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春

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女人，秦七汐心疼不已。

        她真的很想问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愿意为了他，这么没完没了地折磨自己？

        既然他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放弃？也许开始新的生活，就能彻底忘了他。

        她缓缓坐到床边，伸手抱住了苏瑄，她为妈妈感到不值，感到惋惜。

        “要是当年你接受了她们介绍的那些叔叔，要是你一开始就没有遇到那个人，没有和他相爱，没有和他结婚，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样。”

        苏瑄伸出手，轻轻捂住了秦七汐的嘴巴。

        “你不明白的。”

        她摇着头，脸上的笑容洋溢着一种快乐。

        “和他相识、相知、相爱，那几年，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光，即便让我用一辈子的痛苦来换，也值得。”

        秦七汐沉默了，她不知道妈妈和那个男人之间都发生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哪怕过了20年，也能让妈妈如此死心塌地。

        她也不知道妈妈口中的爱是什么，如果所谓的爱只是一种无休无止的付出与等待，那这种爱不要也罢。

        秦七汐真的累了，她为妈妈感到心痛。

        她很想终止这份折磨。

        她缓缓挪开妈妈的手掌，低垂着眼帘，轻轻开口：

        “我今天见到他了。”

        我今天见到他了……

        一句话，在苏瑄耳中不断回响，她仿佛听见脑海里发出一阵沉重的轰鸣。

        多少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消息。

        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校园操场后方的那片银杏林。

        红白相间的校服外套，纯黑色的裤子，看起来土里土气，却成了青春最美好的回忆。

        天边的火烧云卷了一层又一层，远处的几根电线上有飞鸟栖息，周围的银杏树身姿修长，在风里轻轻摇曳，白色透着金黄的银杏叶落了满地。

        两个人，靠着两棵树，偶尔有树叶降落在他们的肩头。

        女孩扎着高马尾，洁白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男孩个子高高的，眉清目秀，面容俊朗。

        “你成绩这么好，不管是提前毕业还是考研都很容易，为啥要去当兵呀？”

        女孩有些扭捏地拨弄着校服上的金属拉链，微风吹起她额前的头发，在脸上拍拍打打。

        男孩抬起头望向远方，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倔强。他说：

        “前段时间南越国在边境闹事，我们有很多战士都受伤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去打回来！”

        女孩噗嗤一笑，说：“你的理由好幼稚哦，人家参军，有的是为了保卫家乡，有的是为了报效祖国，也有的为了领国家的退伍费，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但是你……居然是为了去打回来！”

        男孩没有笑，眼睛依旧看着远方，拳头紧握，“当然得打回来，欺负到我华夏头上，就必须付出代价！”

        女孩沉默了，她低下头，白色运动鞋来回踢着同一片树叶。

        良久，她扭过头看着男孩，大眼睛和长长的睫毛附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你去几年啊？”

        她问，“等你回来，我们还能再见吗？”

        男孩愣了几秒钟，看了看天际，又看了看女孩的眼睛，“不管我去几年，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来找你！”

        “真的吗？”

        女孩的脸上突然挂满了泪水，声音也变得委屈，“你可要说话算话！”

        “你放心，”男孩拍拍胸脯，正义凛然道，“就算我死了，我也让他们带着我的骨灰，第一时间来见你！”

        “啊呸！”

        女孩横了他一眼，嗔怒道：“你要死了，就让他们把你就地掩埋，别来告诉我！”

        说完，她又声如蚊呐地嘀咕了一句：“别让我知道，就让我一直以为你还活着……”

        这时，男孩终于变得认真起来，他注视着女孩还挂着泪珠的眼睛，一脸严肃道：

        “如果3年后，我没有任何消息，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

        ……

        虽然许多年过去了，但那时天边云彩的颜色，林里的银杏树有几棵，还有男孩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苏瑄都记得清清楚楚。

        “小七……”

        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牵着秦七汐的手，“你真的看见他了吗？确定没有看错？”

        秦七汐点头说：“我确定没看错，而且……他也认出了我。”

        这一刻苏瑄终于确定那个人回来了，因为她知道在这件事上，秦七汐不会骗她。

        “他……他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她有些急切地问。

        秦七汐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嘴上说着：“你关心的只有他好不好，却不关心他为什么消失了20年，也不在意为什么他回来了却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你！”

        “我知道他会来的。”

        苏瑄骄傲地仰起头，脸上挂着自信的笑意，这一刻，她就像一个十多岁的懵懂少女，对那个人有着无限的信任，一如当初。

        “哎呀，快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的脑子里，想的全是他这么多年受过哪些苦，经历过哪些磨难。

        秦七汐看着妈妈现在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她知道妈妈虽然表现得很镇定，但是内心早已欣喜若狂，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太久了，久得对时间的观念都麻木了。

        她现在到底是告诉妈妈，那个人他中了枪，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

        还是把这件事隐瞒起来，让妈妈的快乐继续下去？

        她很纠结，她想让妈妈从那思念中解脱，却又害怕她陷入悲伤。

        “嘶……”

        秦七汐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变得平静一点。

        “他受了点伤，被警察接走了，现在应该在接受治疗。”

        “他受伤了？”

        苏瑄眉头一皱，脸上的焦急瞬间显露，“怎么受伤的？伤哪儿了严重不？”

        “不严重。”

        秦七汐紧闭着眼睛，她几乎从来不对妈妈撒谎，但这次不一样了，“应该……很快就好了吧。”

        “呼……”

        苏瑄抚了抚胸口，仿佛放下了心头的重担，“不严重就好。”

        “嗯。”

        秦七汐点点头，从沙发上的包里拿出了那个破旧不堪的日记本，“他给了我一样东西。”

        “这……”

        苏瑄呆呆地看着日记本，目不转睛。

        是它！

        这个日记本，正是当初两人相恋时，她送给秦泗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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