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晓看天色暮看云

“你来北京这几天，我总觉得你中文特别流利，怎么跟从前不一样了？”

        第二天，两人相约，林沉音说要带程安民逛一逛北京城，第一站在前门附近。

        “哦你说还在学校的时候吧，我可能是刚遇见你的时候……就有点跟对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主要还是你跟其他人很不一样，所以我……太紧张……”程安民特别真诚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沉音后悔不该这么问，低下头腼腆一笑，刚好看到烟袋斜街胡同口有糖葫芦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快转移话题：“我请你吃北京糖葫芦吧！”

        很快，她一手一大串冰糖葫芦朝程安民走过来。她身后是正午的太阳，浑身好似被金色的阳光包围。北京冬天太冷，已经冻得她小脸红扑扑，程安民搓着掌心也走向她，林沉音还没来得及把糖葫芦递给他，两颊就充满了他手掌的温暖。

        程安民把双手贴在她脸上，想帮她暖一暖，还心疼地说：“早知道风这么冷，就不该让你出门了。”

        此刻林沉音心窝里才是真正有暖流经过，她眼眶一湿，躲开他的手，说：“没事啊，我都习惯了，糖葫芦，我特别爱吃，尝尝吧！”

        程安民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吃过糖葫芦，听到她说爱吃，好奇心更涌上来，一口摘了一整个大大的山楂塞到嘴里。入口是炒过的糖，甜得很，可嚼下去的味道却天差地别了！程安民嚼又嚼不得，吐又吐不得，感觉自己的后牙槽都要被这酸果子蚀出一个洞来了！

        林沉音看着他进退两难的表情咯咯笑，还特别淡定地问他：“甜吗？”

        “甜。”牙缝里好容易挤出这么个字来。

        真的……甜……

        林沉音刚要吃自己的那串糖葫芦，就被程安民伸手拦下：“哎等等，别咬那么大口。”

        沉音故作疑惑状：“嗯？不好吃吗？”

        “呃……不是啊，它虽然很甜，但也有别的比较厉害的味道嘛。”程安民右手的小拳头又握起来，碰碰自己的鼻尖。

        “噢～不过我喜欢酸，酸的东西都爱吃！”沉音看着他笑。

        “酸的都爱吃？那醋呢？难不吃醋也爱吃？”程安民心里纳闷，第一次遇见这种口味的女孩。

        林沉音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对！醋，也爱，特别，爱吃醋！”

        他们沿路看到一家书店，沉音说：“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

        想不到刚进门，就遇到书店店庆，门廊处热闹得很。他们进来后被抽到做游戏，要在白板上写一个问题给对方。

        上次带沉音参加party她有些不适应闹腾氛围，程安民一直耿耿于怀，而且因为自己之前的疏忽和错误，她在这段关系里本就缺了很多安全感，这次他心下更担心沉音答不出自己的问题，更怕她沮丧，就写了一句看她很久之前在朋友圈发过的句子。

        林沉音也奋力在脑子里想，有什么是他会知道的。若是篮球，自己却一窍不通，想来他会读些国外的名著，便挑了极为家喻户晓的一句。

        于是两人的白白板上分别写着：

        “晓看天色暮看云”的下一句

        “thecourseofloveneverdidrun□□ooth”的出处。

        程安民看了林沉音的题目，仿佛意料之中，他笑笑说：“amidsummernight’sdream，《仲夏夜之梦》。”

        沉音看着他的题目倒愣了一会儿，会心一笑，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他们走进书店，找地方坐下来。程安民去吧台点了咖啡，端过来，坐在对面，随便翻开一本说，一抬头看见林沉音正举着手机对他拍照。

        “怎么了？”他轻轻问。

        “你知道你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吗？”

        程安民摇摇头。

        “这是胡兰成写的书，叫做《今生今世》。在这本书里，他说，他与张爱玲的婚书上写着一句话叫做‘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程安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沉音接着说：“现在你坐在这里的样子就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虽然后来胡兰成与张爱玲终归兰因絮果，但好在，有那一时一刻的静好与安稳吧……

        两人走出书店的时候，竟异口同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写这个问题？”随即都笑出声来。

        “不过其实你问这个，我也不是很奇怪。你是想说，真爱无坦途吗？”

        “你知道那句诗的意思吗？”

        “当然啊，我说过我中文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啊。就是早晨看天色，晚上看云，走路和坐着的时候都想念。我妈妈喜欢诗词，小时候经常教我，所况且学校也不是完全不学的。”

        “哦，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没什么。”

        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迁就我，就写了我在朋友圈发过的句子。

        “还有个秘密告诉你，”沉音突然神秘起来，脸上表情似在强压着笑，“其实我英文也没那么差啦！之前都是为了找借口跟你说话。”

        “你今天说话倒是直白很多嘛！”程安民很开心。

        “我还有更直白的呢！”

        程安民期待的眼神。

        “在美国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那晚我不肯直接给你sd卡吗？因为那晚上找构图的时候发现你在镜头里，就偷偷拍了你的照片。”

        你闯进我镜头里那天，就闯进我心里了。

        程安民哈哈大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我都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的？”

        “哈哈，不要管，你先说那句诗我翻译得好不好。”

        沉音看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期待夸奖的样子，心里一阵温热。她还是强忍着笑摇了摇头：“不，太，好。哈哈，不过对你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意思都对。”

        “那你翻译给我听。”程安民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失望，反倒更加期待起来。

        “从清晨到傍晚，看云霞游走，天色变幻，走着路也会想念你，坐在那儿也会想念你，总之就是，做什么都会想念你，”沉音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翻译完这一句，摸摸他的眉毛，轻轻说道，“就像平日的我一样。”

        程安民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心疼，一手抚着沉音的头发，轻轻把她揽进自己怀里。

        沉音听着他温暖的心跳，听到他说：“很快，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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