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午后，尖东的街头激起一群人流。新丽顶楼不知何时上去一个妇人，就站在天台边，作势要向下跳。

        最先发现的围观群众报了警，附近巡街的警员很快赶来。只是那张姓妇人不肯让他们靠近，两边竟就这么在天台上僵持下来。

        不过片刻，就有不少记者到场，李琅嬛自然也不例外。

        新丽本就离他们传媒所在的威煌大厦不远，为抢新闻，琅嬛才出地铁站就跑着到了新丽楼下。

        新丽夜总会的大门口拦住的警戒线外，早就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琅嬛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头，为拍下一张独家的相片。

        拥挤的人群中，也有消息灵通者。

        “怎么就闹得要跳楼了？这么高的楼，掉下来还不挂佐。”

        “听说是感情纠葛”

        “是这女人的老公在外头包二奶，诺，就是新丽的小姐。”

        “正经老婆不要，娶只鸡。”人群中，有不屑的声音。

        围观的多是附近的师奶，听闻这女人跳楼的原因是因为丈夫出轨，自然都是同仇敌忾。不仅咒骂那个不忠的男人，言语间还对要跳楼的女人颇为同情。

        琅嬛也为那男人不齿，她放下手中的相机，看见天台上那踩在边缘的双脚，心不自觉地悬起。

        “刘太，有什么话好好说，先下来吧。”到场的差人再一次尝试朝着张秀娟伸手。

        却见这一举动让稍加平静的张秀娟再度崩溃：“别过来！再过来我要跳下去了。”

        “刘太，您别激动。我们已经打电话给您先生了，有什么事先下来，好好商量。”差人见她状似疯癫，赶紧又后退两步。

        “我老公不要我，连我的崽也不要，没那姣精迷得神魂颠倒”张秀娟说到伤心处又嚎啕大哭。

        又是一出家庭惨剧。

        这些话落到围观人的耳朵里又是激起一层浪，只是天台上的差人不得空去听八卦，带了张秀娟七岁的儿子到了近前。

        “刘太，您看看，您儿子来接您回家了。孩子还小，还是先下来，别吓着他。”警员一边照顾着孩子的情绪，一边试图救下情绪渐渐缓和的女人。

        “小宝，小宝”张秀娟像是被触动。

        正当张秀娟的注意被儿子转移，差人绕到了她的身后，一个闪身将她飞扑到地上。周围的警员一拥而上，总算是控制住了她。

        眼见差佬救下跳楼的女子，那惊险一扑让楼下围观的群众都是心头一跳，随即又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一出跳楼的闹剧至此收尾。

        港城日日都有新鲜，这样的闹剧众人也都是看过丢过。

        琅嬛看着散去的人群，忍不住想那女人能否振作精神。

        这样突发的新闻稿件求的就是一个快字，下班前，这篇稿子已经做好了校对。琅嬛将手头上的事情完成，依旧去坐隔壁街的小巴。

        回到家中，才到走廊，琅嬛就听见屋子里传来林姝同陆启昭颇为放肆的笑声。

        卷花铁门霉绿斑斓的缝隙里，琅嬛看见青绿色着粉条纹的沙发上，陆启昭正拿着一叠相册笑得暧昧。

        琅嬛推门进屋，见两人依旧沉迷其中。

        “我回来了！”她喊得大声，又凑近去看陆启昭手上的相册。

        入眼便是一张光身子的小人半躺在蓝色水盆里，水花飞溅，笑得比画上的弥勒佛还要开心的照片。

        琅嬛羞恼：“怎么还翻出我这张相来给他看，妈！”

        今日启昭来早，把橄榄石斛鲍鱼汤炖上之后便同林姝闲聊。无意间就说到琅嬛小时候的样，林姝也起了兴致，从一只樟木大箱子里翻出来陈年的旧照。

        绿皮的封面沁了些黑，看得出有不少年头。翻开的第一页，照片纸已经黄得发脆，透过塑料薄膜，里边是年轻时候的林姝抱着几个月大的琅嬛。她身上裹着的是嫩黄的棉袄，头上还带着一顶老虎帽子。

        “这张相是琅嬛的舅老爷照的。那个时候我们县里都少有一部相机，她舅老爷办厂，那时候是有钱人。”林姝对从前的事印象还很深。

        再就是那些婴儿时期的琅嬛洗澡的照片，似乎是谁都会觉得这样肉肉的团子很是可爱。在水盆里的不同姿势、不同角度，足足有七八张。

        “快还给我。”琅嬛见他手仍停在照片上那肉嘟嘟的藕臂上，想要抢过照片。

        “诶，别闹，你去给启昭再添点茶。”林姝一拍她的手，冲她使了眼色。

        琅嬛无法，等她再倒茶回来，相册终于翻过一页。那是琅嬛来港之后的照片，第一张是在林姝换了酒店的工作之后，同九婶一齐照的。

        八岁的琅嬛已经可以看出是哥美人坯子，两条耷拉在肩膀上的麻花辫油光水滑，水军蓝的连衣裙显得她俏皮可爱。

        陆启昭似乎是最中意这张她这日头下晒得脸颊滚烫，笑容更是灿烂。从塑胶纸里抽出这张上了岁数的相，他看得认真。

        “阿姨，头先你说送我一张，不如就这张啊！”陆启昭一见林姝点头，立刻就将那张相贴身放进了西装内里的口袋。

        “今天怎么想到要看我小时候的相？”琅嬛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探身去问。

        这些小时候的相片，连她自己都很少去看。

        “看看你小时候是不是真有人说得那么可爱。”陆启昭覆住她的手背。

        “那有没有？！”

        “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

        林姝早就去了厨房，将客厅独处的空间留给热恋的两人。听到厨房里蒸汽顶开铝锅盖子的“噗噗”声，两人才对视笑过，一起去帮忙。

        晚餐是陆启昭主厨，除了那到鲍鱼靓汤，再有一锅炖煮了几个钟的咖喱牛腩，一叠碧绿的豉油菜心。

        “阿姨，橄榄清咽利喉的，这段时间天气燥，多饮点。”陆启昭说着，替林姝又舀了一碗。

        汤是用汤盅清炖的，比起老火汤，要更清更爽口。林姝自诩炖了几十年的汤，但也忍不住赞陆启昭一句。

        “再多饮几次启昭炖的汤，口都要养刁。”

        “阿姨喜欢，下次我再给您炖南北杏炖猪肺。”

        食完饭，琅嬛同陆启昭挤在水池前洗碗。流水冲干净的碗被陆启昭递给琅嬛，再擦干净放在一边的碗架上。

        “你看阿姨今晚笑得多开心。”陆启昭用胳膊轻碰她的肩。

        “得了，知道你嘴甜，哄得她老人家开心。”

        陆启昭能同自家阿妈相处得好，琅嬛自然高兴。

        “那你开不开心？”陆启昭见有水渍溅上她的下巴，便用手背替她擦去。

        “开心啊，本来今天心情没有多好的，看到你们好很多啊。你知的了，下午见人跳楼，怎会心情好。”琅嬛少在人流露出对公事的抱怨，也只有在陆启昭的面前。

        “怎么样，是不是又需要我这个人生导师？”陆启昭知道她同理心强，见人受苦胜过自己受苦。

        “是啊。”

        “不如周末有空去爬山？你天天闷在楼里，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好啊。”

        “周末？不行啊，这周末我有事要忙。劲歌金曲的颁奖舞会就在这周，这是年度热点，整组人都要standby”

        陆启昭垂头：“那好吧，我只能一个人去打壁球了。”

        “下周，下周我得空。”

        周六，陆启昭同陆荣夫妇一同食午餐。席间，陆荣还问起琅嬛的近况，陆启昭只说很好，只是最近她忙，等下周有空再来看他们二老。

        饭后，陆启昭也只是略坐坐，便轧车去壁球馆。等他开车到球馆，换完运动衫时间正好。

        这家球馆因着周边多是居民区，生意兴隆。陆启昭约定的时间是两点钟，走至定好的213号门口，整面的玻璃透出里边一位还在跑动的身影。

        浅粉色的运动短裙上下翻飞，浅棕色的发丝也带着一样的律动感。

        徐咏琪击球七八次，一个斜线球让她没有接住。她半蹲在地上，偏头看见窗外的人影。

        是那位陆启昭，她早知道。一大早，老板就打来电话，让她来royal壁球俱乐部。房间是早就定好来，跟陆启昭是同一间，早过他一场。

        徐咏琪看见他，故作惊讶，又偏头去看墙上的挂钟，面上露出抱歉的神情。

        她推门，同陆启昭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不好意思，我我不记得到时间了。”

        徐咏琪暗道，自己刚刚那一连串的演技足可以比过无线八点档的那些花瓶。

        “不紧要。”陆启昭说完，便要绕过她。

        “先生。”徐咏琪抓住机会，伸手指着自己。她尽量避免刻意，挺胸去展示自己傲人的上围，“先生，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让我跟你一起再打场球呢？”

        陆启昭停下脚步，这才仔细去看她。运动短衣紧贴她的上身，膝盖向上的短裙被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撩得更上。

        “不好意思啊，小姐，我还是比较习惯一个人打ball。”陆启昭没再迂回，拒绝得直白。

        说完这句话，直接关上213的玻璃门。

        紧闭的玻璃门依稀映衬出徐咏琪精致妆容的面庞和热火的身材，她眉头紧皱，这世上还真有不偷腥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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