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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暗涌


“太太!太太!”三人正吃着,梅姨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气都没喘匀,急忙说道:“太太,诺珊小姐来了,我也不好拦她,这……”说着,她眼神向一脸茫然的林沉音扫了一下。

        “哦……”安子舒握着筷子的手松了下来,“先让她进来吧……”

        黄诺珊今天一身朋克打扮,皮短裤和链条装饰的夹克背心,整体都是黑色系,虽然跟这房间和房间里的人显得格格不入,配上她晒成橄榄色的皮肤,却别具活力。

        “阿姨好!安民哥哥在啊。我终于来巧了一次!”她进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向程安民,满脸惊讶模样。说着,颇有些旁若无人地经过了林沉音,走到程安民身边,轻轻摇着他的手臂,娇滴滴地说道:“安民哥哥,今年夏天回来都没见到你呢,你该把带给我的礼物给我了吧!”

        林沉音怎好直勾勾地看?但余光还是瞥见了这一幕,脸上难掩错愕。这时候再往嘴里塞东西未免奇怪了,她只好装聋作哑去翻看手机,静静等待下一秒会发生的事情。

        “对不起,没给你带礼物。”程安民忙抽出手臂,冷冷地说。

        黄诺珊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尴尬场面,倒还是安子舒解了围:“诺珊呀,安民这次回来匆忙,回头让他补给你,你过来坐,介绍新朋友给你认识。”

        黄诺珊悻悻然无话可讲,只好乖乖坐到安子舒身边:“阿姨最疼我啦。”

        “我要给你介绍这位姐姐,她叫林沉音,是安民在美国认识的同学——”安子舒话说一半,就被程安民抢了过来,直接扔下一句:

        “她是我女朋友。”

        除了程安民,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点……总之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看这一来一去一出戏,林沉音对这位“朋克小姐”的角色大概明了了。这些天,因为一直生活在程安民的圈子里,又总受他照顾,竟生出那么一点“寄人篱下”要懂事的想法,所以待所有人都格外谦让,也捺着自己不多嘴不抢风头。可今天倒不一样了,她本来要习惯性谦逊地笑一笑然后低头说句“打扰你们朋友相聚”之类的抱歉话,可心里转念一想,这鲁地姑娘的大家之气立马上来了:这个女孩明摆着来挑衅的,还故作亲昵,要么是有点前缘对安民“贼心不死”,要么是单恋的人对安民还抱着那种想法,而我可是正牌女友,程安民自己都这样斩钉截铁地抛出话来了,我哪里需要畏畏缩缩,自然得宣示主权,就算要礼貌要体面,也得让她知道我的人是她不能碰的!

        这么一想,林沉音抬起头来,大大方方朝黄诺珊笑了一笑:“你好,我是林沉音,你应该不认识我,我第一次跟安民来香港。”

        安民?她这样叫他?安民哥哥明明更……可……

        黄诺珊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你好,沉音姐。”

        安子舒见她没有想走的意思,便只好叫梅姨多添一副碗筷,又略带些抱歉地给沉音夹菜。

        众人沉默进食……一会儿,黄诺珊开口了:“阿姨,我妈妈说想您了,想找时间跟您见面聊天呢!”

        “是吗?我这些天都忙晕了,也没去看她,她身体……还好吗?”安子舒说道“身体”二字顿了一顿,程安民听黄诺珊提起妈妈时也微抬了下眉毛,林沉音开始凝神细听。

        “唉……还是老样子,总是没什么精神,靠每天大碗大碗中药,熬着呗!”

        安子舒黯然失色,仿佛陷入什么似的,自顾自低语道:“好孩子,要不是——”

        “铛!”突然的玻璃响声将眼前这低低闷闷的氛围打碎,几个人都惊抬起头来,原来是沉音不小心把玻璃杯碰倒在地。

        “小心扎手!”沉音下意识地弯腰去捡东西,手腕猛地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玻璃都碎了,去捡它做什么?这个毛病还改不掉,忘了上次你把手划破的事情了?还得去打破伤风!”

        程安民又嗔怪又心疼,沉音看着他急得眉毛都皱起来,噗嗤一声笑了。她挣出手来,按平他的眉毛说:“好啦,我忘了嘛……”

        “水没洒到身上吧?要换衣服吗?刚才……”

        ……

        黄诺珊怔怔地看着面前并排而坐的两个人,像风吹着云悠悠地走。

        从前,她也坐在程安民的身边过,却第一次知道,与他并肩原来是这样和谐自然的一幅画面。

        今天的每个人都有些食不知味,每个人说的话做的行动都是真的也不是真的。今天大家都算体面,可大家也都在不同程度上晓得,这底下暗涌的力道,猛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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