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船上的对话

林沉音见了程安民的朋友们。他们也说着跟程安民一样不那么自然的普通话，语调里热情混着一丝陌生和试探。他们皮肤晒得黑黑的，笑容总是很大一只，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子，有点像混血儿。

        程安民牵着她的手，说：“ey”

        “混血儿”环着林沉音打量了一番，居然鼓起掌来，“飘飘的粉色长裙，飘飘的黑色长发，白白的皮肤，五官像画册里的中国美人！anthony，sooopretty！”

        “wow,prettypretty,hello,nicetomeetyou！”接着他伸出手想跟沉音握手，却被程安民一掌打回。

        程安民回头解释道：“别介意，他学服装设计的，就爱这样，而且他是gay，不用担心。”

        另外一边，一位穿着比基尼的女孩突然惊呼：“啊我知道了！我说anthony怎么跟doreen分手！”

        她话音未落，已经被旁边的人“封了口”，只有林沉音吃了一惊。

        大家闹了一阵，都各自找个地方休息下来。他们两人坐在甲板上，风很大，沉音的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于是她转头迎着风，让湿热热的海风在帮自己把头发都理到脑后去。程安民坐在一旁看她的侧脸，一直这么看。

        “我有话要告诉你。”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说道。

        “你先说。”程安民看着她，有点期待。

        “哎呀呀等一下让我鼓足勇气再说。”林沉音刚要开口，又收回话头，使劲甩甩脑袋，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丢出去。

        “要不要喝点酒？”程安民笑着逗她。

        “才不要！”沉音瞥了他一眼，“这次我可要清醒地告诉你，总借酒壮胆哪是办法呀？”

        “那你说，我好好听着，坐在这儿来说。”他一伸手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她有些惊讶，以为程安民会一直是那种雷打不动的绅士模样，可心里瞬间就不那么紧张了。

        “安民，你有没有想过……”她缓缓开口。

        “每天都在想！”

        “我还没说呢想什么……”

        程安民勾勾她的鼻子，认真地听她讲。

        “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秋天相遇，冬天在一起，现在都已经到夏天了。虽然这段时间里聚少离多，你又在那么远……”

        程安民捏捏她的手，另一只手抱在她肩膀上。

        她笑笑，继续说：“但我觉得，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生活中跟我联系最紧密的人就是你了。我过去从来不知道，原来恋爱是两个人每天都可以聊天，什么都可以互相告诉这是我有生以来度过的最安稳的一段日子。”

        程安民宽慰地笑起来，那笑容像第一次吃到冰淇淋的小男孩一样纯粹和由衷：“我也很安稳。”

        “是么？可我倒是觉得……你可能度过了很不安稳的一段日子。”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来香港这几天，我感觉得到，一定有事情发生了。我知道你总想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后，可我们在一起，并不意味着永远只要你来保护我，给我一个没有纷扰的世界。让我胡乱猜测，倒不如你邀请我跟你一起面对啊，安民，你知道舒婷的诗吗？我要成为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你愿意跟我回家见一下我的家人吗？”程安民打断她，看到她正在愣神，又说，“主要是，你刚好来了香港，so…”

        “愿——”林沉音话没说完，船艇突然被一阵猛浪撞得剧烈抖了一下。两人都没坐稳，她扑倒在程安民怀里，感到耳垂后被他的嘴唇扫了一下。这接触有一丝濡湿，那感觉明明像挠痒痒，可她不知为什么全身像过了电似的。

        沉音抬头看向程安民的眼睛，正碰到他的眸子，他也没有任何因为难为情而要躲开的意思。她凑上去吻了他。

        这一瞬间她觉得她太爱他了，甚至可以望穿这长长的大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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