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面对学妹们期待的眼神，竹本晴干巴巴地笑了笑。

        “啊，这个嘛……”

        嗯嗯！学妹们配合地点点头。

        竹本晴带着学妹们在餐垫上坐下，拆开便当盒，边吃边说。

        “我昨天早上给丸井君送蛋糕了嘛，丸井君收到蛋糕的时候很开心哦……”

        竹本晴大致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除了她揉了丸井文太头的那件事。

        她是绝对不会主动说那件事的！

        竹本晴说的口干舌燥，拆开牛奶吸了一大口。

        “前辈好厉害啊，居然直接去问丸井前辈！”

        佐藤真子睁着星星眼，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挥舞。

        “而、而且，前辈和丸井前辈居然是一个班的。”

        宫本月细小的声音补充道。

        她已经比最开始的那副样子好多了。在闲聊中也会主动参与话题了。

        “是啊，我也在三年b组嘛。我没和你们说过吗？”

        竹本晴咬下一口三明治，随口说道。

        学妹们齐齐摇头。

        “丸井君最近很累啊。”

        竹本晴吃着三明治，感叹道。

        这话是真的。丸井文太在班里是什么状态，她也有所观察。

        上课的时候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就不提了。下课也是非常萎靡不振。除了偶尔和周围的同学打闹一下，剩下的就是吃和睡了。

        难怪他的爱称是小猪。

        “是啊是啊，据说网球部最近训练的可狠了。”

        佐藤真子附和道。她很喜欢刷论坛，是她们三个中消息最灵通的。

        “据说这几天，真田副部长的脸都是黑的！昨天放学有人经过网球部的时候，还听到他在训人呢。”

        “因为这几天网球部的气压很低，都没什么人敢去网球部那边了，都怕打扰到他们。”

        是怕看到真田弦一郎的那张黑脸吧。竹本晴默默吐槽。

        啪！一个小灯泡在她脑边亮起。

        “都没什么人去的话，丸井君也会收不到蛋糕吧？”

        “难怪他看着这么辛苦呢。”

        “训练明明这么累了，连好好补充体力都没法补。”

        竹本晴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纯黑的眼睛里泛起一股担心的神色，浅淡的眉毛蹙起，端的一副困扰的样子。

        看上去很担心丸井文太的样子。

        “看来，我最近要好好给丸井君送食物才行呢。”

        她自言自语道。轻柔的话顺着微风，送到学妹们的耳朵里。

        ……

        学妹们也差不多吃完了。竹本晴拿起早就收拾好的餐盒，站起来对她们道别。

        “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下午还要随堂测验，我可得好好休息一下。”

        学妹们也亦步亦趋地站起来。

        “前辈下回见！”

        两位学妹冲她挥挥手，竹本晴转过身去，边走边挥手。

        “你们也回教室好好休息一下吧”

        两位学妹目送她越走越远，背影消失在实验楼的拐角。

        她们没有回教室，而是又坐回餐垫上，似乎是要直接在这休息了。

        竹本晴回到教室的时候，她的同桌早濑爱理还没有回来。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侧过头，用右手撑着脸颊，侧头看向窗外。

        窗外正好是一颗樱花树。淡粉色的花瓣成片成片地被风吹下枝头，又随着风在空中飘荡着，如梦似幻。

        她并不渴睡，于是就这么一直撑着头看着。

        直到她的同桌回来了。

        竹本晴听到身边的动静，一眨不眨的眼睛开始眨动。她没有回头，只是转了转眼珠，用余光往那边瞥了一眼。

        “你回来了啊。”

        早濑爱理“嗯”了一声，坐定，头往她那个方向偏过来。

        “竹本桑是在看窗外的那棵树吗？”

        她压低声音，轻柔地问道。

        竹本晴回过头来，点了下头。简短地说了声“是棵很漂亮的树”。

        早濑爱理赞同地点点头，笑得酒窝凹陷下去，用嘴型无声道：我也这么觉得。

        早濑爱理表现得像竹本晴昨天什么也没做一样，还是原来的态度。

        就像她没有暗恋丸井文太，竹本晴也没有“调戏”丸井文太一样。

        有点奇怪。

        按部就班地上完下午的课，竹本晴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社团活动了。

        没错，从这个星期开始，她要去社团了！美好的回家社时期一去不复返了！

        她参加的是园艺社——一个人数在社团开办的最低人数线上徘徊的冷门社团。

        因为园艺社“有助于锻炼学生的动手能力，在植物中能体会到生命的意义”这种理由，园艺社受到学校领导的大力支持。

        所以无论有几个人，它都会开办下去的。

        再加上园艺社人丁稀少，社团活动也没有那么频繁，一周只要去三次就好了。

        但是因为干活很辛苦，加上青春期莫名的自尊，园艺社一直很冷清。

        简直完美！

        园艺社处在教学楼后面大操场旁边的一个小房间里。操场旁边有一片小田地，这归园艺社管。

        小房间相当于杂物室，整齐地堆放着一些工具。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大桌子和几把椅子。也相当于是社团活动室了。

        因为是任选三天来，她今天来的时候没有碰见任何一个人。按照桌子上贴着的的安排表，她拿起喷壶。

        首先要给地里的花花草草们浇个水。

        ……

        等她一切都干完，已经连黄昏都沉入地平线下方了。来到这里以后，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家过。

        她站在园艺社门口，远远可以看到网球部那边的亮光。

        连这么晚了都还在训练啊。抛开是人物对象这点不谈，他们也只不过是一群认真的追梦少年啊。

        竹本晴走出学校，拐到一条她不常走的路上。她要先去一个大点的超市补充一下家里的存货。

        第二天早上。

        她又做了一个芒果蛋糕，一个蔓越莓蛋糕，加上一大袋她新学会做的曲奇。

        她用纸盒子它们仔细包好，分别系上黄色的和红色的缎带，来到了同样的地点。

        她打算早上先送一个蛋糕和曲奇。剩下的那个蛋糕放学后再送。

        在树下没等了多久，她就看到一个鲜艳的红脑袋移动过来了。

        竹本晴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太好了！他今天和桑原一起来的！

        竹本晴手上提着一个画风可爱的纸袋子，冲了上去。

        丸井文太嚼着他最喜欢的苹果味的口香糖走在路上，正打算吹个泡泡给桑原看，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冲了过来。

        这似曾相识的景象让他停住了脚步。旁边的桑原看到他不走了，也停了下来：“文太，怎么了？”

        丸井文太暂时没有回应胡狼桑原——因为那道黑影逼近了。

        果然，那道黑影在他面前停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她微微喘着气，被风打得凌乱的黑发披散在肩上。

        她把手递到自己面前，手上挂着一个袋子。

        “丸井君，今天训练也要加油哦。”

        她说完，在手上的东西被拿走后，转身就准备走。

        “等一下！”

        丸井文太接过蛋糕，看她准备走了，伸出手想留住她，急切地道。

        竹本晴回头，歪歪脑袋，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丸井文太收回手，顺带在头发上抓了几下。

        他抬手示意了手上的蛋糕，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竹本同学，真是谢谢你啦！”

        “还有——”

        他顿了顿，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略带羞涩的笑容。

        “上次那个蛋糕太好吃啦！”

        上次竹本晴问他味道怎么样，他因种种原因没来得及回答。

        这次他把答案补上了。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竹本晴的眼睛睁大了一瞬。

        她没想到会从丸井文太嘴里听到这样…温暖的话。

        在此之前，她只把送蛋糕当成一项任务来完成，从来没有想过能收到反馈。

        她孤身一人、失去记忆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整个世界里只有完成任务。她把其他一切不重要的事情压下去，就像一个设定好的机器人。

        就像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而现在，那个曾经出现在屏幕上的人，那张熟悉的脸，现在正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因为她的举动而对她道谢。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身边碎裂了——那是一直竖在她身侧，把她和这个世界隔开的厚屏障。

        一瞬间，周围所有的声音都一齐涌入她的耳朵。

        树上的鸟叫声、运动少年的跑步声、学校外面的汽车鸣笛声、面前…胡狼桑原低声询问丸井文太的声音。

        “文太，怎么了？”

        她意识到——原来我，现在是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的眼里突然闪过一层水光，却在眨眼间隐没下去。

        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间隐隐的冷淡消失殆尽。那被其他同学称为“冷漠”的脸上浮现了一个温暖至极的笑容。

        仿佛一瞬间春暖花开，嫩芽从土里萌发。

        “谢谢你，文太君。”

        她喊了丸井文太的名字。

        出于十分的感激。

        丸井文太一时看得呆住了。

        他在上次没有认出竹本晴后，痛定思痛，向他的朋友们狠狠地打听了她。

        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面对朋友们调笑他“你怎么那么关心她，你是不是对她…”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景象。

        在他的朋友们——或者说班里的大部分人看来，她是个十足的“冰山美人”。

        不只是说她的脸看上去很淡漠，而更是指她的态度。

        她对班里的人或事漠不关心。在班里，她只和一个人讲过话——早濑爱理。也只对她会流露出“人”的表情。

        她的眼里没有其他人。至今为止，班里的其他人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这不是所有人对她冷暴力，更像是——她孤立了所有人。

        这在这群国中生眼里，很“酷”，很特别。

        ……所以她当时在班里对丸井文太做的事才会引起全班的注意。

        在他浅薄的印象里，她应该是冷淡的人。

        而不是面前这个，眼睛雾蒙蒙的，温暖而灿烂地微笑的人。

        丸井文太刚刚暂停了的心脏开始恢复跳动，越跳越快，越跳越快，仿佛要从他胸膛里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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