苏台笑得更大声了,他问她叫什么。
女人抬起两条胳膊,攀上他的脖子抱稳了:“我娘家姓秦,小字琅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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