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4）

        太宰治回过头，发现门口站着几个拿枪的人。

        全是男性，高矮胖瘦都有。

        年龄分布在三十岁到四十岁左右，长相普遍，没什么特别记忆点。

        “把手举起来。”为首的男人嘴里叼着根烟。他含含糊糊地讲着话，话语里混杂着一股关西腔调。

        他举起手/枪朝向太宰治，果断地拉开了保险栓。

        而对面的黑发青年也果断地举起了手，毫无负担地作出没什么诚意的投降状。

        “这位先生，很抱歉不小心窥破了你们的秘密。”他脸上含着轻挑的笑，隐约还透着几丝游刃有余：“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谈什么？”男人冷笑着打断了他。他从嘴里抽出烟条，将其随意地丢在地面，末了还用鞋底碾了碾。

        他举着枪朝前迈进，最后将黑洞洞的枪口直抵太宰治的脑门：“我们没什么可谈的。管你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总之你来了，就得死。”

        太宰治站着没动，任由那沉甸甸的冰冷金属触碰他的头部。

        “咔哒、咔哒。”

        男人狞笑着用枪管敲了敲了青年的额头。

        “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这就是你的下场。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的。”青年低垂下头，前额的发丝遮蔽住了他大半张脸。

        “说吧，给你一分钟时间。”男人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看腕表，像是在给他计时。

        太宰治抬起头：“我想说……”

        一张白皙面庞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只是他的表情与拿枪抵着他头的男人设想的完全不同。

        唇角向上略微翘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漫在其中。他垂着眼睫，以那比枪口更加深邃也更加空荡的眼眸凝视着男人。

        像是个恶劣的、在等待观看好戏的孩童。玩味溢散在面部，又伴着阵不似生人的诡谲气息。

        太宰治的语调倏然回转，变为慵懒而又肆意的：“沢田君，你速度好慢啊——还没有好吗？”

        最前头举着枪的男人愣了愣，双眼渐渐瞪大。像是恍惚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他的面目在那一霎那变得狰狞无比：“你这个——”

        嘶吼还没能从他的喉咙中完全发出，他便被从黑大衣青年身后冲出来的孩子撂倒在地上。

        后脑着地的一瞬间，发出了沉闷而又震耳的“咚”。他痛得呲牙咧嘴，手里的枪也摔落在地上。

        就在这伙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太宰治就已经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小刀交给了沢田纲吉。

        存放小刀在身上算是他的个人习惯，以备不时之需。其实他的衣服里还有把伯/莱/塔92f，但他觉得没有必要拿出来。

        “沢田君，这些人就拜托你了哦。”他保持着笑盈盈的模样，看向前面那位个头只到他腰间的小朋友，随便扯了个胡话：“我体质不怎么好，没办法进行过于激烈的运动呢。”

        前面正在和另外几个成年人缠斗的沢田纲吉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挑了挑眉，动作却利落轻巧地闪避开一枚子弹，转而又回身扳倒一个人。

        身体变得这么小，打人的动作倒是非同一般的流畅。

        格斗技巧老练多变，战斗时表现出了惊人的敏锐性，从头到尾都没让那些人碰到一根手指头。

        看来这位沢田先生受过相当专业的训练。

        他站在边上像是个吃瓜闲人一样看了半天戏，最后将视线移回了刚才拿枪怼着他脑袋的男人。

        那人瘫在水泥地上，估计摔得神志不清。此刻像条濒死的臭虫般蠕动挣扎着，还不死心地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摸索刚才落在地面的手/枪。

        太宰治晃悠着凑了过去，注意到男人想要够到枪的意图后，他发出一道愉悦的哼笑，大发慈悲似的抬起鞋尖将手/枪踢了过去。

        地上的人明显怔愣了一下，就在刚要将手/枪拿起时，一只亮黑色的皮鞋恶狠狠地压了下来。

        黑色的西装裤随着太宰治抬腿的动作向上提起，露出了一截被纯黑短袜包裹的削瘦脚踝。他脸上浮着浅笑，眼底却黯淡无光，像是正在碾压毫无存活意义的害虫般，鞋底踩在了那只妄图拿到枪的手上。

        趴在地下的男人疼得脸部涨红，身体开始痉挛抽搐，从嘴中发出的尖啸像是劣质肉猪被人宰割时的刺耳嘶鸣。

        “已经很久没人拿枪指过我的头了。”太宰治收回脚，慢吞吞地蹲下身子，顺手捞起那把男人拼尽全力也没能拿到的手/枪。

        他将食指绕过扳机，一边放在手中旋转着把玩，一边漫不经心道：“这回愿意和我好好谈一谈了吗？”

        男人惊得唇瓣青紫，一抖一抖地缩着脖子，却执拗地拒绝着与太宰治对视，似乎在用这种行为表示着自己的抗拒。

        ……

        另一边的沢田纲吉速度很快，解决这些人于他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刚才一共来了五个人，现在这些人不是丧失了行动能力，就是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位个头矮的可怜的小少年回过头，软糯的脸上倒是挂着与之反差极大的平淡表情，他看了一眼太宰治，便迈着不徐不疾的步伐走了过去。

        “呀，沢田君，辛苦了。”太宰治抬起头，微笑着指了指倒在旁边的男人，“这个人是这伙人的头目，我正准备从他嘴里撬出来点东西。”

        沢田纲吉看向地上的男人，视线扫过那红肿不堪的手背，很快又默不作声地收了回去。他的表情未变，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那就开始吧。”小少年说。

        “现在不太行呢。”太宰治站起身，活动了几下身子，故弄玄虚似地：“一条个人建议，接下来你还是不要在场比较好哦。”

        沢田纲吉抬起头，盯着这个神神叨叨的男人：“为什么？”

        “场面血腥，少儿不宜。”

        “……”

        顶着张包子脸的少年沉默了几秒，最后忽视掉那句像是调侃一样的话，正色道：“我以为，只有在双方都足够坦诚的前提下，才能出现达成共识的合作。”

        “太宰先生，”小少年交叠起双臂，神色平稳地看着他，缓缓道：“我需要一个明确且合理的理由。”

        这家伙，现在正在拿合作一事以委婉的形式威胁着他啊。

        太宰治没表露出任何不悦，反而轻笑了一下。

        沢田纲吉，有点难缠的角色。

        但在他看来，这人应该并非是死缠烂打的类型。说不定，还会很讲究原则。

        “我不喜欢审讯的时候被人旁观，而你在场会影响我的发挥。”他悠悠地说着，将双手揣回口袋，抬眸直视对面的少年，唇角再度轻扬：“这个回答你满意吗，沢田君？”

        沢田纲吉微眯起眼睛，似乎正在观察他的表情。而太宰治就这么毫无顾虑地站着，笑眯眯地任由这目光打量。

        “那就各退一步吧，太宰先生。”小少年表现的很有风度，还未到变声期的稚嫩童音在工厂内回荡。

        “你如果不喜欢，那我可以暂时离开，但你需要展现你在合作上的诚意。”他顿了顿，接着道：“我一会应该知道这个人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用词用的是“应该”。

        这样说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比“必须”、“一定”这样的词来得更强硬。

        “啊呀，那是自然。”太宰治歪歪头回应：“我会如实奉告的，请放心。”

        沢田纲吉点点头，姑且算是相信他了。他垂眸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带，问道：“大概要多久？”

        “十分钟吧，应该足够了。”太宰治说。

        “好，那我十分钟后再过来。”话音落下，沢田纲吉转身出了工厂。

        太宰治目送着少年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他才再度看回地上的男人。

        “来吧，这位先生。”他暗沉的鸢眸中倒映着抖得像只鹌鹑的身影，话语的温度也随之骤降冰点：

        “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了。”

        十分钟。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太宰治丢下这个已经口吐白沫狂翻白眼的男人，慢悠悠地站起身，还有闲情逸致拍一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好了吗？”小小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的门边。

        “好了。”

        听到回复，沢田纲吉便再度进入这座肮脏陈旧的厂房。

        “问到一些东西，和我猜测的差不多。”太宰治伫立在这座厂房的中心，颀长的身形从头到脚都被漆黑覆盖，像是要与黑暗的周遭融为一体。

        他朝前走了几步，未被绷带缠绕的眼眸瞥向站在光亮之中的沢田纲吉。

        “第一，这伙人是从大阪来的人口贩卖集团。这座工厂用来暂时搁置被拐卖的儿童，这里还有其他孩子被关着。”

        “第二，这些人上头还有单方面和他们联络的‘买家’，他们只负责拿钱办事，买家是谁暂时不知。”

        “第三，今天下午三点，买家会来这里和他们碰头。”

        太宰治笑了一下，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截粗麻绳，“沢田君，看来下午的时候，要稍微委屈你一下了。”

        沢田纲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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