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回伊甸园

两人揣着对同一件事情的不同的耿耿于怀，一个忿忿不解，一个自悔内疚，情势就僵在这里。

        到底是刚在一起，还没有熟悉到可以扯开面子吵架的地步，两个人也都没有应对这种僵局的经验可借鉴，所以一路无话。

        午餐之后，气氛依旧冷着。程安民回房间里，坐在电脑前写论文，林沉音随便找了一本杂志坐在沙发上看。阳光照进窗户，光束倾斜的角度一点点发生变化，屋子里也一点点变得暖和起来。

        “你喝咖啡吗？”程安民从房间里出来，还是他先开了口。

        “嗯嗯！”林沉音很开心他会开口说话，旋即答应下来，还随着他一起走到厨房吧台，要帮他一起调咖啡。

        “你还记得拍摄完第二天我在你家住的那个早晨吗？”林沉音决定告诉他了。

        “记得呀，你问我，你睡觉的时候房间里是不是只有你自己。”程安民知道她仿佛要说些什么，但为了让她安心，他的语气一如平常地，并无波澜。

        “你知道我是相信你的品质的，所以……”

        “所以我也知道你担心的不是我占你便宜。”程安民一边的嘴角向上勾，微笑中透出一丝丝邪魅。

        沉音还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心想，原来也不是吃素的……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臂，笑着娇嗔道：“说正经的呢！”

        气氛一下子缓和过来，程安民也不再继续开她玩笑，只是安静听着。

        “除了学校宿舍里朝夕相处无需避讳的朋友，如果碰上不熟悉的人，我总是要一个人睡。在家的时候，我睡觉也要关好门。”

        看她好像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继续说，程安民递过去一杯冒着热气的焦糖玛奇朵，还有鼓励的目光。

        “安民，”她抬起眼睛，深深地看着他，“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跟我在一起。我们相处不久，你对我也许所知不多，所以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他觉得该开口了，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说：“傻瓜，这怎么会是能解释清楚的呢？不用想这些。”

        林沉音信任地点点头，舒了一口气，说：“安民，我喜欢一个人睡是因为，我害怕说梦话，所以认识你之前，我滴酒不沾，也是因为我怕在意识混沌的时候……我……的确有一些不愿意向别人透露的事情。”

        程安民握着她的手，安静地倾听。

        林沉音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下好了决心。

        “安民，你这样阳光、温暖、无忧无虑，我想你是从小被父母呵护长大的孩子，但我不一样。我的父母很爱我，这我承认，他们一直待我很好，给我优越的物质条件，这也是真的，只是……他们脾气秉性与我有些不合，我从小是受着他们的指责甚至谩骂长大的，有时候，也会动手……”

        林沉音低着头说完这段话，声音里已经有些哽咽了，程安民控制着自己的惊讶，揽过她的肩膀，轻轻地拥抱。

        “我爱极了我的父母，可我有时候也会恨极了他们。他们始终觉得，从未亏待过我，也觉得，血浓于水的亲情永远不会有裂痕，更是认为，几句言语暴力并没有伤害性。可这些却是我多年的梦魇，我听着爸爸妈妈的无端指责而陷入绝望的场景，在现实和梦境中，无数次上演。我的梦话、醉话都会出卖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状况，所以一直都在逃避。

        “安民，这就是我一定要一个人睡的原因，我有时候很抗拒跟别人交往过密，以为疏远旁人就可以避免麻烦，可是……我却爱上了你。”

        这一段，她说得很流利，仿佛已经说过很多次似的。几滴眼泪落在程安民的衬衣领上。

        讲完这些，她离开程安民的怀抱，背向他，望着窗外，淡淡地说：“安民，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美好的一个人，我有很多烦忧，我多愁善感，敏感又脆弱，好像永远也缺乏安全感。也许，你不会爱一个这样的我。”

        这一刻，程安民所有的防线都不攻自破。与她所料相反，他心疼极了，她的眼泪落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搅起满怀的柔情。

        他走向她，面向她，温柔地看向她：“沉音，我爱你，这不会因为你曾经的遭遇而改变。我不是想爱一个完美的神仙，只是爱上了一个善良的女孩，我想做的，不是占有她的什么，而是弥补她缺失的一切幸福、快乐和安全感。”

        他将她拥进怀里，轻抚她单薄的后背。她重新陷进这种熟悉的温暖里，此刻，又多了几分安稳。

        程安民突然想起课上自己那个关于遗憾的思考，开始生自己的气，真是不应该！

        他想了一下，拉着沉音的手说：“我想跟你一起去一个地方。”

        日西沉，余晖烬烬，天边的云幻化成粉紫色，仿佛被施了魔法似的，美得不可方物。小镇的街道上，走着相拥的年轻人，也有相携的老者。粉色的天空下，连空气都是温柔和浪漫的。

        林沉音一路懵懵的，直到看到eden的招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跟程安民并排站在了这个曾经故事开始的地方。

        程安民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推开门，牵着她走进去。林沉音深吸了一口气，循着他的步子，安心地跟在他侧后方。他带她跨过台阶，穿过人群，转过拐角……走这样一段再寻常不过的路，却仿佛有着重大的意义和不可被替代的仪式感。

        她被程安民带到之前和常笑笑一起喝酒的角落处，桌子上放着一张“reserved”的牌子。

        他什么时候订的？

        “我想……”程安民一边按着林沉音肩膀让她坐下来，一边开口。

        他坐到林沉音对面，两个人都还坐在跟上次一样的位置。林沉音看到了他右手握拳碰鼻尖的那个动作，她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想把上次没回答的问题回答完。

        “可能这件事情看起来已经非常多余了，但……上一次在这里，是我糊涂，才发生了后面的一切。所以现在，我想请求你重新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不带一点迟疑地来回答你，好吗？”

        林沉音微笑地看着这个男孩：“好。”

        “沉音，我很开心认识你，并发现，我很喜欢你。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我很开心，也很荣幸。本来，时间这么短，我不知道能否说爱你，但今天下午，我知道了，我爱你，你是我想要守护的女孩。让我打消你心里所有的不安、担忧，还有一切一切不好的一切，好吗？你相信我吗？”

        “谢谢你……”林沉音感动极了，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一个男孩互相倾吐这种如此难以开口的心事。这也许是信任的力量，或者爱的力量……

        她感到他的靠近，她轻轻闭上眼睛，几次柔软的触碰掠过双唇，很快，她被他的气息完全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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